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是最大的奢望




国产电影时隔十余年之后再出了一部豆瓣9.0的现实主义商业类型片


《我不是药神》



影片讲述的是一个性保健药店老板,靠走私印度白血病特效药而发家致富后最终难逃法网的故事——用这样一句类似“今日说法”的说辞,倒是可以轻松概括整部电影的故事梗概,但影片真正聚焦的。


却是中国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来都不曾解决的“看病贵、看病难”的问题。


相信很多观众在看完《我不是药神》之后都会感同身受:“这些药凭什么就这么贵?谁TM吃得起啊!”,其实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就一直在进行不同程度的医疗改革,从政府主导,到市场主导,到现在所谓的多项并举,虽然花样一直在变,但是看病治病却越来越贵。



甚至在去年在山东还发生过,治疗白血病的巯嘌呤片,因为原材料涨价无钱可赚,药品企业着手减产甚至是停产,最终山东省卫计委为此专门进行了关注,通过协调、督促,一些企业开始恢复“救命药”生产,才开始正常供应。


硫酸鱼精蛋白注射液


“鱼精蛋白”是在心脏外科体外循环手术中必须用到的药,目前没有可替代的药物。2011年时,也是因为缺少这种药品,全国多地医院被迫停止了心脏手术。当时,浙大一院为抢救病人不得不向地方医院“借”药。


但在时隔5年之后到2016年,医生们又再次面临类似问题。最终经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卫生计生委、食品药品监管总局等部门密切协调配合,国内两家企业陆续恢复生产硫酸鱼精蛋白注射液。


当然一股脑的责怪企业没有社会责任感是不公平的,企业毕竟是企业,是企业就必须要考虑盈利,但是这不得不让我们陷入思考,“救命药”的出路在哪里?


“停产的救命药”不能只靠协调生产来救命,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应急措施。


而电影中治疗慢粒白血病的药是另一种:格列卫,而市场上的格列卫有两种:一种是价格昂贵的诺华制药公司的产品,另一种价格优惠通过第三方在印度购买的印度产格列卫。


正版格列卫


我的一位朋友的亲戚就是一位慢粒白血病患者,一开始的时候服用的是正版的格列卫,而这款进口药的价格是一盒23500元,一个月需一盒。其后两三年间,吃进口格列卫共花费将近60多万,还好是家里有点底子,没法想象在十年前花60W看病带是多么大的一笔支出。


但是这样子的花费是不能中断的,对慢粒白血病患者来说,断药是死亡的事。


换句话说得了这种病,就意味着一辈子成为药罐子。


 印度仿制药


究竟“天价药”是怎么来的?其实原因远比“无良药企大奸商”要来得复杂。


首先研发新药的药企,每开发一种新药,成本是巨大的,这其中不仅涉及到至少十几亿美金的投资,更重要的是时间成本。


一种新药,从理论阶段构效关系的研究,到合成路线的规划,到制药工艺的开发,再到药代动力学和毒理学的验证,再到剂型的选择,最后把“活生生”的药做出来——这才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之后是漫长的临床研究。


新药研发过程


在动辄十几年的临床研究过程中,还要需要根据临床反馈,不断改进制药工艺,任何一个小环节的差错,就可能前功尽弃,新药胎死腹中。


好不容易熬到临床研究结束了,药企又要面对新药注册的严峻任务。要知道,一份新药的注册材料,有时能够多达十万多页,虽然美国FDA的审核期只有6个月,而中国药监局的审计时间最短也可到4个月。实际上,新药注册长达数年的例子比比皆是。


开发一种新药的物质成本和时间成本非常巨大,事实上,除了国际上屈指可数的那几个历史悠久的巨头药企之外(Pfizer辉瑞公司、GSK葛兰素史克公司 、阿斯利康公司 、强生公司 、默沙东公司),几乎没有公司有能力独力开发一种新药。


所以,大药企千辛万苦做出来的特效药,卖贵点,可以理解。


毕竟企业需要足够的盈利来开发下一款新药。


另一方面,进口药的价格构成也很复杂,从国外药企生产到中国病人买到药,这其中要经过关税、增值税、进销差和批零差种种手续费用,我国虽然一直致力于“零关税”政策的形成,但到如今为止,因为种种原因,依然保持着较高的关税。


此外,外国进口的“原研药”在国内是享受“单独定价”特权的,所以因为较高的关税,再加上国内经销商层层过手的利润加成,最终原研药的价格往往是仿制药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我国几乎无力研制开发种种特效药尤其是抗癌药,往往就会出现进口药“天价”的情况,但从《我不是药神》中得知,同样的药品,印度就便宜很多,为什么?凭什么?


这是因为印度人民实在是完全无力消费昂贵的正版特效药,于是印度政府执行了“药物强制许可制度”,即不经过专利人同意,由政府授权制造仿制药。听起来似乎蛮不讲理,对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药品企业不公平,但却是符合WTO相关条款的规定。


《TRIPS Agreement》

Article 31:

Other Use Without Authorization of theRight Holder

……

(f) any such use shall be authorizedpredominantly for the supply of the domestic market of the Member authorizingsuch use;



1995年1月1日起生效的《TRIPS协议》是关贸总协定第八轮谈判所通过的一揽子协议之一,根据TRIPS协议第31条(f)项的规定,成员国为专利保护提供的有限例外,即强制许可主要供应国内市场的需要,这就意味着具有药品生产能力的WTO成员为公共健康通过强制许可生产的药品只能供应本国市场,不能出口。



《我不是药神》中的江湖大骗子张长林的一句话,道尽了中国人病不能医的辛酸和痛苦:“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片中的一位白血病患者在哀求警察不要继续追捕走私印度仿制药的人的时候,所说的话更是让每个人动容:“我生病吃药这些年,房子被吃没了,家人被吃垮了。警察领导,谁家没个病人,你能保证一辈子不生病吗?”



病人为走私药品的人求情,是因为那些走私药品的人能给他们活下去的药,让他们能看见活下去的希望。


简简单单地活下去,是那么求而不得的事情。这句朴素到让人心痛的台词,恰恰是对中国社会现实之追问的最强音。有时候我们需要等待社会进步,福利越来越好,但是有些生命已经等不起了。


我时常羡慕韩国有《熔炉》这般改变国家的电影,希望《我不是药神》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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