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天堂

                                         前  言

想想,这已经是我第四次继续发表这篇文章了,一样的标题,一样的内容,最先成文是在大学二年级那年,修改不下五遍,小心翼翼地投去某社,结果,如羽入水,毫无音讯;尔后又先后在网上某家写作网上投稿,仍是石沉瀚海,这是第四次,我带着它《另一处天堂》,来了。

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对一遍文章如此执着地发表,哪怕是继续碰壁。或许更多人应该善意地建议我再修改修改,不!我不认为它还能再修改了——至少在我这里,一字都不能再动了。即使,《另一处天堂》可以隐没、可以改动,但是,老人辞世的那年——我的外公的故事,不能没、也改不了。

                                          正  文

老人,在自己那间狭窄的土砖房的床上永远安静的睡下了,眼角还留着泪痕。老人躺的那张木板床已上了年代、在他自编的竹席下铺着他曾经从田间挑回的干稻草。

老人走的时候我是在场的,还有我的外婆。老人这一生完整的经历,我是无法知晓,不过,老人的一生跟我是有关系的,我的名字就是老人给我起的。我要说的关于老人在世时的一些经历也都只是我努力将记忆里的那些破碎画面串联而成的。

毕竟,自老人辞世后一晃近十年过去了,平日里几乎没有人再提起过他。时间偷偷袭来,悄无声息的吞噬了我对他的记忆。

九八年我成了留守儿童,那时我才四岁。

我一直想不明白,爸妈当时只有我一个小孩,两人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直到零六年有了妹妹之后,妈才回家抚养小妹。然而相对于九几年来说我的家几乎没什么改变,现在依旧是土砖多红砖少的老房子,如果真要说出某一最大变化,我想是家里去年添置的那台冰箱和液晶电视。然而这些新添的家电却与我的家境十分不相衬,就好像封建社会的贫农戴着一块外洋怀表一般。

当然,这都是后话。四岁那年我被丢在外婆家寄养,外婆小学没有毕业,听说只上了三年级就因为种种原因而辍学,而老人相对来说学历高一点,虽说他小学没有毕业,但好歹也读过几天六年级。

听外婆说,老人的爹娘走得早,所以老人辍学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家里穷。老人现在住的地方叫南湾村,他以前不是住在这里的,他是从地名叫龙山的一个水库附近移民过来的,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记不清了,据说那个时候有一次大移民,至于那次大而移民的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能够想象得到老人携妻带子翻山越岭、多次碾转到现住的南湾村落脚是何等的艰难。

老人生活的那个年代是没有计划生育的,所以老人膝下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如今老人的子女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子孙。在老人的屋后一百米处有一所乡间小学,叫“南湾小学”现在已经改建成了现代化的村里老人活动中心。而我跟老人的那段回忆就落在这座村庄、这所小学堂。

每天早上,老人都会早早起床出去干活,等他回来时我还趴在床上没有翻身,每次在老人的‘千呼万唤’声中才极不情愿的揉着朦胧的睡眼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间,而每当此时老人都是已经倒好洗脸水帮我洗脸洗手,每次帮我洗手前他都会细心的帮我翻好衣袖,然后用洗脸的毛巾很认真、用力的擦洗我的小手,从手心到手背。

儿时的我是非常‘躁动’的,记得在这所小学读书时,旷课的事是常有的,甚至连拿作业本擦屁股这种事都是屡试不爽。

说件比较有趣的事,也是小时候我最自以为豪的事:外婆曾告诉我说教我《语言》课(那时候幼儿园的语文课名是《语言》)的那位女老师按何氏族谱的辈份应该叫我叔父。至从那以后我的脑海里就觉得那位美女老师是我的“晚辈”我以后在他的课上就可以完全自由了,呵呵…..。

当然,我是从来都没有去问过那位姓何的老师我跟他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如外婆说的那种关系。可能是由于对学校管理制度的不满,突然有一天,我公然向老人表示我不想上学了,老人面色一改平日的慈祥,也许是对我之前旷课的事早就不满于心,于是怒火瞬间爆发,抡起门槛边的小竹条就向我冲来,吓得我撒腿就跑。

老人屋前有一个不大的菜园,菜园前面是个小池塘。被老人追得无路可走的我只有绕着池塘打着圈的跑。最后终究是被老人逮到,然后被拎回去用竹条狠狠的抽了我的脚,那时正值夏季,所以我的脚当时是被抽打得流血了的,后来一段时间,脚痛得穿凉鞋都穿不了。

事后经常听到外婆责怪老人说他不该下手这么重,毕竟我还只是个孩子。老人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于外婆的指责他总是低头不语,闷闷的抽着烟。

其实我知道,那次老人是真的生气了,被他逮到我的时候我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因上了年纪且又追了我这么远的情况下而从鼻息间发出那粗急的喘气声。说实话,那一刻我心里感到莫名的难受。对于事后外婆对他的指责我似乎从未觉得有‘略消心头之恨’的感觉,有的反而是对老人的不安和愧疚。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旷过一节课,那段回忆也是我对老人最深的一次。

老人经历过抗日战争,虽然他没有参加过抗日队伍,但他却真真切切的目睹过历史的某一时段。

老人家里收藏着一个琉璃油灯、一个我叫不出名字的烟杆、一个冬天的老式烤火箱。可惜的是那个油灯被我偷偷拿来贪玩,摔坏了一截,倘若完好,我想现在肯定极具收藏价值。至于烤火箱我曾在某年的一个冬天提着它去过学校,惹得同学一阵围观,后来因为老师的禁止,火箱也不知被我丢在哪个角落了。

老人的烟杆我一直很感兴趣,他的烟杆是手端式的,下面有一个能灌水的小水箱,上面就是一根较细的烟嘴杆伸得老长,老人吸烟的时候,水箱就会发出“咕咕咕”的声响,我当时觉得很有趣,每次老人吸烟的时候我都会凑过去盯着烟杆研究,尔后擅自为该款烟杆取名“咕咕”。老人听到这名字后咧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笑着说:好,以后它就叫“咕咕”。当时我甚是得意,觉得自己特有才!

老人曾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给我买过一块手表,是走时针且防水的那种,当时防水手表是比较贵的,其实那时候我并不懂得看时间,更加不懂得老人为何舍得给我买手表,因为他平时都是省吃俭用的。记得他当时好像是这样对我说的:上学的伢子应该戴块手表。自老人辞世后我就一直珍藏着那块手表,遗憾的是如今这块手表被我收藏在何处我已记不清了。可能越是想要去珍惜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

老人的大儿子有了家室后就与他分了家,但他的小儿子和他是住一起的,但是小儿子常年在外务工来补贴俩老的家用,而我又被寄养在他那,所以小儿子的房间就腾出来给我和老人睡了。

老人在世的时候一直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小儿子,因为他还没抱到自己的孙子。可偏偏上天是这么的待他不公,老人辞世是在零四年七月份,然而就在他辞世的后一年,他的孙子就降临这人间。或许这就是老人的宿命吧!

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老人辞世的那一天:那天早晨我还躺在床上,外屋老人艰难的咳嗽声吵醒了我,当时我也没在意就接着睡我的觉,大概在上午九点多的样子,外婆从地里干完活回来开门的声音再次惊醒了我。然后就听到外婆 吃惊的说:咦,今天老头子怎么睡自己床上了? 此时我睡意已经饱满,起床后也没在意外婆的小惊讶。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外婆叫老人起床吃饭了,叫了很多遍老人都没有回应,当我和外婆跑进房间看的时候,老人在努力的喘着微弱的气息。任凭我和外婆如何呼喊他都没有反应,我们只看到老人眼角流出的泪,后来外婆叫来了乡里的赤脚医生,那时赤脚医生看到老人这种情况后明确表示自己只能试着输液,如果出事概不负责。外婆沉思了片刻,咬咬牙答应了医生。

可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老人,下午三时许,老人终究挺不过了,再次流出最后一滴热泪后离开了人世,至始至终没能开口说过一句话。那年我十岁,完全不能理会老人眼角的眼泪以及带着未能言说的话离开的遗憾。

如今我开始明白老人留下的最后一滴眼泪,那滴泪凝聚了老人对这世间太多的留恋、凝聚了老人对子孙后代太多的不舍。老人离世之后,我变得毫无理由的懂事了,可能人总是会在失去最珍贵的东西之后才会深刻明白、醒悟。后来外婆告诉我说:老人吃了一辈子的苦,就连走的那天早晨还从田里挑回了晒干的稻草。

我从来都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但此刻我却无比的希望灵魂存在学说是对的。此刻,我多么希望辞世后的好人们生活的世界———天堂!是真正存在的。我多么希望那位老人——我辛勤一生、没有享受过一天天伦的外公,愿他老人家在另一处天堂能够过得轻松,不再受农累之苦。

                                         后 记

行语之间,文字平平,不被选中,或是在情理之中,怨不得他人。写这篇文章只是为了悼念我的外公,常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很多年轻的朋友,都没有时间静心想过:当你正年少风发,长者们已年逾古稀,生者无思,逝者永逝。莫要待到长者逝去才蓦然理事。真心希望各位青年朋友,好好珍惜、对待身边的亲人、朋友,切莫如我,等到真正逝去了才感觉到那份岁月的珍贵。

                                                                                                       邵陵·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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