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记

每年清明前后到谷雨时分,心里那只惊蛰时被唤醒的小虫就会开始开疆拓土,再也按耐不住寂寞,必须要走出去饱尝一下春色。

楼下小区里樱花已开满枝头,对面公园里更是青翠满园。可那些都不够,非得把自己一整只丢进自然,在被春雨唤醒的绿泥里打滚,直到染上满身春天的斑驳;非得把自己埋进黄四娘家的油菜花地,和采蜜的蜂群乱舞一番,直到分不清花黄叶绿。那才算真的尝了今年的鲜,不枉今春走一回。

早春永远是斑驳的。绿色的嫩芽挣扎着往外钻,顽强站起在棕褐色的陡峭枝干上,像一群叽叽喳喳探头张望渴求喂食的幼鸟。红的白的粉的花朵张开翅膀,扑棱棱争抢着树上最好的位置,似乎早已知道这个世界上寸土寸金。翠绿色的树影挺着枝干投在青绿的湖里,和水底的青色水草缠作一团,分不清青绿翠蓝。去年的芦苇杆还一簇簇挺立在泥塘里,枯黄的枝叶诉说着冬日的残酷,却不见脚下的新芽早已挺身而起,等待第一只蜻蜓落上头。

其实,春天绝不是一个繁盛的季节。一切都还带着些小心翼翼,新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能绿成什么样,花也不确定自己会开多久。它们只是就那么悄悄的开始了,无论对错,不分好坏。开始时也许很小心,先萌一个翠翠的芽,或者结一只柔软的花苞。滩涂里的新降生的小螃蜞,活泼好动,却也总守着自己的小窝,不肯远离。

春天又是个很努力的季节。一旦开始,就义无反顾。不管冬天冻过的土有多硬,吹过的水有多凉,都挡不住那种疯狂生长的力量。绿色从泥土里从石缝里从树干一钻出来,就开始没白没黑的生长,让你永远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我喜欢这种傻傻的,嫩嫩的,春天的力量。不畏过往,直面未来。无关乎当下的繁茂,却承载着无限的可能。

等到夏天再回头望,相信那坚挺的枝脉上上面一定留着春天那颗嫩芽的影子。

春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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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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