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去云南,加上之前查了许多攻略,我自以为很有经验,不会上当,实则还是太嫩,掉进了层层罗织的旅游陷阱。
上篇说过丽江的一日游水很深,价格相差甚大,我们报的玉龙雪山和拉市海两个一日游倒是都不贵,就是玩下来总体印象不佳。
玉龙雪山海拔确实有点高,主峰扇子陡达到了5596,冰川公园大索道缆车可以上到4506,再爬一段木栈道,到4680的小红旗处拍照打卡。如果是老幼病残,真的不建议来爬雪山,但年轻人一般都没事。10年前我们三个二十多岁,既没吸氧也没穿军大衣,说说笑笑二十分钟就到了顶。那会儿好像还能盖个标明海拔的红色印章,现在貌似没有了。这回我懒得爬,时间也有些紧,就走了半程,让董老师自己去打卡。
高原反应,怎么说呢,真是因人而异。我属于敏感体质,前些年去青海,在西宁下火车就趴窝了,更早之前去九寨黄龙,黄龙根本没上去,吐得翻江倒海,不过都没到需要吸氧急救的程度。我的经验是,能坚持就稍微坚持一下,缓慢活动,休息好最重要。有一下午和一宿的充足睡眠,第二天都能活蹦乱跳。实在不行往下走啊,不管多难受,海拔低一点也能立马缓解。这次我到丽江,从客栈往返古城就觉得费劲,爬几步坡就得停下喘喘,即便这样,也觉得高反并没那么邪乎,关键是自己别慌。
可能氧气含量一低脑子就会不好使,加上周围所有人都吓唬你说高反多恐怖、一定要买氧气,很少有人能hold住。玉龙雪山这一日游,从上了旅游车,纳西族导游小哥就开始义正辞严地说高反危险。我们这个团是每人送一小罐氧气的,但大巴先拉到补给站拿大衣、买氧气,之后上车才发赠送的小罐氧。补给站的大屏幕循环播放游客高反倒在雪山上的视频,心理震慑挺强的,工作人员又拿大喇叭现场“教育”十分钟,说丽江市旅游局规定每个上雪山的游客都要备足氧气,至少5瓶,不然不让爬,还说缆车全程20多分钟,没有氧气,要每过一个柱子就吸几口,不然出缆车就得急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这不可能啊!难道缆车里是真空吗?还是会有工作人员站在缆车站开包检查,数数每个人氧气带够了没?只是在当时那种气氛下,人们都有点慌乱,一瓶氧气60块又不贵,谁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呢?我也买了一瓶,有备无患。事实证明,董老师一口氧没吸,一点反应没有,我在爬栈道的时候为了速度快点吸了几口,其实也没必要。上了车,拿到发的赠送氧,瓶子上写着可以使用160-180次,足够了,根本不是导游忽悠的只能吸十来口。爬雪山剩下的氧气从丽江带到泸沽湖,除了好玩也没啥用处。而且氧气一旦吸上就上瘾,所以攻略都会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
蓝月谷的电瓶车也是这个道理,自己慢慢走,连带观景拍照,半小时也就走到停车场了,导游却会忽悠大家买车票。中午到导游的村子吃团餐,热情的村民们一会儿来推销茶叶,一会儿展示药材,一会儿拨给每桌点蘑菇酱、牦牛肉酱尝尝。在拉市海那天中午,我们等土鸡火锅的工夫,同桌的小伙子就被忽悠得买了50一罐的雪山茶,后来我们在古城的商店看到同样的,50块钱3罐。出了古城,特产超市50四罐。
来云南也好,去别处也罢,除了吃喝拍照,尽量别买任何特产。云南的药材、玉石、手工艺品好是好,但水太深,我等外乡人全是待宰羔羊。其实云南本身的旅游资源是非常好的,如果不是充斥着各种推销甚至强买强卖、不是每一家都说别人家的不好他家的才实在、不是这些铜臭味的喧嚣打扰了古城的韵味也破坏了雪域的圣洁,人们对云南的印象应该会好很多。
景点被过度吹嘘的情况也是有的。比如玉龙雪山,客观而言挺特别挺雄伟,前提是你没见过真正的雪山,像是梅里和明永冰川。这就好像长城,不去后悔,去了更后悔。10年前玉龙雪山就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雪帽子,如今更是连帽都没有,光秃秃巨石嶙峋。冰川应该湛蓝成片,玉龙也只有微缩的,还显得脏兮兮,反正我觉得不值得我吭哧吭哧爬上去看。不过爬雪山的经历还是挺难得,更难得天公作美,又是山下阴天山上晴,云海美出了天堂光环。
玉龙雪山脚下的白水河、蓝月谷也是网红景点,要是没看过九寨,这个“小九寨”也还不错。湛蓝的河水应该不是铺了一河底的瓷砖,但我确实在水华台大坝上看到了管子,瞬间感觉不那么神奇了。
“网红景点”的概念流行起来之后,许多地方加了人造景观,什么“天空之境”、秋千、吊篮,再配上服装和专业摄影,俘获了许多游客的心。这个问题也是见仁见智。喜欢呢就去拍,毕竟难得来一次,好景佳人拍一套美照,又方便又有趣。不喜欢,走开就是。
拉市海是一片湿地,可能是为了不让没鸟可看的游客无聊,也弄了一些网红打卡点和娱乐设施。不过没有投我所好,我还是觉得这一圈走得又枯燥又累。
之所以来拉市海,并不是想看鸟,而是我从小喜欢骑马,听说这是丽江很著名的骑马点。茶马古道范围很广,拉市海和束河都说自己是正宗的茶马古道点,争来争去只会令游人心烦。8年前,我和闺蜜从束河出发骑了一个半小时的山路,感觉甚是有趣,这回对拉市海的招牌“茶马古道骑行”充满期许,到头来也不免失望。
报一日游时我特意挑了个骑马时间长的,90分钟,因为游人往来不绝,道路泥泞不堪,没骑到挂铃铛的马,并不觉得有意思。牵马的大爷跟董老师聊了一路,甚是愉快,我想在这种程式化的旅游点不可能体味到纯正的古道情怀,遗憾是有的,幸好8年前的记忆被衬托得更美妙了。慢悠悠溜达我当然不过瘾,接下来自费在马场跑了一大一小两圈。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跑马了!我印象中滇马体型浑圆,脾气和长相一样可爱,不像蒙古马、新疆马那么野性难驯,没想到这还真是“颠马”啊!我的马根本不好好跑,上下位移比前后位移还大!别说扬鞭策马,我能抓着铁环不掉下去就阿弥陀佛了!正常情况下马跑起来是很稳的,记得十四岁那年去十渡跑马,就如坐在一片云上,耳畔风声呼啸,脚下一马平川,就连马儿跃过深沟我都没觉得颠簸。看来青春终究过去了,就如我再也找不到那匹脖子上略带斑点的白马。以后也不要再这么“潇洒”了,踏踏实实过平安日子最要紧。
下了马背,一边抖着发麻的爪爪一边跟董老师嗷嗷,往午餐地走途中又经过“茶马古道”上马点,刚回来的一批马队出了事故,马失前蹄把个女孩摔下来,伤了腿,衣服也半面污泥。想想我真是胆大,也真是后怕。
再说个花絮,马其实也是很聪明很有灵性的动物。在茶马古道中转平台下来休息拍照时,当地人推销马饲料玉米粒,10块一盘吧,说可以犒劳犒劳马,下山走稳点儿。董老师一口回绝,我说我要两盘,替他喂喂他那匹。他的马肯定是听懂了我们之间的对话,从那以后就没给董老师好脸,总往我身边凑。马作为宠物还是体型大了些,若论可爱,谁比得了闹闹呢?
十四岁的白马飞驰再不可复制,二十三岁的束河花马姐俩肯定也不在那个地方了。丽江千般,我对束河印象最好,这次来还是最喜欢束河,如果没有那一小会儿骑行应该会更好,可我真是走不动了。玉龙雪山一日游与闲逛束河无缝衔接,连续几天两万步起,我的脚乃至灵魂都恍惚了。这时董老师指着一匹白马问我骑不骑,试着问了价钱又不贵,我当然欣然上马咯。“非白马不骑”的年纪虽已过去,但梦想还是有的~
牵马的也是个大姐,可惜她一直在推销她家的骑马路线、说我们在拉市海让人骗了,恨不能催着我定下明天来骑她的马。在我看来差不多的面容,怎么就不能像8年前那对妯娌大姐一样,开心地唱着歌儿,抑或聊聊家长里短呢?8年前我本科毕业,心绪不佳,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就坐上飞往云南的飞机。经年不见的闺蜜并不知道我在生什么气、较什么劲,陪我走到丽江,向晚时分步入束河,在两匹花马的驼铃声中晃了一个多小时,送了我一个清脆的小铃铛。晚上我摇着那铃铛,想起她的马一路都不高兴的样子,直到下山途中女主人抓住了它肚皮上的大马蝇,一脚踩死,拍着它说“花花可怜啊,受委屈了”,马儿也撒娇似的拱着主人,甩甩头开心起来。这件小事让我心都化了,忽然觉得这世界如此美好。时隔八年,又经历了许多悲欢离合,我却仍为那一场景动容落泪。
真心与假意,换来的结果肯定会是天壤之别。笑容再精致,言语再华丽,都不及诚挚二字。这一路下来,真正结交的朋友都不是巧言、令色、足恭之人。而真正的幸福和强大,也并不体现在吹嘘、辩解、炫耀上。在束河茶庄上跑堂的小伙子阿布,一打眼就知道我们不是腰缠万贯的客人,却愿意花一下午陪我们喝茶聊天。从他眼中,我看出满满的善意与诚恳。他是个幸福的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知足常乐。泸沽湖客栈的小哥,免费接送我们,还帮我们租车,是个热心肠。看他拍的爱宠萨摩耶,虽然脏兮兮的,并不像城市名犬那般整洁、华丽,却自由畅快,有灵魂。
旅行是件高兴的事,哪怕吃一堑,也能长一智,所以我并不后悔踩了那么多旅游大坑,也不介意过度开发“毁”了我心目中的云南。因为有些美好是亘古不变的,不管在地灵人杰中,还是在我自己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