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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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漂亮的安全带扣（九）
“杨总，杨总，公司里有急事。”杨彤的司机忽然闯了进来。
“什么事情？”杨彤抱着女儿，声音有些愠怒。一屋子的声音顿时都安静下来了。
“杨副总说今天下午有很重要的客户要见，杨副总打不通您的电话，让我到医院来找您。杨副总让您马上回她电话，杨副总还说…”
“什么天大的事，非要到医院来说。”见司机一口一个杨副总的，大姐打断了他的话。
“杨副总还说…”司机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盯着他，欲言又止……
李慧脸上的笑凝固了，一连串的“杨副总”象一只只愤怒的手从心里抓住她，她被猛烈地摇晃着，硬把她从眼前幸福的幻象中摇醒了。那黑色的潮汐再次带着惊恐和寒冷的波涛漫过了她的全身。伤口开始剧烈地痛，她想大叫，可是却似被什么控制着似的，发不出声来。
她愤怒了，她要叫出来，她用力晃动着手臂，一把抓起放在床头柜的杯子，用力朝司机方向扔了过去，旋即又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检测心率的仪器使足了劲往地上推，见推不动，便抓住连在仪器上的线，使劲地扯了起来。边扯边用力叫，终于，她叫出了声来“啊、啊、啊。”
杯子砸在司机的身上快速地落在地上，发出淸脆的响声。小人儿听到这声音，似是受了惊吓，哇地哭了起来。这哭声让一屋子的人回过神来。
李慧的母亲本能地上前想要抱住女儿的上身，李慧拚命地躲闪，继续大声地叫着。
“快去叫护士。”王姐飞快地出了门。李慧的父亲快速奔到病床的另一侧，趁李慧躲闪母亲的瞬间，一把抱住了李慧的上身，嘴里不住地叫着“幺妹儿，爸爸在。”李慧似是不认识父亲似的，依旧边叫边拚命挣扎。
“13床的产妇怎么了？”医生带着两个护士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进来。
“快，让她躺下。”两个护士一左一右将李慧固定住，护工紧紧地压住了她的双腿。李慧被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口中便叫起了救命。
“幺妹，爸爸妈妈都在。幺妹，不怕不怕。”
李慧的父母嘴里嘟囔着，站在床边已是老泪纵横。
医生见李慧依旧想要乱动，不住地叫救命，嘱咐护士：“先给她打一剂安定，再这么扳下去，尿管脫落了，再插回去产妇会更加受不了的。孩子马上抱回婴儿室去。”
几分钟后，安定起了作用，李慧慢慢平静了下来，只一会就听到呼吸均匀起来，应该是睡着了。
“这里人太多了，该离开的就离开吧。产妇显然是受了刺激，再加上手术后的麻醉反应。先让她休息，等安定的药效过了再观察症状。”
“医生，我女儿受了什么刺激，会不会有后遗症。”李慧的妈妈接起了医生的话。
“这个现在不好判断，先让她休息吧。”医生扫一眼屋里的人，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死一般地沉寂了下来。象是方才的闹剧从未上演过，象是之前的迎接新生命的欢乐颂也从未奏响过。
李慧的父母一左一右站在病床两侧，母亲默默地握着女儿的手，父亲费力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默默地擦着女儿脸上的泪痕。见女儿的头发散乱，又笨拙地拢好她的头发。“没事，幺妹儿没事了。”他向着老伴喃喃自语着，仿佛这屋里只有他们。
“你，给我出来。”杨彤的父亲用手指着儿子，转身出了门。母亲望了一眼病床前的一家人，想要上前，又自顾摇摇头，转身紧随杨彤的父亲走了出来。
大姐示意杨彤䟨出去，又用手势让王姐和护工也退了出去。随后大姐也悄无声息地退出来。她虚掩上门，轻手轻脚地䟨上了杨彤。这一家人快速地走出医院，心照不宣地进了旁边的咖啡馆。
“说，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司机是谁？”杨彤的父亲一坐下来，便用手指着杨彤质问起来。“成什么体统，今天我们杨家的脸都丢尽了，以后还怎么面对亲家？”老爷子终于发作了。
“对呀，那个司机也姓杨，该不会是…”大姐见老爷子动怒，赶忙转移话题。
“他是杨丹的堂弟。”杨彤低头嘟囔。
“怪不得，一个司机敢跑到病房来这样找你，一口一个杨副总的，原来是有后台。老二，我就说这个杨丹不简单吧。今天这出戏，她肯定是导演。”
“杨丹是什么人？”听到有人导演，老爷子的怒气似乎小了一些。
“杨丹是老二公司副总，现在大概心急着想当杨家少奶奶。”大姐忙抢先一步回答。
“李慧为这事来找过我，这杨丹千不该万不该现在导这么出戏啊，这在医院里上演一出丑剧，真丢人。”杨彤的母亲更好面子。
“让那个姓杨的司机马上滚蛋。”老爷子是真生气了。“你这个愚货，是不是差点让我的孙女没命，早产也是因为这事吧？”
“她自己非要去公司查。”
“连个女人都摆不平，你还能干什么大事？”
杨彤不再说话，他明白只要与父亲对峙，他永远只能低眉顺受，他已经习惯了。
“爸，你不要生气了，这事我帮着老二来处理。”大姐打着圆场。
“想办法让那个杨丹赶快离开公司。我们走。”老爷子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和杨彤的母亲离开了。
杨彤苦笑了一下，从小到大他的父亲都是这般简单粗暴地对待他，从来不会顾及他这个儿子的感受，今天的盛怒也无非认为自己在医院里丢了面子罢了。想到这，他端起桌上的咖啡一口灌了下去。“真苦，怎么都没放糖。”
“苦的，放再多糖也没有用。”大姐白了他一眼。
“老二，你算是摊上大麻烦了。那杨丹敢让她的堂弟来医院找你，还专挑所有人都在的时候，胆够肥的。这胆是你给的吧。”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让她来医院。”
“我是说你一定给了她什么承诺，她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我是承诺了她，要和她结婚。”也许是父亲的态度剌激到了杨彤心里的痛点，他忽然间更加坚定了离婚似的。至少反抗父亲是一定要去做的。
“我告诉你，这事你必须放一放了。现在李慧受了刺激，先不说你怎么给人家的父母一个交待，她刚刚生下孩子，又被你的事情反复刺激，处理不好有可能会引发抑郁症。产后抑郁症你听过吗？严重的会带着孩子自杀。”
杨彤摇摇头，他茫然又稚气地看着大姐，刚刚病房里的一幕来得太突然，他那里顾得上想这些。抑郁症，别吓唬我。不过，一会回到病房，又怎么向李慧的父母解释呢？以他们的人生经历，应该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现在先拣紧要的办，乖着你老婆还没醒过来，你先回公司一趟，先把杨丹稳住，别让她再出什么幺蛾子了。我回去安抚一下李慧子父母，就说你被老爷子抓回去训话了。”
杨彤听到大姐这样的安排，眼睛忽然就亮了。是啊，已经有快36个小时没有见到丹儿了。这36个小时里太多的意外了，这些意外他根本无力掌控也不愿掌控，他憎恨这样的生活，七大姑八大姨的，他甚至连个电话都不敢打给丹儿，他恨这样的自己，恨在父亲面前唯唯诺诺的自己。他要去找丹儿，只有在那儿，他，杨彤才是真正的自己。他要逃离这让他窒息的氛围，他不想也不愿去面对眼前这些他无力面对的事情。
“快去快回，我可不是让你去约会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你自己想想回来后怎么和你老婆一家人解释。再说，你那你一抱就不哭的女儿的份量，你需要掂量掂量了。”
大姐说完便站了起来，整理好围巾，拎起包，优雅地走出了咖啡厅。
杨彤望着大姐的背影，心中感念万分。从小到大但凡他的事都是大姐替他挡在前面，以至于他觉得大姐更像他的母亲一些。大姐的话他倒是会认真掂量的。女儿，那个粉嫩的小人似乎真的在他心中有了份量，这份量让他的心中有了股莫名的力量，这是股温柔的力量，浓浓地化也化不开。想到他和这个小人儿的“初吻”，他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心中的烦闷也随之化去不少。
想着要去公司他便叫了滴滴，买好单推门走出来，车子已经到了。他把自己丢进后排，想到又要面对丹儿的一顿解释，头不由地痛了起来。他不愿再多想什么，在微信上按下一句“二十分钟后到公司。”便把手机扔在一边，闭上了双眼。
这边大姐走回医院，很快便来到了病房门口。离门口不远的走廓上站着护工和王姐，大约她们也被今天的情形弄蒙了，此刻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尴尬，便躲在了一边。
“没什么事吧？”大姐用手指了指病房。
“没有，没有。”王姐慌忙地摆手。
大姐冲她们微笑着，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听到里间传来了低声却又激烈的争吵声。
“谁也别想欺负幺妹儿，她生的孩子我来帮她养。”李慧父亲的声音。
“你这个老头怎么这么倔，凭什么女儿生了孩子我们自己养，太便宜他们了。”
“你就是个势利眼，当初我就不想孩子嫁给比我们家条件好太多的人家，怕门不当户不对的让幺妹受气。你倒好，终于钓了个金龟婿，比幺妹儿还高兴。现在好了，肯定是你的金龟婿在外面有了人，让幺妹早产不说，还发疯了。”
“你这个臭老头，你怎么怪我。你住人家给你买的房子的时候，还不是笑眯了。现在你去理论呀，你去呀。”
“该去的时候我会去，你以为我愿意住那新房子，那是看你高兴眯了，才去住的。你就是个势利眼。”李慧父亲的声音越来越高。
“你是想要气死我。”李慧母亲的嗓门也大了起来，人好象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姐听着这些便悄悄地往门外退去，这个时候更不好走进去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轻掩上了房门。
刚准备转身离开，“咚”地一声伴着椅子被推倒的声音，传来李慧父亲惊慌的叫声：“快来人，快来人呀。”
大姐慌忙推开了门，只见里间的门已经打开了，李慧的母亲倒在地上。
“王姐，快叫医生”大姐大声冲着走廊喊，自己一步跨到李慧的母亲身边，试图扶她起来。
“她有高血压，不能生气的，我怎么就忘了。”李慧的父亲见老伴忽然倒地，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们先扶着她，医生马上就要到。”
说话间护士和推车已经到了，李慧的母亲被抬上了推车，“快，送急诊室。”护士推起车就跑，李慧的父亲紧紧地䟨在身后。
“王姐，你看着李慧，我们先过去。”大姐边说边掏出了电话。
“老二，你马上回医院来。”
“我已经到公司楼下了。”杨彤显然是不情愿的。
“不行，马上回来。你丈母娘昏倒了。人命关天。”
听到“人命关天”几个字，杨彤的冷汗直往外冒，他顾不得许多了，“师傅，调头回我们刚来的地方。”
无戒365极限日更挑战营 第二十三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