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军万马，吾独往矣
等待答案的过程，犹似一种煎熬宣判。
邱寒现在，对此感受深刻。自昨晚信息发出，他彻夜未眠。早上，铃声响，未见伊人身影；中午，饭菜凉，不见佳人来；晚上，热水冷，未曾有人提。他不敢发信息询问，她也没有回信息给他。
邱寒把热水瓶里的热水，慢慢倒掉，和中午时，倒掉两盒饭菜一样。心情犹如倾洒而出的水流，一泻而下，无法挽回。
失去你的消息，世界从此悄无声息。
平安夜，难得节日，连素来无声的高三级，也喧嚣一片。到处互送的苹果，携带着祝福与莫名温馨。这些，与邱寒无关，热闹是他们的，他什么也没有。兴奋沉寂如水。
坐在宿舍廊道，遥看星光点点。“圣诞快乐。”他抱紧双膝，对自己说。
手机在零时震动，许是祝福短信。邱寒毫无兴致，只想打开粗略回复。
“明天下午放学，我在中山公园北门，等你。不见不散。”
邱寒蹭一下从地上弹起，用力揉揉眼睛，确定信息没错。发信人，凌雪灵。他揣着手机，来回踱步，时而痴笑时而皱眉。但，却猜不到，结局如何。
明天，是圣诞节，是欢乐。明天，是周末，是放假。
明天，是宣判的日子。
中山公园，古色牌匾下，杨柳依依，凌雪灵一袭白色长裙，衣袂飘飘，仿佛雪中精灵。等待一下午，忐忑四五小时。也许，有些话，即使再疼，总要有人先开口。
邱寒挤下校车，奔向牌匾的脚步忽而放慢。他看到凌雪灵，绿柳轻抚下，白衣胜雪。却不敢走太快，怕响亮脚步，惊扰此画面。
凌雪灵还是看到了他，即使邱寒走得很慢。川流人海里，陡然停止的身影，四目顾盼，相对无言。
沉默的是口，沸腾的是心。邱寒深呼吸下，假装若无其事，说：“你怎么这么快，比我快多了。”
“我……我病了，请假回家，所以昨天都不在学校，刚好手机没电，就没能告诉你。没能……没能回你信息。”凌雪灵支吾着。
邱寒想起，她的家就在第一条商业街的二楼上。是手机没电，不能回复。抑或是，不敢回复。既然知道信息，又时候知道我的煎熬。邱寒耸耸肩，笑说：“没什么呢。我们，随便走走吧。似乎想缓和尴尬气氛，他率先向前方走出去。
有些借口，何必拆穿。不说真实理由，是怕伤你的心。
绕过公园，抵达江边。江水奔流，江风徐来。天上繁星，地上点灯，交相辉映。两人走累了，倚在栏杆上，看渔船灯光明灭。良久，邱寒鼓起勇气：“你，看到了我的信息。现在，能回复我吗？”
江风掠过，凌雪灵沉默着，紧抿双唇。
邱寒豁然转身，追问着：“可是，我喜欢你。你，你知道吗？”
颤抖的语气，耳边传来，呢喃回答，“我，我知道。可是……”
凌雪灵话没说完，柔软小手，已被一只强有力的手，牵了起来。紧握的手，对视目光，深情凝望。
凌雪灵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忽而用力，挣脱了，紧握的手。
灯，闪烁。风，刺骨。
紧握的手，放开的时候，心疼过没有。
邱寒的诧异表情，神色黯淡；伸出的手，凝固风中。凌雪灵双唇紧抿，心如刀割。
她转身，风扬起长发。她伸出手，握住了凝固在风中的手。
十指紧扣，不曾言语。所有语言，抵不过你的行动。
夜风，恍如春风。
凌雪灵低声说：“如果，你想我们能一起。你至少，要和我考上同一间学校。”
邱寒重重点头。他知道，两人差距如此巨大，可是，那又如何。未曾尝试，如何甘心。
千军万马，即使一人，吾独往矣。
凌雪灵知道，他的承诺有多重。然而，她心里更明白，有些事，仅有诺言并不够。
她终究食言，未曾把“可是”的后半句，说出口。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