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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杨启帆来说，留校执教且还同时担任中文系两个班的常务主任，这可是他从未奢望过的事。这件突发性的“好事”使他想了很多。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下个馅饼来。他想他要么卷铺盖走人，要么成为校长女婿。可是他对那个戴镀金眼镜、胸部平得像飞机场、嗓音尖细得像小母猪叫的校长女儿欧阳婷丝毫不感兴趣。

杨启帆品学兼优，一表人材，确实没得说，但眼下这个“馅饼”似乎是太大了点儿。充其量——他早前想，他顶多弄个中师干干。他想起了校长女儿欧阳婷给他的那封情书，“就算是你最漫不经心的样子，在我看来，也是我心目中完美无缺的罗密欧。我愿意用我的温柔来化解你已经凝固的忧郁……”

毫无疑问，同班同学兼他的追求者欧阳婷在这个“馅饼”里充当了一种催化剂的角色。但无论如何，他仍是不允许自己有太多的高兴，因为这并不算是他个人实力的成功，他还处在一种筹码的角色上，随时都会有被输掉的危险。再说，他也不可能喜欢一个整日里装腔作势的女孩子！他想得最多的是另一个女孩——一二（三）班的金铃子。

金铃子是冷美人，她有一种从容的美，美得简直令人心惊肉跳；她有一种天然的美，婀娜多姿的体形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她还有着跟她的名字一般叮铛作响的欢乐性格。

杨启帆读大四那年，正是金铃子进入湘江大学中文系三班的第一年。他是在校图书馆认识她的。她蹦跳起来的模样就像一阵风——那天她正巧经过他的课桌，不小心撞跌他放在课桌上的笔记本，翻开的笔记本上摘录着这样一段文字：

“谎言，如果可以永恒地美丽着，说上一百次何妨一一更何况是爱的谎言!

“哟，写得好漂亮的字？你是哪个班的？我可以认识你吗？”她似乎毫无顾忌。

“我，我是一班的，”他有些发窘，满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

她“噗哧”一声笑了，笑得很爽朗。像是一个老猎人逮住了一只正要逃跑的小兔子。她告诉他，她是一二（三）班的，叫金铃子，要是他愿意，她想随便哪天找他学学书法方面的结构诀窍。她很认真地说，他的字写得真的蛮漂亮，就像他本人初时给人的感觉一样，既干净俐落，又潇洒帅气。而她自己的——则很臭！纤纤瘦瘦，就像同学们说的，像极了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他傻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恋爱。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通过论文答辩的他从本校中文系的数百名学生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留校教师；而她，还仅仅是个大二生而已！一个堂堂的教师与一个大二生在校园内出双入对、明目张胆地谈情说爱，会让别人想些什么？何况学校早有明文规定：严禁在校师生谈恋爱。

果然有一天，校长找了一个机会跟他说：“我听到一些对你非常不利的传说，你—好像在跟一个大二生谈恋爱？”

“确，确有这事，校长。”对于校长的突然“袭击”，他似乎有点手足无措。

“你知道，为人师表，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可，可是我们以前是同学是朋友，我们都是年轻人！”他被吓了一大跳，口齿不清地分辨道，心想：“要发生的事终于来了。”  “可你得知道，这对我们的校纪校风有多严重的影响！作为你的长者，我奉劝你一句：这件事你必须做出了断。你要是一味固执下去，你将得为你的愚蠢付出不可估量的代价！”校长装模作样、语重心长地说。

这明显是一种威胁，一种对权力充满自信的威胁。

“见鬼！”，校长离去后，他对着那个脖子有些微偏的背影气愤地骂道。他很后悔自己当初留下的决定——他早该到远方去！

但他更后悔的是，他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她。

那晚，月朗星稀——正如她所笑说的，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天气。她静静地听他讲述着一切——在她面前的时候，他更显得像个演说家、诗人，或是艺术家，挥洒自如且才华横溢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卑鄙无耻的阴谋，我必须要摆脱它。”

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其实，欧阳婷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她或许只是刻薄了点儿。”

“天啦，难道你认为刻薄也是一种不错的品质？”，他苦笑。

“至少，她可以令你一步登天，身价百倍！而你跟我在一起，我却什么都帮不到你。”她若有所思而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说到最后，她那粉红的小脸甚至还变得严肃起来，“不行，我得离开你，我不能成为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尽管杨启帆保证，尽管他发誓，甚至对校长的威胁表示出了最不屑一顾的轻蔑：为了她，他愿意放弃一切——他可以到外省去找个体面的工作，工资足以维持他们的生活，他会让她感到很幸福的……

或许正是那些该死的保证，那些该死的誓言，那些该死的——之后，她竟扑在他怀里嘤嘤地啜泣了起来。那晚，就在集训场靠墙的那片小灌木丛中，他跟她度过了一生最美妙的一个夜晚。

可是，两个星期后，他却收到了她从外地发来的一封信。

……能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献给最爱的人，这就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我并不企盼你有任何回报。如果你要回报，就以你的辉煌的成功来回报吧！我深知贫困与一无所有的滋味。你的贫困和一无所有需要你的成功，你的成功需要别人的帮助，而我所能给你的帮助便是一一离开你。
对此，我无怨无悔，因为一一我爱了我想爱的人。
希望你能成功！希望你能记得我！仅此而已。
以你的优秀，以你的坚忍不拔，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多年过去了，年仅35岁的杨启帆获得了硕士学位，成了校长女婿、湘江大学的名誉校长、省常务委员会委员、市作协副主席、教育基金会副会长……他几乎得到了一切世人梦寐以求的名利。但是，每当孤寂的时光降临，他的耳畔却总会有一个声音响起：“对此，我无怨无悔，因为我爱了我想爱的人，我爱了我想爱的人……”

也每每至此，杨启帆的心便开始在无声地滴血：我永远的金铃子，你在哪里？

本文由林柳青儿创办专题【青·故事优选C】推荐

本文编辑：黄鹤飞

专题主编：七公子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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