浮生二字取自李白诗词“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而我读过后却觉得沈复的生活却应了苏轼的词“人间有味是清欢”。此书六卷仅存四卷,只是这仅有的四卷,也会让我们体会到盛世光景下,芸芸众生的烟火气息。
《关雎》冠三百篇之首,沈复开篇效法,尽写夫妻情分。一卷《闺房记乐》让我遇见了陈芸这个美好的女子,林语堂曾称她为“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确实如此。从她自学识字,读诗,写出“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这种句子的时候,我便觉得她是心思细腻且有些多愁善感的女子。我钦佩于沈复非她不娶的勇气,也感动于他正视自己的内心,一旦爱上便不容错过。原来我对你的爱无关乎颜值,确是始于才华,陷于人品。陷于这个说着吴侬软语,蕙质兰心的美好女子。从此这对青梅竹马,结为夫妻,伉俪情深。他们算是一个才子一个佳人了,沈复有红袖添香,伴君身侧,何其幸运。
此卷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来世你做男人,我便做女子来跟随”,总觉得莫名的感动,他生未卜此生休,他们的相处模式很微妙,不似膨胀如烈火般的爱情,山盟海誓,而是将其沉淀在岁月中,蓄积如静水般深沉,慢慢流淌。是两个彼此相近的灵魂,找到了对方。芸的爱,居然是不自私的,因为爱你,所以愿为你寻觅良人。只是芸的死,在此卷只有廖廖数字,可能是不想淡了这情分的美好。这一卷读时,我嘴角总是在微微上扬,喜欢他们的相处,无奈最后终有谢幕的时候,曲终人散了。
古代的文章里很少能有这种描写夫妻日常生活的,我总觉得历史很是清淡和庄严,而影视剧又过于浮夸,书中的描写真实自然,原来古代女子的肩膀是真的不能随意碰,原来若干闺中女子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见到太湖……
沈复和芸无疑是一对想象力丰富,能苦中作乐的夫妻,二卷名为《闲情记趣》,我本以为沈复会通篇描写自己的乐趣,闲暇。但无论是剪盆景插花还是与好友同游,这诸多乐趣都少不了芸的身影,原来“我所有的闲情趣味,都已沾染上了芸的气息和功劳了,这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总会有很多新奇的想法,无论是固定昆虫作画还是雇馄饨担子做锅炉灶,都让人折服。愿为你打理好一切事宜,陪你苦中作乐。沈复书中多次悼念亡妻,玉碎香埋,果真是应了白居易那句“君埋泉下泥锁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他们终究逃不过命运的无情。
三卷《坎坷记愁》,写尽生命之苦。日子过得清苦,时常无银两度日,靠朋友亲戚救济,芸失了公婆欢心,旧疾复发。最终妻离、父陷、子死。亲人相继离世,我想对沈复的打击是很大的,只是这世间本就生死无常,遗憾的该是他们在的时候,没有多爱一些。印象最深的是芸死后的头七 ,“我”本该回避,虽敬畏鬼神,却在留有你气息的房间,盼望你的魂魄能回来,再叫一叫你,再看一看你,确实是情爱深重了。他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该是何等不舍和坚定。沈复将生活分为几部分描写,有喜有乐,不是单单看闲情记趣时的乐和坎坷记愁的悲,而是两者穿插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人生。沈复凄苦的时候,曾寻姐夫帮衬,但姐夫却有隐约推脱之意,这也让我们明白永远不要让自己陷入一个糟糕的境地,求人终不如求己。
四卷《浪游记快》应是玩的快乐,玩的痛快。作者无论是看壮丽山河还是观琼楼玉宇,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也是感叹于沈复由着一些因缘际会,仰仗这盛世光景才能有这游览山河大川的机会。有一点我与他很像,他说不屑于随着别人,即算是谈论诗品评画,无不都是带着“人家喜欢的我舍弃,人家舍弃的我偏捡起来”,我也是这样,众人喜欢的我不愿意凑热闹,偏爱那孤单的我想去探寻一下。年少时豪迈兴致,不知疲倦为何物,而我们也真该如他一般,趁着年轻多走一走,走遍这大江南北,看遍这锦绣山河。
读完此书,我仿佛欣赏过了一幅浩瀚画卷,这是作者的人生画卷,上面填满了脚注。生于盛世光景,本非大富大贵,是这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个,却又有着不太平凡的人生。娶妻如芸,会享受生活,能苦中作乐,也不乏坎坷,人生大抵就是如此,书中所记就是他人生的缩影。我羡慕他与芸的感情,却也看不透这对夫妻,芸虽蕙质兰心,但终究封建社会中被拘束的女子;沈复虽随性自由,勇气可嘉,我却觉得他未担负起这个小家的责任,他们向往隐世独居,却不得不在名利场打滚,也是经历过这些,才该懂得“人间有味是清欢”的道理,也许是这个时代的原因,若生在现代,他们应该是更加肆意潇洒的吧,经历的时候身在其中,回首时却不过是过眼云烟,确实是“浮生若梦”了。
愿你我也能在有限的人生里,过得清澈明朗,体会那“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