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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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被雨洗过的城市,干净清爽,白云朵朵慵懒地飘在蓝色天空里。欢欢喜喜吵吵闹闹地和小庞以及她的家人们汇合领完免费门票后,我们兵分两队参观陕西历史博物馆。临行前,我曾问过在西交大读书的同事,ta 对我说比起秦始皇陵兵马俑,ta更加推荐陕西历史博物馆,评价颇高,外国友人以及杰宝宝也兴致盎然,我于是半推半就,开始他们主题日的游玩,陕西历史博物馆-秦始皇陵兵马俑-长恨歌舞台剧,多么经典的一日游。

平日里我非常重视自身内在体验,啥事儿都只随我心,对于自己想要什么,什么可以让自己达到人生巅峰特别清楚。如果我一个人独自旅行若没有花不完的时间和银子,我断然不会排队来看这些古玩艺儿。可是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和人相处时, 总不能tmd那么自我,考虑对方的感受,为了在乎你的人改变一些和原则无关的东西也是增进情感拓宽眼界所必不可少的内容,一天行程下来也证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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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馆的免费场馆有3个,根据历史时期以及种类分布在场馆的各个楼层和不同位置。首层进去,是一张陕西地形和水文的模型图,青棕色的土壤,地势南高北低, 北山和秦岭将陕西分为陕北高原、关中平原、秦巴地,渭河泾河汉江在此穿梭游走,秦岭巍峨俊秀,水清木华,八百里秦川,秦腔激越酣烈,沉郁苍凉。跟着耳中的讲解器,我和小水沿着时间演进往前行走,看着从古至今,一件件古代的器物,还原那时的城市,那时的街道,那时的生活。昔人已逝,昔城已破,我们在同一块土地血脉相承,繁衍生息。

我讨厌中国传统文化的专制封闭特权,却对这千古不变的土和阳光敬畏不止。观完, 往临潼秦始皇陵兵马俑的方向行驶,在Seb 和uber 司机之间来回切换交流,我问师傅,陕博和秦始皇陵哪个更好看一点,师傅操着陕北话逻辑清晰言辞干脆。我听懂了他的话:它们对于陕西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都和土相关, 陕博是内向沉稳的,而秦始皇陵开放大气。也许陕博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文化历史的源头;而秦始皇陵兵马却是世界的,文化历史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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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个小时路程,我和杰用蹩脚的英文给Seb 为之后的观赏提供背景,秦始皇、士兵、唐明皇、杨贵妃、安史之乱,时间在晴朗的好天气里跟着汽车飞驰而过,越过马路,越过飞尘,停在骊山脚下。一下车,摘下墨镜,看着晴朗好天气下的骊山,对杰说:tmd, 这真是一块好地,我死了,请我的骨灰洒在这里。杰笑着说:不好意思,你根本不够级别。骊山是秦岭山脉的支脉,海拔1300多米,东西绵延20余公里,其地势峻峭断层别具一格。山上松柏长青,壮丽翠秀,远望山势如同一匹青苍的骊驹。老祖宗眼光就是赞,死后躺在巍巍峰峦之间岂不美哉!

来到秦始皇严肃的雕塑前,皮肤黝黑的老大娘用很潮的bigger or smaller 向Seb兜售自产自销的黄杏儿的场景真是喜闻乐见。坐在太阳下乘了伙儿凉, 7个人已经集合完毕。我们从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和黑鞋皮鞋的芸芸讲解中,挑了态度主动中英文流利的妹子。约莫3个小时的时间里,小姑娘耐心讲解和答疑。1号坑、2号坑、3号坑悉数观赏完毕。真心觉得之前认为它就是一堆土的想法莫名其脉的幼稚,以至于观看时没有好好听听导游妹子的,现在这个空当已经词穷,赶紧恶补一下背景知识,再来聊聊自己真实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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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早上两个小时的时间,我阅读完大概12000字关于文物简介、文物规模、出土过程、考古发现、布局规模、工艺技术、世界遗产、文物和艺术特点的说明文,不禁感叹不愧为世界第八大奇迹。之前看过的景听过的话也变成整体有价值和意义的内容。这件小事,我的态度的改变其实于我其实很有意义。2016年的春节,我一个人去乌镇安静地呆了几天,这几天是我人生中精神最为丰富和愉悦时光之一。走的时候,我去前台退房,有一个姑娘就在我旁边和前台的MM说:帮我订一间酒店,1000+元以上,就住一晚。我当时心里思忖着: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根本不懂乌镇,她能感受到乌镇的什么?

每次出去回来,姐夫都会问我的感想。我喜欢和姐夫聊天,与那些不指出我的问题和直接指出我的问题的人不一向,姐夫擅长用一种我心服口服的方式和我交流,于是和他交流时自我的样子也就没有了,反而学习到很多人生鸡汤。当我回家把这件小事儿和他分享时,他和我说:你喜欢一个人的旅行拖着箱子拎几本书就出去,这样很好。但是你不能觉得自己的方式是最正确的,它只是你的选择而已,只是你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而已。那个姑娘的方式也是很多人喜欢的方式,你也许觉得他们俗气,但是这种方式存在一定就有它的需求,不能因为你的喜好就认定了她的方式是无价值的。姐夫说的话虽然很短,但是马上就让我意识到自己对于事物认知时的片面,这个世界的价值观本来就是多元的,年轻人才轻易用对错来判断。

于是我开始想起我不care的车子房子和孩子,只是我不care 而已,但是并不代表别人想法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好。于是我突然发现,有很多以前的争论开始变得毫无意义,当我放下偏见,发现拥有了更丰富的世界。在这丰富的世界,我选择了按照自己最喜欢的价值观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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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秦始皇兵马俑,我觉得它们无趣只是因为我用自己讨厌传统文化这个标签贴到任何一处,却发现自己只是在很自我地贴标签而已。现在只要想到这个三个坑是个迷,这个谜字就足以决定反思自己的无知,下次再去西安时,一定再去看。于是又引出一个新的话题,那就是“如果不读书,行万里路也只不过是个邮差。”如果对于它的来龙去脉不了解,你看到就是一堆土而已。而如果你知道古代的奴隶制的殉葬制度,古代的陶工手艺,古代的军事军工,你就会从土的颜色质地厚度去研究每一个细节。我一向喜欢有趣的人和事儿,现在想想我对于有趣的人定义可能会更加清晰和全面: 有趣的人有着广泛的知识面、敏锐的感知力、足够的鉴赏力和执行力、不随便、有着独特的个人标签、有明确的喜好、有小缺陷、性情中人、独立人格、有主见、会坚持、会反驳、自嘲的心态、快速的反应能力、想象力创新和突破。

钱钟书有趣,爱因斯坦有趣,三毛有趣,天使艾米丽有趣,教父有趣,静静地去研究这些古物,沉浸在其中,岂不是也很有趣吗?于是我和自己约定既然我这么热爱旅行,而作为自知自觉的完全行为能力的个人,我们已经懂得我们目前存在的生存状态绝大部分由自己选择决定,我们都应该为自己的人生买单的情况下。我和自己说如果我以后选定的旅行地点,必须是我自己内心想要的,我一定会很长的准备时间去了解它,同时在旅途的过程不轻易judge 去全身心地感受它,回来后一定要思考写作去记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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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选定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就是和我内心相连,我想慢慢地深深地了解它,就如去了解我自己,我不愿意在年轻时就早早地败掉了对于美好事物的胃口。热爱是一种长久的深刻的激情,你愿意为它把自己昂上天的头颅低低垂下,在每一个想法里每一个行为里每一个选择里,守卫和经营你对于它的慎重和庄严。而正是因为你思考过它的沉重,所以旅行过程中反而表现得更加自如和洒脱,于是长久而深刻的激情揉在吃喝拉撒的日常生活里,平淡而美好。

此时感觉出现了武侠小说里的场景,两股路子不同缺极其强劲内功在身体里汇聚,平凡的世界是那股黄色功力,在路上是那股红色功力,经过长时间的正面交锋,它们开始交融,交融后变为周国平的安静和罗素的幸福之路的蓝色功力在胸间汇聚,头顶冒烟,而后面色平静,长吁一口气,平和地说:陈大维,恭喜恭喜,你的功力又精进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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