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枕边抓过手机，打开，时间是凌晨三点。
好像没有睡意，攥了一下拳头，有力！摇了一下头，清醒！再等了一下，没嗽！
哈哈！感冒好了！
忽然，竟想起同学姐姐前几日约我写篇小说的事儿，说:她爸想看我的文字。
她爸是我初中语文老师，那一年，我初二，他带我去县城参加作文比赛。成绩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县城有平整的马路，有高高的楼房，我在宾馆的楼道里无数次上下，因为，我喜欢楼梯——农村没有楼梯。
于是，打开“简书”，好像转身见到的一个朋友，淡淡的说:好久不见！
我查看了一下上一篇文字《白日不宜》的书写时间是7月7日。那不是接地气的文字，在写一个虚无的梦罢了。
再认真看了一下，六月和七月一共写了十篇。
而八月，到今天已经过半，还一个字没有留下来。
这或许是两年多以来，最懈怠的一段时日了！该怎样给个解释和交代呢？况且真有个简友在八月初关切的问过:怎不更新？我只笼统的回:杂事太多，心下不宁。
要说，有件较大的事情，那就是是儿子的高考。
从考前的准备，比如定午休的宾馆，每日的餐食；到考中的陪护，心理的疏导；到考后的估分，焦急的等待成绩；以及分数出来后的报考，平衡报考机构的建议和孩子的抉择；最后等待网上查到录取通知……直至，从学校取回录取通知书为止。算是持续了整个六、七两个月。
当然，其中还掺杂着其他的事情，如果和孩子高考的事儿比，都可以说是小事情了。期间，我也因在孩子出成绩的当天在去爬山的路上，而被我的同学们嘲笑过。说我:你心可真大！
或许，这也是我给自己一个减压和放松的理由吧！说实话，哪个家长不焦躁呢？只是，我们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来掩饰罢了！
最后的结果是家人都比较满意的！用一个不高的分数走了一个他想去的985高校。可以了！
我们不能苛求太多！付出和得到一定要均衡，如果你期待太高。或许神仙最后也为难吧？
人的快乐，有时候，真是要懂得知足！
八月，就一如既往的要参加每个周末的升学宴。我们这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城市。据说，好一点的酒店，你不提前个把月的定房，是没有餐位的！
于是，你就在不同街路上的不同酒店吃着可能味道相似的四喜丸子或者红焖肘子。然后，竟然在回程的路上打着酒嗝儿问:那谁家的小谁，打了多少分啊？考上什么大学了？
与我，已经很习惯了！很多时候，我也懒得解释因为高血压已经戒酒了。给了红包，以菜没上完最后一道红烧鲤鱼或者清蒸鲈鱼的时候，就已经两碗米饭下肚，挪了凳子不等主人来敬酒，已然悄声走掉了。
我是不太喜欢坐这种大席的人。就像我不喜欢在大厅里喝酒一样。我不是不喜欢酒局子。我是不喜欢人群的嘈杂。若是在包间里安静的一桌熟人，喝酒聊天扯犊子，我还是挺享受的！
于是，总被问及，你定哪天办升学宴啊？（窗帘外，微白，四点三刻，我先睡一会儿，然后继续）（九点，有雨，不能爬山，去加班，躲在一角，接续）
我总是觉得尴尬，会先笑一下，说:不到六百分，不理想，不办！
后来，觉得这托词不好。你想，人家孩子考的好，过了六百分，心里会暗喜一下。可是还有没我儿子分高的，甚至上了三本的不也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大办宴席吗？那他会咋想？
后来，只能说:我嫌麻烦！
这或许更贴谱！记得当年，若不是为了我爸就这么一个儿子，我结婚都想去旅行一趟就算了。
后来，买房，生子，在别人家都要操办的事儿，我都袅不悄儿的就过去了！后来，惹得友人惊呼: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小瞧我么？
不，不！我忙解释。不是小瞧谁，是我更尊重你们每个人。我不想把自己的这么个事儿，拿来做喝酒的由头。或者更直白的说，我不想用这个收取谁的钱财。
能做朋友也好，能做亲属也好。已经是人海茫茫中的好机缘了！干嘛要因为家里的事儿才聚一起喝酒呢？若想聚，没有缘由，只因为想念，不是很好吗！
所以，请原谅我不办酒席。但是，若你不弃，有事儿，告诉我，一定会去！
好了，这事儿基本解释清楚了。
然后，就是我在八月初做的几件事，都是围绕着农历七月十五鬼节前祭祖的事儿。
首先，带儿子去看他爷爷。我爸当年对我给予了极大的期待。而我，不要说受了村里孩子的蛊惑，是我本来就顽劣，哪里想着安静读书的事儿。我就想着抓各种虫子或者老鼠，河蚌，水蛭等等一些奇怪的东西养着，然后写观察笔记。我那时候的理想是当动物学家。后来，又沉迷于写诗和小说。当然还有更喜欢的温瑞安和古龙。
当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和努力负责。我没考上什么好大学。我那些年，没勇气高调自己的名字，甚至回乡的时候，也要让出租车在村外停下，自己提了包裹徒步回家。虽然，我爸的新房有最明亮的一间留给我。
直到某一天，我带了货车回村里把爸妈接进省城。我才稍微舒了一口气。
但是，我耿耿于怀的是，爸没赶上更好的时代就去了天堂。或许，他更惦念我只见过几面的爷爷。
我和儿子给他爷爷送纸钱的时候说:爸，要是您能看到今天大孙子上了个不错的985，您一定会大笑的！做好教师一生，您得到的回馈有点晚了！
或许，爸早看开了呢？他一定比我更通达。不至于像我一样，还会总梦见回到考场慌乱的样子。
当然，于我情怀更深的是回乡——回到生养我高中住校以前的那个小村:二道沟。
二道沟，是有点土的一个村名。我上初中的那个学校名字更土，叫:北卡路。等我去县城读高中的时候，我城里的同学就笑话我说:你真“咔垃”，大概是“完犊子”之类的脏话。可是，我当时不懂，还以为他们微笑着说，是在讲某个我不懂的单词。但那不关我的事儿，我深爱的小村，在心里从来没变过。
村里还有近亲，二姨和老姨都在。我早早把载有文章《老姨夫》的那本杂志给放在了车里。想着给还健朗的老姨夫做礼物。可是，后来忘记了，或许当时太世俗，觉得各种水果可能他会更喜欢吧。回来后，就特后悔，万一，他觉得自己被写进了书里，是件快乐的事儿呢！
我回村的主要目的是给姥爷上坟的，我不是每次回村都会给姥爷上坟的。但是，这次是。主要原因是要让姥爷看到他的第四代外孙儿长大了。
我记得姥姥唠叨我最多的话:波子，你快坐下看书吧！你爸要下班了！
是的，我常常是看到我爸的自行车骑到门口的时候才一屁股坐到书桌前的，有一次还拿倒了语文书，反而口中有词。
我爸在身后就给了我一个结实的“大脖溜子”。我爸啥顽皮的孩子没教过，还能被我这“小家贼”（麻雀的俗称）给骗了！我妈说“该！”
所以，我为了少挨揍，还是很感激我姥姥的及时提醒的！当然，我姥爷的高尚常常能从小说《白鹿原》中白嘉轩的身上找到太多的雷同。从我的一篇文章《我们的姥爷》中可以读出一二。
不过，那天实在是天公不作美，一直下着雨。我和表弟以及我儿子，是冒雨在无法进入坟地的情况下，离几百米远的一片树林边撑伞焚纸的！记得妈说，最好不要阴天去祭祀，可是，天天有雨，不得不进行啊！希望先人可以理解！
儿子似乎是第一次穿雨鞋走在泥泞的土路上。我们当年要天天走这样的路去上学，每天十六里。我问他:什么感受？他说:挺好玩的！
哎！他其实不过才走了一两里，而我们当年是没有雨靴穿的，只有步鞋或者光脚丫子。他哪里可以体会到那时候的艰辛，或许也是我们从小就想走出农村的一个理由吧？
其实，我喜欢回村更真切的缘由是可以和表弟聊天。
表弟的那种淡然和超脱常常让深陷世俗的我可以找到一点儿活出自我的光亮来！
我就喜欢和他睡前那么漫无目的的聊天，关于艺术啊，文学啊，电影啊，美食啊，山水啊，教育啊，名利啊，甚至宗教和婚姻，以及生命的意义……我总像是个记者一样的提问，他也常常给我一些意料之外的回答或者醍醐灌顶的建议。常常让我有豁然开朗的愉悦。
我一直以为自己看书挺多，可是，我发现他比我读的书更多！而且，他多读名著和古书，而我更杂更浅。
而更让我钦佩的是，他对绘画的挚爱和执着。以及更高层次的理解。
我去的那天，他墙上有幅未完成的画稿。我问:还要加入什么呢？
他说: 你看这山，其实画家不是要表达山的气势或形态。画家要的是自己就是画里的人，要有路径的，走到不同的点，看到不同的角度，不加，不减，不假，它用纯自然的态势给你有层次的视觉冲击到心灵感受……
似乎，还有很多，可是我记不住。我觉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画山水的理由。我反思——写文章该是怎样的一个境界呢？
当然，我也喜欢他的小园，葱绿而茂盛。还有晨光中的蛛网以及刚采摘的西红柿。
甚至一株野生的倭瓜秧，也让表弟做成了一道风景。我说:这家伙长的太骄傲了！表弟说:我就是看着它，才觉得画出来更真实！
或许，这就是成熟艺术家该有的品质吧？
关于，村后的稻田，是我和表弟都喜欢的画面，我们不只一次，驱车几里路去看这片稻田，很长时间，我都用稻田做屏保。这是我们共同的喜欢。没什么理由，甚至那淡淡的泥土香，都是我们记忆里不可磨灭的拥有。
至于那条林荫小路，更是我每次都要赞叹的地方。那里有我们青春的足迹，有我们最初的友谊，甚至摩擦出理想的光……
直至夜深，我也不肯睡去，我真想多体会一下当年的感受……宁静中，有致远的心跳！
其实，每一次回村，我都觉得太匆忙。有时候，真想多逗留，又恐给人添了麻烦。尤其怕影响表弟的创作热情，因为，他一定要陪我这走走，那看看。当然，他也是希望我也多留几日的，也一定担心误了我的工作。就不像我初中时，每到放学时遇有雨雪，他不管我多么假意不去他家，他就凭着高我半头又壮实的臂膀，提了我的后脖领子就像抓小鸡一样的，把我拎到他家的屋里，才松手。
现在想想，那时候，无论是吃大碴子粥还是我讨厌的豆包，只要二姨把最好的一片肉塞进我碗里，我就有要哭的感觉了！
正如妻不止一次的说，你啊，断不了农村的根！
是啊！咋的了？我是农村出来的，是我的错吗？
儿子也不只一次的问，你写的那乡土文学有人读吗？
我就怒了，骂他:滚一边去看你的玄幻和惊悚吧！
他也不恼，随口呵呵一声。我想，要是我有你爷爷的脾气，早给你大嘴巴了！
好吧！说到爷爷这边，我也得把去爸爸老家的事也啰嗦几句。万一，有哪天我爷爷家那边亲属有人看到这篇文章呢？也不会挑理吧！哈哈！当然不会！
用我老叔的话说，我们老赵家的人，都是认亲和顾家的人！这话，我信！
我爸的家有点复杂，捋直了说，我有三个大伯，分两个姓，其中有两个是我奶奶前夫的孩子，姓梁。当然，另一伯父是我爷爷前妻留下的。等我爷爷和我奶奶在一起后，我还有两个叔叔，四个姑姑。乡下说法，这六个是亲的！
我记得有一次听三姑说过，她们小时候睡觉的时候，我奶奶要查查是不是有十个小脑袋瓜子都在炕上！
三姑说，你要是晚上起夜，回来的时候，你就会没有了中间的位置，只能睡边儿上，但是边儿上没有被子。就一个破被子，不够盖十个孩子身上的！我曾天真的问过，那你拽褥子啊？老姑抢答说，褥子是没有的！有个破坑席就不错了！你要是觉得腰下刺痛，不用问，那是破席子的蘼子扎进肉里了！
哎！真难以想象他们那是什么样的日子！我爸不只一次的给我讲过:他十二岁才央求着上小学一年级。励志好好学习，前几年他是要给别人家放猪，挣一点钱贴补家里的！他放学的第一件事是山上挖野菜，他挖多少，家里就做多少野菜饭。有一次，他为了多挖点，回来晚了，自己饿晕倒在路边的壕沟里，是邻居路过，救了他一命！
后来，家里几次让他辍学，都是因为老师爱惜他是个人才，多次做家长的工作，并且给以资助才读完师范。
爸说，就我那家庭，还是学生会主席呢！可见，若是上了高中，将是会考上多好的大学啊！然而，那就是历史，就是命运！
而我几个姑姑都没能上过一天学，我二姑那么聪慧的一个人，居然大字不识。二姑为此苦恼了一生。
所以，我和二姑微信聊天的时候，二姑一直是用语音的！忽然有一天，我想起来，我回她的，都是我惯用的文字的时候，我就忏悔不已！
当然，我虽然是在我爸老家的临县出生的，但是，我对爸的老家一直是身怀感情的！我从小就渴望我爸带我回奶奶家。虽然没有很多次，但是，我三岁就记事儿的本事还是把每一次经历都印刻在记忆里的！
我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都会给叔叔，姑姑们讲多年前我回爷爷家的故事。他们都唏嘘不止。说:你真行！
这一次，我绕远走了一次老路，我告诉坐在副驾驶的儿子，当年我是坐在你爷爷的自行车后货架上，顶着烈日回我爷爷家的！路是土路，尘雾迷茫，汗水已经在爸的衬衫后凝结出盐渍，我是不能忘的！
一个叫庙岭的地方附近，有一条超长的大陡坡，现在开车也要走好一会儿，当年更陡。爸实在蹬不动，下来推车走，后来，央求我下来步行，可是我不懂事，偏要坐在自行车上。爸就那么辛苦的推车，然后，他给我讲:他当年上师范的时候，周末回家取窝头，步行几十公里到庙岭这个大坡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有山上的狼下来觅食，就紧紧的跟在他后面，爸不怕，他拾了两根木棍边敲打边唱歌。那时候，高音都是这么练出来的！
爸说的轻描淡写的，我就懂事的下车来走，爸说，他认识很多山上的野果子。还给我找了青榛子。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榛子是长在山上的……
当我给儿子讲这些的时候，我自己好像又被感动了一次，甚至有点哽咽。可是，我看到那现在好像是睡着了，眯着眼。我猛拍他的大腿，他惊醒，说，啥事？
哎！又有揍他的心了！
叔和姑们正等着我和他们一起去山上呢！
祖坟在山坡上，后面有一片松林，下面远处是小溪。我问过，这里有四代祖先的坟场是找人看过的！
儿子第一次来，是多日阴雨天气里难得的一个见到阳光的日子！我觉得是绝好的兆头！
我是对这事儿挺敬畏的，说，按古代的礼法，结婚，升学都是大事，要祭祖的！现在你实现的上一个好高校的理想，是家族的荣耀。应当感谢祖先的护佑，当然，更感恩传承！
我看儿子还挺虔诚的，他作揖的幅度明显比我深！那一刻，我忽然觉得，他还有这个家族基因里不变的某种承接！
之后的午餐很丰盛，我不喝酒也醉在了浓浓的亲情里——那种血浓于水的家族深情是不用语言就在泪目间流淌的真与纯啊！
儿子代我敬各位长辈的酒！我觉得，他长大了！
我依然不敢停留在那种给你有压迫感的爱意里，真的！他们太热情，太浓烈，太让我有流泪的感觉！
于是，我选择逃离——仅使我要挣脱紧握的手，尽管我要闪避老叔红了血丝的眼。
多次说再见。
再见不会太遥远！
要走很远的路，才能从刚才的情绪里脱离，看看车窗外的山，啊！爸老家的山水真美啊！
我问儿子，你第一来，啥感受？
他说，挺好！就是一桌子菜，我都觉得没什么想吃的！
哎！又想揍他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