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兑
在九十年代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里,平凡的人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村西头有户人家的孩子叫狗娃,只有爷爷每日陪伴着他,那年他八岁。
妈妈和爸爸早在他一岁多就外出打工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小住几天。
可能是天生的原因,狗娃从小就不善与人交流,村子里的小孩子们都不大找他玩耍,所以,与他经常一起玩耍的,也只有家里养的一只猫和一条狗。
虽然早已到了上学的年龄,但爸爸妈妈一直推脱着说,再等等再等等,再过一年保证就带他去城里上好的学校。
每天早晨六点多,当红红的太阳升起,炊烟袅袅的时候,狗娃就坐在屋顶上,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戴着红领巾脸上洋溢着笑脸背着书包的孩子们,从村子的西头走到村东头去学校上学。
当太阳快要落山了,夕阳把村子染成一片红彤彤的时候,又坐到屋顶上,用一双渴望的眼神,看着从村东头放学回家兴高采烈的孩子们。
也许明年我就会像他们一样去上学了吧,狗娃跟看门的小狗小花说。小花仿佛听懂了小主人的话,汪汪地会轻和几声。
晚上狗娃又在爷爷大声的咳嗽声中醒来,他看了下从窗户中探进来的月亮,凉凉的冰冰的。他总想,月亮里住着传说中的嫦娥姐姐,一定一直穿着他们只有冬天里才穿的厚厚的棉衣服,月亮里也从来不会分春夏秋冬,而只有冬天。
今年秋天,像极了爷爷驼着背蹒跚走路的样子,好慢好慢……。青黄相间的叶子,始终不肯在风吹中完全枯去坠落,似乎拼命地想守住属于自己的季节。
冬天在狗娃的期待中,一片叶子无声坠落在一层薄薄的白雪上,带着狗娃的希望终于来了。
当年三十晚上,爸爸和妈妈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爷爷窄窄的门挤进开始,狗娃一直都欢快地没停下来说话,因为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才是他最开心、最快乐的。
狗娃从妈妈带回家的蛇皮袋里,翻呀翻,想翻到爸爸答应给他明年上学背的新书包,可他翻了两遍了、三遍了,都没翻到。
初五的晚上,狗娃在睡梦中隐隐约约地听到妈妈的哭泣声。还听到爸爸哽咽而又沮丧地对爷爷说:爹,我们不是不想让狗娃上学,现在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供他读书。我因为给工地送材料出了事,被压到的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已经借了别人许多钱了,爹呀,我这辈子都不知道怎么把债还上。
等佝偻着身子的爷爷回到屋子,把那盏昏黄的灯拉灭后,狗娃把瘦弱的小身板使劲往被子里缩了缩,但觉得还是特别特别的冷。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爷爷夜里的咳嗽声也越来越频繁了。终于在一天的早晨,狗娃没看到灶台爷爷佝偻着做饭的身影,他安静地躺在睡了一辈子的土炕上,一动不动。狗娃看到,从窗户斜映进来的一缕晨晖,散乱地照在爷爷那苍桑的额头上,却显得特别地安详和温暖。
爷爷离开后,狗娃再也没上屋顶看过上学和放学的孩子们。每日就倚在院中枣树下,脑子里总闪过照在爷爷额头的那缕晨晖。
当秋风乱起来的时候,狗娃就盼着秋天的脚步走得慢一些,好让以前他充满殷切期望的冬天来的晚一点。
但冬天,还是在它该来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来了。
无情的大片雪花,用它冷酷的美掩盖了整个村子。掩盖了爷爷的院子,也掩盖了倚在院中枣树下一个叫狗娃的孩子。
那年,狗娃九岁。
PS:这是朋友给我讲的他们家乡一个真实的故事而改编。故事中的小男孩,其实是在极度绝望中,选择以自S的方式结束了他九岁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