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穿行古村的心灵旅程

那是一个深秋的清晨,帆被眼前那抹清澈的阳光,突然触动了心灵。

久在尘世间,虽然常有兴奋但也枯燥频出,生活的滋味慢慢与内心被陈封的想象越走越远。

帆在想,或许是应该来一趟远行了,一趟长时间的,独自的,只是与自己心灵交流的旅程。

许多人,钟爱在路上。大概率与其在陌生的风土人情中穿梭,再也没有日常的拘束,自由放飞的,不只是在旅途中的躯体,更是那飞扬的心灵。

帆尤其热爱旅程生活的点滴,说不出理由,只是符合他内心愉悦的韵律,那一种热爱。渴望认知更多、阅历更多、感触更多,从而似乎更加完美的拥抱了生命。

自南而北,一车一人,一场突然兴致引起的穿越旅行,便开启了。

在秋天,浙南的空气还是温煦的。

绕经山林间黄色的田野,从一个名叫黄林的古村落开始旅途的穿越,最是应景,也最为美好。

一帆的第一站,便指向了瓯越山水间的古朴村落黄林。

山深人不觉,自在闲适中。黄林古村落,深藏于瓯越大山之中,需辗转泥石小道方可抵达,更添静美。

这里,被誉为东瓯第一山,金鸡山脚,居于周边海拔至高山峰之下,村落清时建立以来,便有了俯视他乡之感,更善于怡然自乐。

依山势,层叠而建,深山里的上百间清时古屋,青瓦石墙不曾为数百年时光所改,依昔往日模样,格外宁静。

记得有人言,山越高越深,村落越淡泊越宁静。或许这里曾经的村民,依仗高山秀色,内心也把自己视作东瓯第一村,自豪而不曾改过本色。

此时,最容易让那些游子想起了故乡,想起了最初的内心。

无论岁月如何漫长穿梭,回归故乡,就回到了自己最骄傲的内心中。

在少年孩提时节生活的记忆,便是内心情感最初始的启动;无论愉悦、痛苦、悲伤,此后人生一路上的感触,都与初时的记忆脱不了干系。

无论故事、音乐、影像,一旦带上故乡少时的影子,便能最大程度变成触动内心情感的韵律,久久回味。

故乡的记忆,深深刻画在每个人的内心里,或多或少,那些最少的也只是暂时被身畔的琐事一时遮蔽。

黄林的村落里,高低古屋错落之间,大多是古朴的鹅卵石路,串连着。路面上卵石温润,有时光沉淀,有青苔映衬。

每一条路,都连着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记忆。

而山间小路,路的曲折蔓延形态,更是完全因旧时居住者的沟通深浅而铸就。

世间本没有路,居住者相互之间来往多了,也便有了路。

村间小道,连起了山里人家相互间持续恒久的情感。

人与人一旦相互连接,持续、绵延地善意交流,则路路畅通;

而内心隔阂一起,时间长了,路也就逐渐掩盖于荒草之下。

石头,经足迹的打磨,色泽光润;数百年村民行走变迁,不只见证,更是最真切的承载。

凡事凡物,能承载的越多越广,温润的气息,也便更加深入骨髓。

年少,容易尖锐和棱角,成长的岁月中,不知多少次划伤他人和被划伤,从而收获了温润。

温是内心的成长,提炼自我;润是向外的延伸,美好他人。

历经了岁月,懂得了承载,也便清澈了自我与他人。

黄林的村落一侧,水的上游,有碧潭、清涧。村里人叫它为七星潭,连珠般串起高低不同色彩斑斓的潭水。

这处于深山的水,尤其灵动通透,在阳光映衬下,绚美胜如彩玉,甚至可媲美九寨的水。

山涧清流,穿流于洁白的石子滩侧,笑语涌动;洁白水花与洁白溪石,交映成辉。

如若在纯与素的世界中,千百年来,溪石与清流,不计时光的交集,只留下洁净之白。

一大片朴素的洁白,有静又有动的韵律。溪石宁静,清流欢腾,却组合了最美的景象。

初入世间,每个人都是尤其洁净。洁净,也便成了美好的首要代名词。

大凡美好的事物,首先是洁净。人人都向往美好、追逐美好,于是洁白干净是大多人内心所求。

但拘于尘世间,又常觉难以时刻保持,将此归结于外在诸多因素,以达内心安定。

事实上,真正的洁净,只需内心通透,与外在尘埃无关。

通透到极致,则一切成空。本无一物,何处尘埃。

如若有幸到大乘者,更能化一阵雨水,

将临时扭曲于异常形态中的细小颗粒,洗涤修复,以美好回归大地。

沿山,水往下行,村民围坝成湖,一秀美廊桥,跨水而过,便平添了居住者的温和美好。

黄昏,徐徐散步湖畔,抬头山间炊烟袅袅,正是晚餐家常话语时。转眼间,心灵更趋平和宁静。

建筑与风景的力量,如同凝固的音律,常常能抚摩心境。

村中本无景,唯有单纯溪水流淌,仅见野趣而已。

而有心人的抵达和居住,以细微巧妙的营造,便增加了山间景致的温度,用时光成就了美丽村落,

以一种古老别样的艺术形态,留存至今,供旅者欣赏。

凡称得上艺术,大多以一种美好连接形态,力求与交流者身心的每一处细胞韵律共振。

赏景、听乐、品茗、闻香、沐风、读书,都是在与最好的艺术共鸣。

眼耳舌鼻身意,六识各有各的愉悦感知。真艺术,必须是真愉悦。

湖水穿坝,两米左右落差,不经意间变成了微微的瀑布。此处水逐渐离村,已在村尾,又恢复了溪流的天然姿态,

鹅卵石滩畔,树荫下,溪水之间,大小岩石错落,正是孩子们嬉戏的天堂。童真欢畅的笑,在戏水成花时大声绽放,响彻到成人们的儿时心间。

童心,最需要伴随温柔的呵护。而水恰恰最为温柔,且灵动、变幻,每一次触碰间都随意无阻。

孩童爱水,是天性,这也同样深藏成人们的内心中。陪行的大人,坐靠在溪畔岩石上,以清水濯足,与身畔的孩子们一起童真欢笑着。

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努力去千帆过尽、世事洞察,童真依然长存。也便有了更加和谐的世间相处之道。

离开黄林村落,过瓯江,沿着东海岸线往北,便是美丽的乐清湾。

在港湾的北端,玉环岛上的角落里,是一个叫东沙的古老渔村。帆绕经跨海大桥,便从山中切换到海的景致中。

旅行,大概率也就是要有别样的风光人文来更新感触。

东沙渔村,居于港湾一侧,各类虎皮石房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静守着渔村时光数百年。

在帆的印象中,超过百年历史文化沉淀的渔村极少,大概率是渔民们喜欢飘洋过海,记忆随船只漂流南北,较大规模聚居传承不多。

东沙,确是难得见到的一个。据说大明年间此处便以开港,坎门洋面船来船往时日已久。闽南、温州各地渔民汇集于此,渐成规模。

沿山而上,石头小径穿过层叠渔家民居。一路色彩斑斓、海味浓郁。

渔民房子外墙上,绘着各类渔民插画、加缀着贝壳、渔网等装饰,

对大海的美好记忆和情感,真挚流露在村居中。

路畔有古井,如今修缮一新,不大之地被隆重的称作古井公园。海岛人家对淡水清泉的渴望,可见一斑。

水为生命源泉,离水流稍远的生活,古时只有仰仗井,围井而居。

所谓市井,有井方成市。老百姓的生活,离不开连接互通,更离不开饮水生存。

至于海岛,干旱时节,更将井水奉圣。

匮乏,更能造圣,一旦某种机缘促成了匮乏的缓解,也便成了奇迹。

而人类生命的奇迹,同样正是匮乏带来的筛选机制,留下至今的模样。

沿山路,登至山顶,有当年的抗战地道,古炮台。岛屿最南处、渔村最高处,记录了百余年的硝烟战火。

滨海高点,向来海洋兵家争战重地。占据制高,可享更宽广的视野,更强劲的震慑与攻击。

不同维度的交锋,层级完全不可比拟,人生相逢制衡时节,站在更高一个维度去决策、思量和实施,更能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但真实而论,降维打击,实际并不大可能出现,毕竟以突破维度的境界,自身屈就降维,已是没落。

更多的降维打击,是来自于不知察觉的抹去。正如商业中的那些,手机消灭了数码相机,却根本不知道为何。

远眺,坎门之海,直面东海,首当其冲遭逢着那些居心叵测的外来者。

明时倭寇、抗战日寇,曾经入侵者踏海而来,心存恶意,也就肉身折戟沉溺大海。

守护者的坚定,非外来者所能想到。

花粉宫,占据山顶大片土地。渔民的民间信仰汇集于此。世俗的神灵,对渔民们来讲,显得更为亲近。

据传花粉娘娘在世时医术高超,有渔民治病求拜灵验,开始祭拜。

而后,更多渔民前来祭拜保佑出海打渔平安,随着灵验持续,香火开始鼎盛至今。

东南海边人,大概率更喜欢崇拜女性神灵,以妈祖庙尤其代表。

生于公元960年的林默,行善济世,救助海难,善行存于民间心中,化为神灵。

或与海运的扩张发展时期一致,宋元泉州港一带正是海洋航运世界中心。

近在咫尺的湄洲岛善良姑娘之行,已有民间纷纷供奉祭祀,以求平安。

海上繁荣需要出行者心灵的宁静,于是,士绅提议倡导,朝廷频频加封,妈祖地位在宋后越发高崇,

康熙年间,更从天妃晋升天后。从此,天后宫传播四方,遍布东亚南亚。

大海呀大海,就像母亲一样,无论歌或文辞,都透露着对生命之源的爱。

于是,海边的人,更容易把女性奉为神灵。

东沙最具震撼之美,是普安灯塔。在孤岛深入东海之角,白色四方基座灯塔独自屹立,

凭海临风百年时光,默默、温暖守护来往船只和渔民们。温柔立于世,指引以明灯,是人间最美好、最值得景仰状态。

每一个归航者,看到灯塔时,便找到了港湾,找到了家。只有站在他人心灵呵护上的指引,才是真切善意美丽的指引。

普安灯塔,恰好三面环绕辽阔大海,归航船只,周边无论何处都能远远可见。正如它的名字,希望每一个人都安好,

能把帮助带给更多可能需要的人,是普安灯塔的夙愿。其实,也是每一个善良者的夙愿。

把善事,善意,都去尽可能最大力量去传播。唯善为美。

被深秋海风吹过的车与行人,更爱折回大山中。

自台州转往丽水,车入景宁,寻找不一样的畲族风情。

景宁县城而出,沿鹤溪穿行山谷,一路大江清流。

十数分钟即可抵达大均,畲族之窗,汉畲融汇相居的静美村落。

畲族,意为刀耕火种,更富山野遗韵的族群。

据说畲民春分之前放火焚山,以肥饶田地,播种五谷,求丰收。

而山木之灵气,随着焚山多年,肥沃度也逐渐日减,便有了举族迁徙。

于是千年以来,自潮州市凤凰山起,四散迁徙,

一山跨过另一山,一地转居另一地,散落在浙闽赣多地。

如今景宁聚集者相对较多,属全国唯一畲族自治县。

大均,因其古韵依然,畲风浓郁,也便成了当地重点旅游地。

畲族迁徙之风,留出时间给自然以复养生气,既是善待自然,也是善待自我;

随时势而变化,就是一种柔善。

抵达村口,清澈宽大的溪流畔,是一株茂盛的唐代樟树。

古樟伟岸,被当地人奉若神明,悬挂各类祈福红绳,俨然若树神。

因村落始建于唐代末期,最初的岁月里,唐樟已相伴于此,

以树荫与绿意,呵护和见证了千百年来大均村落的风雨变迁。

畲族,正是从唐代开始外迁之路。

遥想过往,畲族先民们沿着瓯江上游,在最秀丽的山谷溪流转弯处,

邂逅了这一片美丽的居住地,从而繁衍至今。

古时水路畅通则商贸活,居住者富裕并且宜居,文风也便日盛了。

明朝年间,李氏一门三进士,耕读世家的传承在村落里绵延不息。

如今李氏宗祠,仅外观,便可感染典雅文风。

步入古街,鹅卵石老路上行走。

恰好近傍晚,阳光斜照时,打在畲族独特屋顶与檐上,时光也就格外缓慢。

临街的铺面古朴依然,在街道地面大小卵石的光泽映衬中,

不见沧桑,只见安详。

据说大均村落有“三杆”民俗,笔杆秤杆竹杆,

想当年,这里街道上该是散落着写契写文书者、做生意人和撑船者。

笔为文,信息交流;秤为商,物品交流;竹为船,人的现场交流。

无论哪个年代,信息、物品和真实的人,都渴望交流。

无风险而惬意舒适的流动,越大,越是美好的年代。

开放,与古朴,本质上并无两样。

流动,也恰恰是自由的最佳表现形式。

古街尾,到溪畔山脚,有浮伞祠。

这是古时的渡口,溪流在此处交汇为碧潭,最美水景处。

相传唐代有马氏,事姑尽孝而成仙佛。

曾持羹奉姑至此,正值水涨无人渡舟,浮伞,飘然以渡。

浮伞渡的名字,听来就很有洒脱之美。

仙家的风范,飘逸的来往,加上孝之道的相加持,留下来了千年的传说。

成仙尽孝,两不相抵,大概是古人最向往之事。

每个人心里都想成仙,每个人也都必须顾家。

自由与责任的均衡,难,却也并不难。

用最大的心去履责,就能享最自由的心灵。

古祠一侧有山道,可登顶揽胜。

沿小径向上步行,数十级台阶,转过两三弯,便抵达至高处。

山顶处极小平台,却恰好可允三五人驻足赏景。

远眺,悠然碧山下,溪流对岸,有畲族人家风情。

蓝天白云为衬,青山绿水以托,在山巅清风掠过的那一瞬间,

视野、肌体、心灵,完全被美好的多重感知包拥,

于是,记忆深刻极致。最美风景,常在山之巅。

畲乡也有道风,或许与近在咫尺的太极村落有关。

往西车行约2小时,便抵达了闻名已久的武义俞源古村落。

初入,便遇见刘基草堂。

藏于道路左侧,拾台阶而上,寻觅文字,可见村中留下的重重伯温记忆。

整个村落,正因刘基为学友俞涞而设计,依太极星象布局,保存至今。

数百年来,村未变,星象依旧,那也正是对智慧的一种长期守护。

国人向来重视智慧,并因智慧而造神,前有诸葛孔明,后有刘基伯温。

许多美好、传奇的故事持续加持其上,更凸显大众对智慧的崇仰。

至于是否其人其事,终归各归各知。但凡美好的,始终加持美好,方才更易深刻和流传。

向来,中国民间对于智慧,推崇洞察天地之奥妙,与道家,联系浓浓。

前溯千年,更有姜子牙、鬼谷子、张良等,中华民族早期历史上那些最智慧的灵魂,与道不可区分。

虽然,官方阶层之智慧偏向于儒,推崇社会礼仪之循导;士族阶层又偏向于佛,推崇心灵净化及普度。

但始终儒、释、道,水乳持续相交融,深深化于中华大地各村落文化中。

略微前行,右侧,就是巨型太极田。

处于草堂斜前方,对面田野上,一阴一阳,水流曲线穿绕而过,阴为水池,阳为土林。

温和的景致、淳朴的村落,在耕种间都在触摸传统文化的美韵。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民间处处可见道家流传奥妙,

阴阳五行,玄而且妙。但智慧,对于民间,更多是仰望,略见皮毛效用,不知原理普及。

西方水土略显贫瘠,更趋独立,喜格物,究其原理,继而有现代科学。

东方富饶,群居更易,讲为人,于是乎精英的心灵大多去研究忠孝礼义,研究与人相守于世间的协调。

除了少数几颗爱好大自然的聪慧心灵,去向了追求仙风道骨之路,却又难以积累、留存与发扬。

于是,心灵指向不同,也便造就了文明发展路径不同。

物质文明到一定程度,精神文明也便更占主导,后现代化的如今,

传统村落里的淳淳民风,更让常难富足的当代心灵,所渴望、追逐。

大多古村,都见宗祠。因俞涞而起的村落,俞氏宗祠,格外大气。

庭内戏台院落恢弘百代,庭外马头墙后远山明媚,入内便是心静如水。

依托宗祠,整个俞氏家族把数百年的信仰、嘱咐,都化在其中。

祠中有俞氏族规,其对文教重视,寓意深远。

民间,家族完美自治、自理,无异是旧时社会治理中有效的良方。

礼仪之邦,自家族起,至庙堂上,继而天下,源远流长。

据说明朝嘉庆年起,俞氏重文教之风培育出了十多名官员,人丁兴旺,继而扩建宗祠,有了如今规模。

祖上的荣耀,让村落在500年后,遗风依存。

或许某个后辈孜孜学子,也将受此潜移默化与激励,又见一番事业。

记忆的力量,在始终延续中,会穿越时光而放射。

清溪穿绕村落而过,贴水而居。

黄昏夕阳下,远山映衬,村落平和安详之态,尤其抚慰心灵。

据传当年水自山间而下,直流入村,难见平和;

刘基改直为曲,巧设阴阳鱼线、布七星井等,水因村而活,村因水而盛。

村内,有深远堂建筑,其百鱼梁会因四季雨水湿度变化而色彩变幻呈现各种红韵。

也彰显了此地水的灵气。一方好水,养一方村落。

于是时光变迁,乡更富饶,学风更盛,传承与发扬,也便水到渠成。

从而把一个村落的美好,记忆到现今。

沿溪行,至村落尾端,梦仙桥畔,有洞主殿。

小桥、流水、古树,且有休憩心灵的宗教所在。

然而与大多数今时的各地道观一般,清修味不足,而不时流露金钱之味。

转身便有道士略见强行的求签、施舍举动,让本美好的道家,在世俗中被书写着不堪。

旧时,道法自然,精英们入道以求丹药、金石、天文、堪舆,格物济世,承载千年清风。

而时代推进,科学普及,替代了那些曾经道家所承载的研究自然之道,道家风尚渐弱。

额外添加了规则束缚的道教,本就与道家自然天性不见得多少协调,如今更见迷失。

除了辟谷、清修,仙风道骨如何练就,不见典籍流传,但见传说。

不如佛家,专注于内心,还能挽留了不少智慧者的心灵。

将美好持续的能力,在于顺应时势的变化。

无论村落,无论道。

道法自然,最美依然是大自然那山水,如画,入梦,入每一个人的记忆。

往北略行,便是一个人在画中行的绝美村落,嵩溪。

越中山谷间,一路田园风光如画。绕行盆地山路之后,望见莲池盛开处,便抵达了嵩溪村落。

莲花水池一旁,石桥、清溪相伴,恰好夕阳余晖穿过山峦温和映射。

悠然、缓和的时光中,散步进入村落,过临水轩门,回望堂前,正好见“宛在中央”四字。

中国文化向来喜爱留白,给观摩者以无数的想象去填补空白与可能。

此处文辞间,留出的空间,是宛在画、诗、桃源或村民的心灵中央,不一而足。

但无论图画诗歌,拟或桃源心灵,在各自的想象世界中,都是最极致的美好。

宛在美好中央,正如眼前秀美村落里,鲜花簇拥的石屋、清流。

心灵越美,感知越美,想象越美。

以溪冠名的溪畔村落很多,但有着明暗相交溪流的村子却几乎未曾见过。

村落小道中行走,旧时石砌古宅一侧,沉于路下,溪流穿过屋下的石拱桥洞,潺潺流动。

将普通村居前的沟渠,转化为宽大的暗溪,嵩溪村民的创造力与格局无可比拟。

溪上建桥,桥上筑屋,从上游至下游,历数据说有七百多米的暗溪桥梁。

整个村落居于明溪一侧,暗溪之上,明暗清溪缠绕,石板古屋交错,连贯成最优雅舒适的一体。

于是,当地也便有了上好的风与水,继而逐步开启了繁华之路。

风,拂拭肌体;水,洗涤内里。好风好水,恰好可让每一个人的表与里,不留尘垢,归于洁净的自然。

最洁净的时候,是最舒适的时候,也更能愉悦并茁壮的成长。

古人所谓风水,正是自然与人的洁净、和谐而处。

风水顺,则人与事都干净,万物顺。

当地以石灰为盛,据说自宋代起便已有古人开采。

似乎与村落纯净有关,石灰石上也可见一斑,几乎全然不含杂质,烧化为石灰后,洁白,坚硬,为周边之最。

上千年的古村采石时光,在清末民国期间抵达鼎盛。各地客商纷至沓来,千担货物进,万担石灰出。

沉淀下来的,是那富饶的时光痕迹。铺绕全村的宽敞石板路,随处可见的古老大宅,如今风采依然。

无论哪个时代,无论人流物流信息流;凡是流通的节点,就是属于被时代宠幸的那一个。

而那个流通的关键节点位置,任何时候都不属于坐享其成。

嵩溪人顺势而为,因石开矿、建窑、修路、集市,种种汇集,成就了连接那个年代流通的中心。

而如今移动时代,信息物流飞速,连接的中心,能被快速宠幸,也能被快速遗忘。

谁都可以轻松成为网红,成为聚焦点,成为连接中心,但如何避免被下一个新的类似中心替代,是逃不过去的命题。

难得一时处在中心连接位置上,忘却自我,着力让脉络更四通八达,更舒展自如,才有更持续的活力。

中华文化,向来孝字为先。

嵩溪古村落里宗祠林立,徐氏、邵氏等宗族祠堂,寄托着后辈对祖辈的虔诚敬仰。

村落距离义乌不远,紧邻着孝门古村,秦孝子颜乌的故事自两汉时代便已自此流传四海。

乌鹊为之感动,衔土以助,当地以此命名,越中这片土地里,用数千年时光将孝文化深刻进血液基因中。

凡是情感,都源于记忆。最浓的情感,自然是哇哇落地孩提以来始终相依相伴的家人。

聚居的人们,家,是最为持久深刻的记忆;孝,也毋庸置疑成为了万千情感之首。

或许也有自小便启程流浪的民族,因相伴时间太短,可能把家人情感略微看淡了些。

但在中国,无论农耕、市井,家都在每个人的心灵里,都牢牢扮演着守护者角色。

若记忆蒙昧,人生也便早早失去了灵魂。

村落中偌大广场一侧,有修缮一新的四教堂。

四教两字,出自《论语·述而》。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民众对教育重视的程度,可见一斑。虽然处处闲适之风,但丝毫不忘文教本色。

自古以来重教之风,让嵩溪满地文风兴盛。

清初便有嵩溪诗社,而后书画、诗文知名者代出不穷。

如今古村新兴,行走在整齐一致砌筑的石墙巷弄里,不时就遇见写生基地、咖啡馆、创意社等。

新时代的文创味,夹杂着村落的古韵,扑面向游人而来。

凡是新生与古朴相容以处,便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有传承,有生长,万事万物越趋美好。

有画,更能牵引文思。

旅途上的心情、言辞总是格外多且美好。白话文里有篇《异乡记》,据说正是民国才女张爱玲,在附近不远的斯宅古村落写就。

也便,趁机前行一探究竟。

所谓斯宅,正坐落于东白山间。

山道蜿蜒而秀美,行驶其间,未抵村落,闻山名,心神已飘渺至大唐。

不知当年李白登顶时节,山间风景又如何。

浙中第一名山,主峰太白,属会稽山脉第一高峰。

古人如同今人,乐于攀驰最高山峰,却更胜一筹,其重点不在于征服,更在于修心。

登顶一览众山小,心襟自然随天地感知而开阔。如若御风而行,临于世间,却全然超脱。

不拘泥于时末,仅凝练于内心。至高峰处,恰好是修炼心灵的最佳所在。

所谓修心,大概是将记忆进行洗涤,把曾经负面、过往繁杂、错误留痕等,在潜意识里一律修正。

当成见不在,智慧渗入心灵,也就豁达、通透,安定而祥和。

越往山中走,越觉入桃花源地。

沿着上林溪而行,伴随淙淙清流,山谷间人家如画,路途远近丝毫未察觉。

抵达村口,斯氏古居四字印入眼帘,溪流两岸散落居住的粉墙黛瓦住家,绝大多姓斯。百家姓上找不到的少有姓氏,在这里随意碰面就是。

村落因唐末斯氏迁居至此开始营造,那时地名叫上林,诸暨称暨阳。传承至今延绵不断,斯氏后裔仍以“暨阳上林斯氏”自称。

宗族的力量,在南方山地的村落里尤其明显。大概与平原相比,山地更需亲密无间合作以开垦山地、共治水利。

同宗同族的聚居,即便外来者,也可能改姓归宗,以求庇护保安定。

族群融洽相处生活,第一要务是相互信任。古时社会信任机制的建立,良策不多,也只能更依仗血缘姻亲的连接。

跳跃到如今数字时代,类似区块链的信息公开分散记录并永久留痕,辅助以律法,或有新空间。

人类之所以逾越一众生物,基石在于能建构思想去统一群体,从而形成大规模合作。

越是无间隔的合作,越是能产生美好成果。

斯宅以“千柱屋”而闻名于世,又名“斯盛屋”。

无数间老屋紧密连接,超大古宅群自成一体,坐落于溪畔山脚,悠然自得。

古屋正厅青石门额之上,用雅致的九叠篆体书写着“於斯为盛”。当时家主斯元儒荣耀之情和寄托兴盛之感,仿佛浮跃眼前。

自清嘉庆年间建造已200多年时光,梅兰竹菊四兄弟分院筑居,999根柱子,36小天井,处处呈对称之美,盛况如今依昔可见。

类似一屋多院、兄弟同堂连住的大宅景象,在浙中山水间多处可见,附近十四都的藏绿古民居也类似风格。

聚族齐居,各家相对独立又以长廊相连,相互间走动均可“晴不见日,雨不湿鞋”。

物理距离的远近,对于连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即便如今信息传输穿梭如此发达,文字之外有影像、声音同步;但不谋面的沟通,大多还只能表层,单薄得很。无法滋生深切感情和厚重记忆。

或许,当影像不再只是平面,三维瞬间传输,虚拟与现实的交流才可能勉强同步。

一颦一笑,一呼一吸,都能细微感知,才属真交流。

千柱屋后,有卵石铺就的林荫山道。

略微上行,可至笔峰书院,一处优雅宁静的私塾之地,是家主为后辈子孙们读书而专门营建的自家私塾。

教育,为兴盛持续的基础。斯氏对此向来不遗余力。

沿上林溪往下游走,还可见华国公别墅,曾经的象山私塾,集家庙与学塾于一体。

百多年前从私转民,是诸暨第一家现代意义小学,改名斯民小学,流传至今。

一村落,两学塾,文风蔚然,也让山里普通村落历代走出了无数斯家优异子弟们。

遥想旧时居者,日耕夜读,闲适生活。耕为工作与物质,读为自我与精神,简单怡然。

夜间山居的寂静寥落,恰好给了读书最充裕的时光,从而赴外则能翱翔于世。

不让选择变得过多,才是静心成长的正道。

古时商贸,优质山货常奇货可居、利润丰厚。

斯氏先辈们走出大山的第一份事业打拼,就是将身边山里的茶叶、桐油、杉木等特产,运输到远方平原一带售卖。

闯荡于江湖间,依托商贸连接的力量,勤奋的斯家少年们事业日益扩大,更将富饶和与外界通融的能力带回村落。

此后的斯氏一脉,继承着前人传统,更善于连通着八方来客。不管是文人、情种,或商贾、藏者。

在民国,张爱玲和胡兰成,一追一避,就在此处斯氏后裔的小洋房里驻居,留下了纷扰的故事和伤情的文思,《异乡记》大部分写作于此,

到现今,创于清代光绪年间枫桥的裕昌号也被吸引于此,由杂货店转身为一处民间博物馆,静静的在上林溪畔,展示着越地古风俗民情。

村落的兴盛,同样需要海纳百川,以容为大。

容纳能力越强,连接能力越广博,才能以斯为盛。

有人说,最隽永的文字,反而是最具烟火味的。

从清冽的山间古村落,或许换到小桥流水的古镇,别有人间味道。

同在绍兴,东白山往东,便入安昌古镇,正好寻找江南韵。

石桥、小河、人家。江南的古镇,吴侬软语里满透着舒缓韵调。

将到安昌时,口齿里念着古镇名字的音调,都隐约有着船夫舟楫摇打水波的声响。

古镇据说自北宋时期始建,而后历经战火几番焚毁几番重建,现有建筑格局基本为明时奠定。

每一个寻访古村古镇的人,内心大多是极富年轻活力的。或许希望在一方水土一片族群变迁的历史中,穿越时光,印证当下鲜活的自我。

年轻,属于渴望被沧桑认同的年代。而当世间踏遍、万事历练之后,便开始超越沧桑和企求年轻。

世界本无新奇,只是不断换一种形式,重复彼此。

在重复中挖掘新的美好,生命才有了愉悦之光。

整个古镇以老街为中心,沿河,自由地向两端伸展。

青石板路,长的异乎寻常、难见尽头。无论向东或西行走,似乎古韵在一直绵延。

宽敞河流的两岸,分别散落着闲适民居和长廊商铺,几步便见各式石桥,连接着人间来往烟火味。

碧水贯街千万居,彩虹跨河十七桥。古时美句勾勒的安昌景象,如今未曾改变几分。

古朴典雅的石桥们,以各种形态跨河而卧,与镇子里的人们相亲相爱着。

最知名的有福禄、万安、如意三桥,古镇人家婚嫁时,都一定要走全。

大概象征着,一旦确认连接,便是持久以恒的相守。

正因为连接,才有了情感;持续的连接,则刻画了记忆;

情感源自记忆而又滋生记忆,却最终归属于心灵。

最美好的桥,在于跨越心灵而连接。

在灰白朴素的镇子中,有两道艳丽的明黄色。

一道在东端,为城隍庙;另一道在西侧,是安康寺。都是数百年来古镇居民寄托心灵的所在。

传统阴阳五行里,黄色为土,为尊贵;接近黄色所在地,便是景仰与洗涤心灵时节。

城隍作为古时民间信奉守护城池之神,大多由有功于地方民众的名臣英雄担当。

安昌城隍庙里祭祀的是明成化年间侍郎李颙,在钱塘江两岸和绍兴当地因修筑海塘、防御海潮等治水有功受封。

真正的功劳,可以穿越时光,被百姓们长久挂念心头。

功名,首先为功;利在千秋的功,才能超越百代流传,从而顺其自然留为名。

但大多数追求功名者,以名为先,急功居多;能称为当代之功少有,大部分只能算当时之功、当下之功。

功无论大小,但求长远、和善、真性情;尽心智尽才思,济助周边尽可能多的人,这种去努力实践的德,也便是功。

只有基于德之上的功业,才能美好真正,才能记忆恒久。

无绍不成衙。绍兴出师爷,人人皆知。

而绍兴的师爷,绝大部分来自于安昌。

有古语称“天下师爷出绍兴,绍兴师爷出安昌”,古街上的师爷故居和博物馆,述说着当地人的灵气。

明清期间最具智慧的民间职业,大概率非师爷莫属。两百多年来,据说安昌走出师爷竟有上万名。

一个地域有一方文化魂魄所在,传统的留痕,始终潜移默化着后人。

才华和智慧,不只是家族传承,也可以地域熏陶,可以前人激励。

在安昌,师爷的传统,让后辈莘莘学子不由自主沿循了这条相对优越的人生路径。

此外源于地域乡情的关爱提携,也让成长难度少了很多。

师爷的名字,始终未觉得优雅好听,或许跟民间身份过浓有关,或许与智慧常做无用功有关。

但被奉为绍兴师爷的鼻祖典范徐文长,却是偶像,小时追剧就已迷上的古镇聪慧少年。

能引得后世无数绝代才子,以青藤门下走狗为傲,无愧为大明第一才子。

真才子,更能惺惺相惜。而孤傲者,只是走动太少,所接触和连接的世界太小。

走得越多,接触越多,也便越趋平和,越将洞察世间的智慧内敛于心。

自明代以来,安昌便是绍兴的商贸重镇。

数百年来棉、布、米集散旺盛,街市烟火基因流传至今。

河畔街市上,老宅商铺鳞次栉比,隐约可见当年盛况。

据说抗战前夕尚有商号933家,是绍兴城区外市集之最。

有河道市集、有人来人往,也便市井升平,积蓄了美味特产的传承。

深秋走在古街上,腊肠临河满街悬挂,是格外出彩的风景线,勾动着行人的味蕾跃动。

最美味的腊肠,需要阳光与风适当的晾晒,又需纯正的酱、酒相伴随时间发酵。

在安昌,传统绍兴黄酒之好外,更有知名的仁昌酱园,清光绪年间品牌,如今舌尖上的中国热捧。

加上沿河廊檐上遮去了阳光持续暴晒、河畔带水的清风吹拂,也便有了别样甜美滋味。

恋恋难忘的风景、美食,都是美好元素恰到好处的组合。

所有的美好,都属于适度。

提起江南,锦溪的名字,就格外印入心海。

单听这两个字的韵味,便是最美的江南光影。

北上,安昌往锦溪,从烟火味的镇子,往花影味的镇子。

每一位旅者,初抵锦溪,不知觉间,就有灵魂的悸动。

那第一眼的惊艳,横亘在记忆中难以磨灭。

一桥飞跨湖面,优雅且古典,伴随太湖波光倒影间的绮丽,华美极致。

那是绝美景象与完美镜像的水乳交融,迷幻,颠倒,孰真孰更真,孰美孰更美。

内心颠倒辗转于景象、镜像之间,久久不肯离去。

眼观不足以尽兴,让印象深刻,让美好传播,手机久久在各视角围堵那些惊艳的镜头。

中华语言,线条与音韵之美,任何一民族无以复加。

景象、镜像,音同而不同调,形似而不同状,却是最美的和谐搭配。

镜像,在景象前,是相仿,是游离,是恍惚,是刹那光影感知的聚集。

无论镜中花,水中月,牵绊了多少心灵。

湖中桥,绝美,锁定无数颗游子的心。

桥畔,是莲池禅寺。寺院左侧,石拱小桥跨渠,桂子花树穿墙欲出。

在桥上回眸,寺墙的黄,僧袍的黄,桂花的黄,缓缓飘落层叠组合,各种黄色的美,因光影岁月参差组合。

于是,一种宁静的力量,穿流身体每一处。

入内,黄墙围筑的庭院内,信徒与禅僧缓步行走,经行树下,桂花飘零洒在黄袍之上,缓和才是心灵之终极追逐。

想象不到的是,禅寺内,竟有文昌阁,禅与儒的完美结合,文风佛境,相得益彰。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文士禅意中。

古时的风流倜傥,今人确实难以触及。

有幸接近,也便只管穿越时空去聆听、去感悟。

穿梭在古巷,人居处,处处繁花似锦。

锦溪,向来以花称著。

一溪穿镇而过,夹岸桃李纷披。满溪躍金,灿若锦带,锦溪因此得名。

而后,莲花更成当地代表,古莲池,正承载此般记忆。

据传,晋时顾恺之,晚年长隐此处,江南四大才子时常闲适于此,

最浪漫的人,在最浪漫的年代,聚集于这个最浪漫的地方。

花无水,仅称美好;有水,则平添了浪漫感。

当良美、曼妙,加上水字在边,则真正成就了浪漫两字。

景与字,花与水;

相伴,在梦里锦溪。

梦里,有最舒展的自我。

拾步在小镇桥间,锦溪三十六桥,便浮上心头。

桥,是最美好的连接,穿越两岸、穿越年华、穿越每一颗心灵与尘埃之间。

无论是否华丽,一种美好的接触,寓意更美好的生长。

跨桥到湖畔,闲坐,有临湖的雅致茶座。

当旅行疲倦的时候,一壶茶、一杯咖啡、一瓶酒,水化入肠中,便不再劳累。

继而,与身边人、与周边人,开始接触,聆听一段故事,述说一段经历。

精神领域最大的美好,正在于分享;分享,让所有的心,都更融洽、更阳光。

所谓第三空间,在居中和工作之外,休憩的空间,也搭造了情感连接的桥梁。

桥,与茶座咖啡酒吧等闲适处,某种意义上并无两样。

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渴望连接,并持续连接。

读书与作者连接,社交与周边连接,旅行与自然人文连接,思考与自我连接。

生命的意义,或许就在于连接。

曾经的锦溪,叫陈墓。

那个名字,自南宋起,流传了800年之久。

那是抗金的岁月,陈妃,一个柔情且坚毅的女子,香魂留此。

一方水冢,居于镇畔湖上,至今流传。

这自然有皇族之令,更有民间之情,让故事和记忆历久弥新。

没有无缘无故的持续,任何事,单方推动都只会牵强。

民间记挂的情谊,更多在于女子抗金的那般勇气,还有对此地的柔情万种。

难得,一个浪漫之地,就此因一女子,把记忆托付久久。

即便如今逛在街头,陈墓两字还时而飘出。

浪漫,真情,的确容易深刻。

就在锦溪一侧,据说是历史最长的古镇,甪直。

瑞兽的名字,飘摇几千年时光沉淀至今。途经,正好可探访。

神州水乡第一镇。古镇虽不大却名冠江南。

五湖之厅,六泽之冲,镇子的周边,大小湖泊和江水环绕连接,簇拥着。

自汉晋以来便已成宝地,据说2500年历史与姑苏同在,古时又称甫里。

未入古镇前,先见神兽甪端守护着这片风水宝地。

据传秦始皇时,甪端自宫内出逃到太湖一带甫里周边,救助沉船,保当地风调雨顺,而被纪念数千年。

所谓甪端出世时,正是秦皇看其仅独角居中,而化角字为甪字,取端字意不偏不倚端正。

汉字的由来,自古颇具情趣,百兽双角见多,难得见单角,也便有了甪字。

古人对天地万物的细心、观察,化形态于岩壁、甲骨、竹简之上,渐渐也便有了文字。

上古仓颉梳理先民文字时,大概率还未有独角之兽,后世在角字之后进行了延伸。

更没想到如今的独角之兽,被用到资本市场的明星初创企业中。

世间少见、又能带来吉祥与美好的事物,自然会广受钟爱。

创造者,方向正应如此,须让新颖和美好并现。

在甪直,近代有一个名字与其紧紧相连。

叶圣陶先生,从甪直第五高等小学开始教育革新试验和文学创作生涯,这一片水土塑造和淬炼了他此后的精神世界。

小镇如今有叶圣陶纪念馆,闲步期间可见教育大家的拳拳之心。

“教师之为教,不在于全盘授予,而在相机诱导”。叶师之言,一语中的。

因才施教,古有言之,但如何结合于现代教育,却又是门难题。

各时代诉求不一,但教育让学生能一辈子受用,培养各种良好习惯,这毋庸置疑。

如今社会人才选拔机制大多依托于应试,教育的重点,总在一时选才和长期塑才间难平衡。

最佳目标,或许是塑造真善美心灵同时,又能在临试时智慧解题。

镇口有楼阁牌匾,大字书写着“陶镕鼓铸”,寄托着当地人期盼。

对于教育,民众内心最首要的,还是给人的思想、性格以有益持续的影响。

古镇角落,有唐陆龟蒙遗址。

回想晚唐年间,他于此处归隐时久,留痕无数。

那个繁花将落的年代,甫里先生常和名士们乘船设席,书茶笔钓,任游江湖间。

洒脱极致,随性之至。天随子的自称,如今听来也觉狂漫。

”几年无事傍江湖,醉倒黄公旧酒垆。觉后不知明月上,满身花影倩人扶。“

随意诗句,全然超脱与飘逸的景象。

更难可贵是,挥洒人生时节专心格物致知,书写《耒耜经》专记农具,独一无二。

如今研究古代农业耕犁工具,这是唯一的基础古文献。

在隐逸中的创造,反而更不拘泥于一时功利,从而可能穿透影响千百年。

脱离于世俗琐事,倾情于人间万物。这种状态,景仰且追慕。

见明黄色,已至保圣寺。

1500年的风雨几度沉浮,位列南朝四百八十寺,梁朝已称著于世。

唐时,更引来了塑圣杨惠之,于其石壁雕画18泥塑罗汉,流传至今余半。

那个圣人迭出的时代,塑圣杨惠之与画圣吴道子,分攻画塑两道,冠绝后世。

生于同一时代,既然吴画已珠玉在前,难以逾越,杨也只能另寻艺术展现形式,以飨内心高傲之魂。

如同近800年后,欧洲塑圣米开朗基罗相逢画圣达芬奇,也是如此心路。

单一领域,顶尖者历史难记第二。

如同现今的信息网络时代,垂直领域头部品牌头部媒体才是聚焦之最。

世人总聚焦最好的那个,无论某个领域某个区域某个圈层。

人间若当竞技场,那便与所有比赛一致,唯冠军最璀璨。

或比拼以证自我,或洒脱以辟新径。

江南古镇,向来小桥流水人家。

而甪直,更有江南千年”桥都“之美誉。

前人在此河湖汇集处聚居,以水为巷,上千年不知修建了多少条各式的桥梁。

拱形桥、石板桥、姐妹桥、钥匙桥、半步桥等等,不一而足。

小小的古镇,最盛时桥梁据说达72座半,现留存尚有一半。

跨桥而过,湖畔人家小坐,一碗当地特色绿豆百合汤,恰能清火,抚慰去旅途的奔波。

水风拂过脸颊,探窗而望,桥就在一侧。

遥想,此桥何时初通人,何人当时首踏足。

又逢,几度坍塌、几度重建,如今却依然。

当时光拉长,景象也就幻变。

唯一不变的,是跨桥连接的情。

江南,也不只有小桥流水,更有浩瀚静美的太湖。

在波光映衬一侧,有陆巷,最是洒脱的一个古村落,居于太湖之畔,山中宰相飘逸传统流传至今。

陆巷,据说是苏州不可错过的一个村落,正是此行顺路。

太湖之畔村落,得天独厚。环湖一路行走,处处风光无限,心灵顷刻沉醉于这自古华丽地。

湖上的云大多时候浓郁、结块,却恰好能让阳光穿透,洒到湖面,烟波浩淼中泛有金光。

心在旅程中,最易被这温柔的水、明媚的光影所打动。

车近陆巷,驻足码头,湖畔露台直深湖中央,夕阳无人清静时,静坐品茶观湖,恰波光红润,晚霞绮丽。

湖光山色,流云清风,即便未能泛舟,游兴已足够酣畅。

最美的风景,大多在路上,未到陆巷时,感受尤其深。

数百年居住和来往此处的人,是尤其幸福的。

然而见多者,如同少年的感知力,在持续重复过程中会被磨灭,

也许,他们对美好的感知度,远不及我们这些外来者。

任何事,如何在重复过程中保持新鲜活力,都是一门艺术。

更细微的觉察、更多角度的认知,始终更新知觉,也便始终年少。

陆巷位居东山,物阜民丰,无可比拟。

自古东山多宝,一方大好气候水土,滋养了无数美味特产。

春有碧螺春,夏有白玉枇杷,秋冬见特产红橘,与太湖蟹。

据说宋朝南迁路上官眷经过,被此地吸引而居,村中初筑有六条直通湖畔巷弄,因名陆巷。

苦尽总有甘来,北方战火之后的迁徙,让其后辈寻到了物华宝地。

如今村落附近,随意农庄,湖塘有蟹,上种枇杷茶叶,相依生长,均衡而持。

丰饶的水土,用心的劳作者,在时光延绵中,构建了完美的农业生态。

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一者不缺,则万事俱兴。

无论士农工商,无论思想、物产、制造与贸易。

民富日久,百代文风自然鼎盛。

明时,陆巷孵育了不世出的才子王鏊,一举夺得乡试会试之魁、殿试探花,被称海内文章第一。

如今村内青石小巷,三座牌坊古朴华美,“解元”、“会元”与“大学士探花”牌坊,就是纪念。

往巷弄深处走,可见王鏊的故居,惠和堂。

辞相归隐的他,在此教导出了唐伯虎、祝枝山、文征明等江南才子的优雅风度。

依然年富力强时,放下既有权力,选择隐退,绝非一般考验。山中宰相无双,当之无愧。

意在随心,游于太湖,隐于陆巷。心灵足够通透,才足以挥洒自如。

即便王阳明,年轻也一时难理解,只在会面深入交流后,才言“王公深造,世未能尽也”。

大好少年郎,正年华初开,大多渴望万千历练、茁壮成长,并将自己感知到的所有美好,济于世。

难得行走人生路,才华必须畅意尽兴挥洒;而光芒最亮将趋黯淡之时,或许恰可转身之日。

世相万千,宇宙多元。人生体验不只一两条路径,美好创造也不只一两种形式。

历经半生千帆,归来依然少年。如同王鏊转身,路依然光彩,无论钻研学问,无论培育精英。

其洒脱之风,更深刻影响了此后江南名士的心灵。

沿寒古山径,可到寒谷禅寺。

据说始建于明代,原名寒山庵,为道教地,如今已化身为佛教之地。

中华文化的精妙,在于海纳百川,兼收并蓄,连宗教信仰,都能相融相汇,难分彼此。

佛与道,常相依相挨在各个名山大川秀丽处,和睦以持。

道殿出、佛殿入,淳朴的中国人在每一尊神灵前,都能托付最虔诚的心灵。

信仰,给予心灵以力量。心若通透宁静,则万相和谐。

大多数寺庙,选址也基于此。偏僻角落处以求宁静,高山巅峰处以求通透。

寒谷寺,居高望远,正见太湖波光嶙峋、陆巷白墙黛瓦。

仿佛间,若看清一切世事。

太湖之水,直连古村巷弄。村落出入口,有寒古渡。

舟楫交通的古时,别与聚,反复上演在此地。

古渡口,是少年扬帆而行的起点,是游子归来到家的首站。

那时,舟楫慢悠轻摇,太湖水波荡漾,陆巷与外界若即若离的连串着。

最不舍的,是那时候别离的人们。

每当兰舟催发,千里烟波;不知晓风残月,与何人说。

留恋处,正是寒谷渡,是陆巷。

而如今连接无处不在,

却不知记忆能否深刻。

十一

山水切换,时光更美。自苏州出,入徽州恰好。

行走在深秋黄山脚下、徽州大地的感觉,五颜六色,沁入心肺。

唐模,是此行的必经村落。

黄山脚下,自古华美地。繁华大唐期间,百姓已聚居此处。

唐模古村,取《诗经》”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意,村名檀干。

五代十国期间,唐越国公汪华后裔迁址至此,景仰唐风,修整村落,改名为唐模。

民间对盛唐风象的景仰与思念,可见其情。

村落百姓初始心愿或许就是,能活出唐朝般的美好模样。

简单、善良的意念力量,化为淳朴的民风,从此深刻在记忆。

1200年时光转倏,如今,纯真依然如当初。

入村,祥和与淳朴之感,扑面而来。

刹那间,便能洗涤去旅者的所有风与尘。

村落因汪氏起,又因许氏兴盛。

明清正徽商驰策华夏时节,村民富饶,文雅逐年深深沁入村落血脉。

继而,文人有同胞翰林,雅士有小西湖,唐模成徽州美艳地。

有村翰林许承尧言,”山深人不觉,全村同在画中居“。

寥寥数言,画面铺展横陈眼前。

每一个游子,都对家乡格外情深,但凡用文辞描绘的美,自然要比平日更多添几分。

越真诚,越善良,越能见到更多的美。真善美,无以逾越。

许氏宗祠,如今就在溪畔村口,记载着家族对村落的漫长年月相守相护。

村落家族共兴,群居和谐方盛,华夏礼仪之邦,民间深持此道。

难得见到有穿村而过的溪流,有唐模般大。

清溪略微有着浩荡之感,映衬两岸贴水而居的徽派人家,

荡漾的微波之上,是平和的百姓,在纯净淡然中闲看岁月。

溪畔,有水街,路廊贴水搭造的美人靠,记忆那些繁华时光。

在今时,沿溪行走,如同真实走入古时光。

那时,车马慢,书信缓。

那时,懂一个人,很简单。

活着的古村,缓慢的时光,

跟着溪流的轨迹,在青石板路上,

脚步不舍,唯愿一直缓慢散行久久。

跨溪,各式石桥外,有静美廊桥。

如彩虹,连贯两岸祥和人居。

桥名高阳,建于明代,石质双孔,带着徽州独有的韵味。

每一条桥,本只需跨过艰险,抵达彼岸;

但总有一些有心的善良人,想给予行者更多呵护,

人因爱,从而有廊;桥因廊,从而更美。

基于善意的美丽,更能经久岁月时空的流传,更能创造浪漫美好的叠加。

故事,记忆,美好,一幕幕在那些廊桥上展开,

廊桥遗梦,无论中华,或者欧美。

人世间的情,总是不变。

徽州,自古有晒秋。

唐模的秋天,小桥流水人家之外更有绚烂色彩。

秋风起,恰好丰收时节,村民把一年劳作收获的农物,

或悬挂、或架晒、或铺晾,

最朴素的晾晒农作场景,在旅者和摄影师眼里,成为最美风景。

一种格外喜悦的颜色,五彩斑斓,晒挂于白色马头墙前,

记忆了村落景致的美奂美轮,

成就了徽州大地的秋韵无边。

突然,能理解喜爱追逐秋天者的心灵,

这无愧是最舒爽的季节,

云天、风尘,此时最干净,

人心,也因收获和喜悦,也最干净,

洗涤了一切遮掩,只留下纯粹的色彩。

十二

所有的美好,古汉语里有一字以括之,那边是"徽“。

徽州大地上,最美徽派建筑,集大成者,在宏村。

也是这一趟最美江浙12古村行程的收尾地。

“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猪”,“三代不读书,全家一窝猪”,徽州大地村落里流传的朴素言辞里,透露着浓浓的教育深切的关爱。

宏村,更是深得精髓。

在村南最美的湖畔,南湖书院临水而落,占地竟然6000方,村落里最大的建筑群。

旧时诗书传家,传统文化的忠孝礼义,分述着对国家、家庭、社会和朋友间的情谊享受之道。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读书,到通透,自然可对世事人情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于是,书籍与知识,便在村民间历代口口相传,奉为至典。

学风鼎盛,在如今,则是无数谦谦图画学子们,面书院绕湖而坐临摹画中村落,自成风景。

无论凉风微雨或烈日,撑伞,小凳而坐,在内心和笔触间,描绘于纸上的美好感知。

临水而居,凡是群落所在,总不可离水过远。

城临大江,村依溪畔。有水,则有灵气,则有人聚居而蔓延百代。

宏村里,更是家家户户前,修得沟渠绕屋,夜幕中依然有不少村民洗涤衣服,古朴而宁静。

村北略高,靠山,水沿沟渠穿绕美丽的村落,自北而南,穿越人间烟花,而自带洁净,汇于半月型月沼。

汪氏宗祠便临湖而立,古老的议事厅与礼仪场所,见证了无数年的村落大事。

正如其家族所坚信,事事不可求过于圆满。“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万事有度,谁都不能弹性而至无限。

留余,则始终酝酿着更美好的未来。

月沼水继续南流,至南湖,将所有的灵气与美好汇集此地,有石桥如箭,跨湖,美到极致。

美到无数的摄影作品,以光影魔术的魅力,篆刻于万千手机、电脑等屏幕与相框之间。

徽,古文的表述,大多寓意为善,为美好。

徽派建筑,也正是最美好的建筑。中国山水间传统村落,于徽州为美,于黟地为盛。

而所有的精华,正聚集于此处,宏村,因此也吸引了无数渴望寻找传统建筑文化之美的心灵,纷沓而来。

马头墙、小青瓦,粉墙黛瓦,砖、石、木等以最美的韵律,组合在一起,为居住者安抚着宁静。

大片的纯白色堆砌,远山映衬,尤其显得洁净。有风,却无尘之感。

洗涤着每一个抵达的游者、或是久居的住者,都是最好的心灵安抚。

越洁净,越美好;纯白的民居,洱海畔的白族,是此风格;但相比较,此处,更处处洋溢精致和优雅。

沉淀了千年华夏纯正文化的灵气,这样一种白,不只是对心灵的慰藉,更是升华。

旅行中,夜色最能敲击灵魂,音乐最能挑动心绪。

宏村的古街小巷,夜幕挂下红灯微摇时刻,便只剩下了商业街里浮动着烟火味。

不大的村落,短短的街道,偶尔会间杂着一两酒吧,飘荡出驻唱歌手摇曳的音乐。

没有那种大而热闹的商业味,似乎只是旅行者在此处临时开启的一处音乐交流之地。

比如靠近村口的一家,初陌,年轻者的驻守地,歌词大多暂新,而音调同样深沉、悠扬而满怀故事。

古村的音乐,大多缓且长,勾起回忆满满。

如同村落本身,承载了无数年的记忆,承载了无数游者对他人过往、对自己过往的追索。

那些曾经零碎的片段,在音乐、在异地,刹那,也便重组了内心。

旅行,与音乐。总不可分。

一路的行走,一路的光影掠过,一路的音律伴绕。

在音乐跳动中,在景象切换中,也便有了许多不可捉摸的收获。

十二个江浙村落的行走,一周的时光。

帆开始,收拾心情 ,所有能收拾到的影像、声韵与感知。

怀着一种愉悦,枕着数百年的记忆,入梦。

开始在天明,上路,寻觅更加多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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