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女友名叫周周，是一名通灵师。
别问我是哪来的勇气交这么一个女友的，我一开始是不信这些的，觉得这只是一个职业，职业无贵贱，好吗？
街坊邻居都知道，周周之所以会从事这一行，是因为在12岁那年，莫名其妙生了一场怪病，怎么也治不好。在生病期间，她慢慢地开了天眼，看到了许多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在家里进进出出，还时不时要和她攀谈，当时可把她吓得不轻，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反而和平共处起来。而那些最初来拜访的众生，就成了她的第一批护法。
因为她的特异体质，鬼神们总有事来找她，希望她能帮助他们完成心愿。阳间的人又希望周周能帮助他们和故人联络。
慢慢地，周周在阴阳两界都小有名气。
2
我和周周交往的消息一传出，着实把大家吓了一跳，时不时会有人来询问我的感受，也有的是来八卦一些真实的鬼怪故事的。
没想到我籍籍无名了二十多年，现在沾了女友的光，在这一片街区办事偶尔也能刷脸了。
和周周交往，就注定了会过上不平凡的生活，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
我妈可喜欢她了，她说自打有了周周，以后每年都不用去宫庙祈福了，不需要排队，还省钱。
自从找了这个女友，我们整个家族的算命、做法事都给周周负责了，帮她招揽了那么多业务，她对我这个男友是满意得不得了。
如大家所想，有着周周罩着，就能免遭妖魔鬼怪侵扰，时时有阴兵保护，还可以享受全套祈福、开运服务。
周周经常让我佩戴各种符咒，给我喝各种符水，说是根据流年、节气专门特制的，有时候我倒怀疑她是不是把我当成她的专用小白鼠，但给我用了这么多法术，我还是没感觉出来有什么神力相助。
这行还有个好处，就是能认识很多达官显贵，当然他们不会明着来找周周，会私下派司机来接，或者派家属过来问事。
大凡家人要办什么走关系的大事，免不了要动用周周在机关单位的关系，所以她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摇钱树。
可想而知，小小年纪就背负家庭重担是多么地辛苦，看着我都心疼。
3
幸福总是不完美的，多少会吃出几颗玻璃渣。
我们两个人的约会总会变成了一群人的聚会，逛街也是浩浩荡荡的，连想要亲热一下都不好意思。
我是没看到他们啦，是周周告诉我的。
买吃的东西总要多分出来一份，放在桌角，留给他们吃，是有些怪异，不过我还能接受。
但是每次在外面亲热都被她推开，理由竟是“他们在看”！
“你就不能让他们先走开吗？”
“不行的，他们是我的护法，一定要跟着我的，怕我受到伤害。”
“我会伤害你吗，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会有你看不见的东西伤害我。我的体质，特别招那些众生。回家再说吧，家里有结界。”
我也是无语了，就这样吧，谁叫我这么稀罕她呢！
还有就是，作为通灵师的身边人，我只能无奈地说：我们是根本没有隐私的！
就说那次，我偷偷约了朋友去喝喝小酒，就被不知那个小鬼去打了小报告，回去就被一顿狂批，害得我精神压力好大，总觉得自己被监视了。
我也强烈抗议过，但周周说，是我不知道什么事得罪那群小鬼了，他们就爱在背后嚼我舌根，要不是她给罩着，指不定会有什么报复呢。看这样，我还得感谢周周啰。
周周还时不时跟我提起，她的同行小姐妹们，有的老公出轨，被小鬼抓包了，本来自己都已经原谅他了，但那群小鬼不放过啊，害得那男人出意外断了一条腿。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恐吓啊。
看来作为通灵师的家眷是有风险的，完全不亚于高危职业，还不能买保险，真无奈！
4
周周工作最忙的时候就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清明、鬼节、年前到元宵期间，别的时候就是接待散客，因为会提前预约，工作时间比较灵活，能长期在家陪着家人，这真是找老婆最理想的职业。
只不过这行加班特别严重，作为男友真有点受不了。
虽然说散客一般都是预约制的，但也禁不住那些慕名而来，或者遇到突发事件而赶过来的客户。
要知道，通灵业务的收费都颇为可观，如果是急事，给的钱更多，但相对的服务也要到位。
例如，家宅不宁就来查家宅的，他们可是要把祖宗十八代、祖屋、祖坟都问个遍；还有全家派个代表来的，那是七大姑八大姨的事都连带问上了，生怕是交了钱，少问了，吃亏。
谁没事会来这啊，来这的都是咨询一些疑难问题，谁也解决不了的，只能靠神明呗。所以啊，有这么一个堂而皇之倒苦水的地方，真是巴不得家都不要回了，那是越说越哭，越哭越说，简直把神坛当居委会了，但说来说去都是些芝麻绿豆、你争我吵的事。
这工作时间是没法把握的，那一个个客户说事没个定准，周周能怎么办，只能听着呗，见缝插针地开导开导，她们也听不进去，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诉苦而已。
每次约周周吃晚饭，我是在餐桌前等了又等，占着桌子不点菜，那服务员使劲给我白眼，一次两次这样，以后就不敢来了。
我只能改变策略，不约晚饭了，直接给周周送餐，看他们还好不好意思赖在那里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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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起周周有什么职业困扰，说实话，还真有。
最近，周周一直跟我抱怨，附近街口新开了一家西洋占卜店，新鲜又时髦，吸引了很多小年轻，还推出了消费送幸运石活动，抢走了她不少散客。
周周陪我的时间多了起来，抱怨也多了起来，怎么办，总要给我的小宝贝排忧解难啊。
细细分析起来，两家店的目标客户并不相同，东方占卜的信众多半是以长辈为主，西方占卜的信众多数是年轻人为主。
但周周觉得不能停滞不前，要发展就要横向拓展产品品类。
于是，周周决定要新增水晶球和塔罗牌占卜，以及开运魔法业务。
这怎么操作？先要找业务员啊，当然，周周的业务员就是那些鬼神、大仙们。
那可难为他们了，都是几百年、几千年的古人，现在能紧跟时代，用现代语言交流，这就很不错了，现在呢，还要求他们会西方通灵术，那不是难为人家吗？这年头，做鬼神都要与时俱进，真是好难啊。
没办法啊，主人下的死命令，硬着头皮也要完成啊。
运财五鬼商量着是不是把西洋占卜店的护法鬼神给搬运过来成为自家员工，反正这搬来搬去的活他们在行。
护法大将军认为应该把那群西洋鬼都赶跑，一劳永逸。
各路大仙们觉得，要派鬼神去西洋占卜店做卧底，彻底搞垮这家店。
这业务会议吵吵嚷嚷，害得周周已经一个礼拜都没睡好觉了，连带着也没给我好脸色看。哎，真是愁死了。
最后，他们一致意见：这项业务属于跨国界范畴，他们语言不通，没法操作。
这把周周气的，嚷嚷着以后非要找个会中英同声传译的鬼神来帮忙。
这算是周周职业生涯的一次闷亏，招不到合适人才，业务没法开展。
6
没法子，不能横向扩展，就只好纵向深耕了。
首先要确定的是，这是个服务行业，客户体验是重点，给客户提供更多、更优质、更贴心的服务是关键。
于是我们着手更换了办公家具，设置了单独的客户等候室，还聘请了专职大妈提供等候陪聊服务。如你所想，这个职位就由丈母娘担任了。
根据消费等级建立钻石、黄金、白银VIP会员制，每级会员可享受不同程度的优质服务，例如：上门服务、开运物品赠送、免费电话咨询等等。
为了保证客户粘合度，提供客户之间互结姻亲服务，还可以根据客户命盘，与周周结拜成兄弟姐妹，或者认周周为干妈，当然这年纪肯定是不相当的，但是这个是客户命盘决定的，就算是老大爷管她叫妈，她也得认。
产品品类也增加了不少，目前的种类大致有：周易算命、风水堪舆、查家宅、降妖驱鬼、催财催官、家居安神、祈福、起名等等。
还开拓了网络业务，当然，这项就苦了我，什么网络推广、接单的事都交给我负责了。周周说，这是算是家族生意，需要全员动员起来，做得好的，还会发我工钱，然后她天天给我打鸡血，让我斗志激昂，誓要为振兴家族而奋斗。
可想而知，这些工作也是需要底层工作人员全力配合的，免不了要扩大招聘，招兵买马，阴兵要扩充，各项业务主管人员要招募到位，这些除了她手下鬼神之间互相介绍入职外，周周还要亲自出马去招聘。
有的是根据各路大仙的推荐，去各山坟三顾茅庐迎请的；有的是做法请的护法神；有的是到各宫庙查看有无挂单的鬼怪愿意来的。
这事可把周周忙得不可开交，每天接待散客就要经常加班，下班后还有忙着在神坛做法招聘，偶有假期，也要跑山坟庙宇去找人才，那陪我的时间呢，等于没有。
没办法，我只好一有空就陪着她，工作当约会，何其痛苦哉！
那段时间，周周也一直在抱怨压力大，我就只能慢慢开导。
7
如果说做这行有什么风险的话，我们外行人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内行人才明白。
平时周周也会接做法事的活，但不会是很正式的那种，也就是平时的降妖驱鬼之类的，但这次有点特别。
老张来找周周，他是周周的常客了，但是这次是遇到了比较严重的事。
老张和同事同为副职，同时在竞争正职，他们二人势均力敌，但最近老张被单位约谈了，被举报一些不构成事实的事，他是能顺利脱身了，但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刚好在这节骨眼上遇上这种事，于是想到了来这里一趟。
周周立马给他查了，原来是他同事搞的鬼，他同事的二叔也是通灵师，给老张施了法，这还好是才刚开始就查出来了，要是过久一点，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老张提出要给对方回击，要让他们损兵折将，家破人亡。
周周当然不愿意，虽然知道自己办得到，但是不能这么害人啊，于是就只答应将施在老张身上的法给解了。
法术被别人解掉的话是会反噬的，伤害程度不清楚，小鬼们的嗔恨心是控制不住的，反噬的程度也是不能控制的，具体就看他个人的福报了，谁让他轻易给别人下咒呢，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果不其然，在几个礼拜之后得知消息，对方的通灵师一家遭殃了：儿子死了，媳妇因车祸断了一条腿，老婆也疯了。他自己也知道是因为施法惹上的事，连夜赶来求周周，再晚点下一个遭报应的就是要他了。
周周动用了自己一切办法，终于保住了他一条命，但是要他发誓以后不能再从事这行了。他的事在阴间传开了，也不会有能力的鬼神来护佑他了，所以往后只能另谋生路了。
虽然这事，周周本意是不想伤害任何人的，但是往往在救与害之间并不能二选一，有的时候，救人的同时，却会伤害其他人，这让她感到很内疚，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做这行。
虽然周周能在阴阳两界都吃得开，但这行见的风浪不是正常行业能相提并论的。
她更像是在经营一家公司。她手下有那么多鬼神、大仙，都是要养活的，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也希望能功成名就，能在周周这得到应有的社会地位，在他们那个世界可以人人敬仰，就和我们世间的企业差不多，公司里人人想升职，也想借着公司的平台扩大个人知名度。
要维持那么庞大的体系，管理那么多能力非凡的鬼神，还要抵御外争内斗，对于一个年轻女孩来说，着实有点吃力。
8
按理来说，周周算得上是专业技术人才了，因为无可替代，不担心丢饭碗，单靠她在行业内的知名度，过上小康生活是完全没问题的。
当我们都以为她会守着这两平方米的神桌终此一生时，命运的拐点出现了。
一天，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姑娘，是她的家人领她来的，被唤作秋姐，至今未婚，头上扎着油腻的大辫子，耷拉着脸，眼珠子却躲躲闪闪地往上瞅，慌慌张张地，像是在怕什么东西。她要办的业务是驱鬼。
周周先要了秋姐的八字，排开一看，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你这毛病是什么时候得的啊？”
“已经十多年了，在我二十来岁时发生了一场车祸，好了后就这样了。”她怯生生地回答，明显感觉到阳气不足。
“你是不知道，我整天都看到他们在我眼跟前晃悠，有的还特别恐怖，我越怕他们就越吓唬我……”她说着说着又往后一缩，好像是又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大姐啊，别太担心，你这命，是时候到了，该出师了，就像我这样，等你干上这行了，他们就服服帖帖的，不会为难你了。现在他们跟着你，你又不管饭，他们饿得慌，肯定要来找你麻烦的。这命数，必须在六十岁之前做这行，否则他们会闹得你不得安生的。”
在周周的指导下，秋姐在家里设了神坛，也做起了通灵师。
周周还教她怎么招兵买马，帮她打通了阴间的关系，慢慢地，秋姐的生意也做了起来。
秋姐对周周感激不尽，隔三差五都带着吃的、用的跑过来孝敬，还说要拜周周为师，三天两头向周周请教业务上的问题。
那段时间，周周被秋姐哄得心情极好，觉得自己真是又多了一个知心大姐姐。
我就不太喜欢秋姐，觉得这人做事太刻意了，目的性太强，把周周好多商业机密都套去了。
果不其然，周周发现自己的业务人员流失严重，都到秋姐那头去了。
据说是秋姐给的好处更多，每天都能接到大单，现在一说是秋姐的部下，别提多威风了。
据周周的心腹反映，其实秋姐就是给客户下套，一定要他们在她那里买符咒和做法，否则就派小鬼去人家家里捣乱，直到他们回头交钱为止，非常不地道。
周周很气愤，跑去找秋姐说理，哪知道她怎么都不承受，一口咬定是鬼神们搞错了。
周周拿她没办法，就愤愤的回来了。
“气死我了，枉我之前对她那么好，什么都教她，现在倒好，她来挖我墙角。”
“我就说那秋姐不靠谱，怪不得她之前经常来你这，原来是另有目的。现在这事我们就别想了，还好及时发现她的为人，以后不理她就是了，那些走掉的鬼神就由他们去吧，没有诚信的家伙，以后也会照样离开她的。”
这女人嫉妒心太强了，还名利熏心，早就计划着要把周周苦苦建立的王国据为己有。
为此，周周又要为寻找得力部下而奔忙，天天回家后都累得像狗似的，趴在我身上说，不想干了。但是，这也没办法啊，再困难也要面对，不是吗？
仿佛这世界已经颠倒了，分不清谁是人、谁是鬼，有的时候，人满口鬼话，心比夜还黑。
我们本来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哪知道后续发生了更大的事。
9
一天，周周的心腹带着伤逃了回来：“秋姐找了好多很厉害的帮手，埋伏在我们经常聚会的地方，把我们往死里打，逼我们去她那边，不去的话就要让我们魂飞魄散。现在我们的人剩下的不多了，有的躲了起来，有的逃了回来，现在都不敢出来了。”
这就是抢劫杀人，要是世间的法律能管的话，肯定能让她坐牢不可。
这次不等周周去找秋姐，她自己找上了门。
她身边围了很多护法，气势汹汹的，明显是人多欺负人少。
“妹妹啊，听说你的手下把我的兄弟们打伤了，我要来讨个说法。”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你抢了我的人，还打伤了我的手下，现在又来挑衅，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你现在手下也没几个了，不成气候了，恐怕很难再回到以前了，以后你的业务都由我接手了，你年轻，经验不够，就再多学几年吧，回头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请姐姐教教你。”
周周的部下伤的伤、躲的躲，没实力和他们拼命了，这口气又只能忍了。
这天后，周周歇业了几天，让手下们调养，自己也要再着手招揽新人。
可秋姐哪肯那么容易放过周周，上次已经让周周元气大伤，这次怕是要谋划着团灭了。
那天，周周需要去山上招聘，就只带了一个心腹，别的手下在家里侯着。
回来的时候，发现属下都不在了，心腹去打听，原来是秋姐把他们全抓走了。
这下好了，只剩下一个跟班，接下来该怎么玩啊。
周周是真的抓狂了，拿起东西就摔，还好我拦住，否则后面有得我清理的，还要重新买。
我也很想去暴打那婆娘一顿，但有什么办法呢，寡不敌众，这时候应该从长计议。
“周周别激动，我们先冷静下来。”
“你让我怎么冷静，那婆娘太过分了，我一再忍让，她这是把我往死里整。”周周还要摔东西，我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抓住她的双手，全力阻止她再破坏。
“现在你们的力量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你根本没法和她斗，只能缓缓再想办法。”
“好，我冷静，冷静，冷静……”周周在我怀里哭了起来。
她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至少先度过这难眠的夜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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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周周一直待在家里，异常安静，一天也没说几句话，好像在想什么。
过了好久，她做出了决定：“我想我还是先工作吧，有些事总是要走一步算一步的。”
我表示很欣慰，“我们一起努力，会回到从前的。”
“回不回得到以前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是想不能被困难打败，要先站起来。”周周淡淡地说。
经历了这件事后，周周改变了许多，比之前沉静了，有的时候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周周的团队又组建起来了。
这次，为了防止秋姐再搞破坏，周周需要请更强大的护法，她去找了之前从未涉及的宗教势力。
本来我们都是六道中流转的众生，再怎么强大也脱离不了这个圈子，所以总会有相互制约的关系，但佛菩萨是脱离六道的，因为他们有强大的愿力和悲心，所以鬼神无法伤害到他们，反而会被他们度化。
为此，周周同时需要学习相应的修法，这也算是工作外提升吧。
周周还是像从前一样工作，很平静，好像从没想过报仇，这让我很好奇。
“你就没想过报复秋姐，把你的手下夺回来吗？”
“你知道吗，经过那件事后，我想了很多。我现在觉得报仇一点意义都没有。”
周周停了一下，缓缓地说：“以前我觉得工作很累，总是疲于奔命，被事情推着走，想把这行当放下，但是总有种种顾虑，这次反而有点感谢秋姐，拥有和失去仅仅在一夜之间，这种落差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世事无常。”
“我觉得如果不趁着年轻，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目标，就算得到再多，也是南辕北辙。”
我很欣慰，之前一直以为周周的失落是因为失去，现在明白了，她是在不断调整心态，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次的失败，未尝不是好事。
周周不止一次跟我提起，她要探寻生命的意义。
自从开了天眼后，她就知道以后只能走这条路，穿梭在阴阳两界就是她的职责，她说自己是天庭里放出来的人，这生的使命就是实现这两个世界的互通，让它们达到某种平衡。
我在听到这话时，觉得特别牛掰，这是大侠啊，怎么这等好事没落在我这个堂堂男子汉身上，偏偏让这么一个弱小的女子去承担。现在想起来，换做是我，可能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周周继续说：“那些众生活的年岁长，我一生就几十年，他们却能活几百年、几千年，我死后去哪都不知道，是不是会和他们一样？我很怕，所以觉得生命很没意义。”
“你是希望死后和他们不一样，不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混，是吗？”
“可以这么说吧。”
“其实就是，我想提高生命的层级，对这一趟又一趟的轮回觉得很厌烦了。看到那么多因为执念不肯离去的鬼神们，觉得他们好可怜；那些为了兑现前世的诺言，在今生赴汤蹈火的人们，觉得特别可悲；还有那些连鬼都不如的人，我对他们感到很失望。但是，还是死了也离不开这个轮回业网，这该怎么办？”
周周在为寻求自身的突破而烦恼。
慢慢地，她踏上了修行这条路，如果这能让她安心，我也愿意静静地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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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修行对她的事业有多大影响吗？
念佛、菩萨的咒语，能放出强烈的光芒，很多鬼神是受不了的。为此他们纷纷抗议，说再这么下去不干了。
周周也只好同意。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愿意留下一同修行的就留下，呆不下去的就走。
这样，她的团队里就少了大半人手，没有对口的业务人员，有的业务没法开展，但她好像是计划慢慢脱离这行，并不打算重新寻找新的鬼神来替补了。
没办法，只能改业务内容了，原来的催财改成了修财神法、安财神改成了放宝瓶、算命改成了文殊占卜、驱鬼改成了修断法、超度改成修破瓦。
可想而知，这天翻地覆的改变，会损失多少客户，那些老大妈老大爷们谁见过这一套，就外传周周现在大势已过，不灵了等等。
周周手下的兵将们，要跟着修行，是要承受很大的生理痛苦的。本来鬼怪们的嗔恨心、贪心就很重，要他们自我克制、压服，何其容易，还要每天经受佛光洗礼，真的是度日如年啊。
但要改变生命的状态，就必须经过这一步，想当初，他们从游魂、弱小的动物到拥有强大能力的鬼神，是经过了多少寒风彻骨的磨难，现在也是同样，欲成大事，必要有所牺牲。
周周知道，这些都是他们要承受的，咬紧牙关度过这一关，大不了这工作先缓缓。
我在一旁只能看着干着急，别的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但是我知道，这条路是周周决定要走的，现在她终于不用被事牵着走了，而是自己选择了一条路，坚定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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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周周转行了，她的佛具用品店开业了，亲戚邻居们都去捧场。
现在的工作场所清清静静的，也不用听叔叔阿姨们的家长里短，我有空还可以去她那里喝喝茶，下班时间我们还可以去看看电影啥的，比以前是平淡了些，但经历过风浪的人总想过点安稳日子，这样也挺好。
至于她的那批手下，现在还在，留下的这些都是安安分分的，成为她的护法神。
偶尔周周重操旧业，但仅限于亲友们的帮忙，不收酬劳，只是要他们拿钱去放生，或念咒净业。
至于秋姐，听说因为得罪了某位行业内的大神，已经被赶出这一带了，具体如何，我们已不想过问了。
生活不用吵吵嚷嚷，这样平平淡淡才是真，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年长了，到了体会平凡才是幸福的年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