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治烦恼的四月

勿意  勿必  勿固  勿我

如果三月的功课是感恩,那四月的功课就是对治烦恼。

这一生要学习的、要交的功课太多了,可惜前半生沉溺着迷惘中太久了,落下的功课不止是一点点。如何做一个女儿,如何当一位妻子,怎样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如何至诚待人又各安天命;如何不纠缠过去,不纠结未来,活在当下;如何安然面对一切的成住坏空,面对身边人与自己的生老病死;还有如何把无依的心安住在正法上,而不是习惯性的困在一段一段的情感之中,不能抽身......有一阵子藉由身体变好,心好像比较能安住了,正在我惊喜自己的变化的时候,一项功课,在四月又朝我走来了。

我还是会错愕,还是会手忙脚乱,神气恢复到散乱不堪的状态中,气堵在胸中无法散去,心绪难平,甚至无法安心上好平时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广论》课。看到自己这种状态,我真的觉得很可悲。因为那是多么熟悉的等流习气,因为它我曾经犯下了多少的错误,也因此受了多少的罪。但是我还是一如还没有学佛之前的,对它无能为力,真是可悲。

但有学佛跟没有学佛还是不一样的,我还是可以翻看《广论》去寻找答案。在说业果的手抄稿,关于如何保护自己的业的小结中,我查到师父给我们的下手处:

第一个以何防护,师父说“以正念”。先是看到自己那一念是对的就安住,而且要很认真的保持住,那一念是错的你马上不要放纵他。于是我看到自己以前的大问题,就是当心绪飘向错误的方向时,尽管内心是知道的,但仍是沉溺其中,乐在其痛苦之中。要警惕啊!要警惕!

第二个是保护六根。从什么地方防起,师父说就是这六根所对的境,也就是从六尘去防。怎么个防法?师父说,一方面不要让那个根去对那个境了,但这个不可能做到绝对的;

所以另一方面当对境的时候,不取行相(就是当下的相状,晓得有问题时,好看的也不去看,好听的也不去听),不取随好(事情过去了,不要去追忆,不要去回味)。

我好像真的管不住自己的脑子,但是不去对境有时努力一把我们还是可以做到的,于是逼迫着自己离开那个贪着的境。尽管脑子还是沉浸在各种取随好之中。

防的这些是什么呢?师父说就是为了让我们的意根,不要受着这一个尘境而生起染污的意识。这个染污的意识就是我们的烦恼,生死的根本,真正防的是这个。以上的办法虽然没有办法完整的做到,但应用起来还真是下脚之处,有很强的操作性。关键是最后自己要记得自己防什么,为什么要防。以上,切记切记啊!

由于以上精气神的耗散加上又是一个春天,于是四月又恢复失眠的状态之中,故态复萌。心里的不快,又对于看似造成这些情绪的人起了嗔心,嗔心一起心更加是堵得慌。你看,又在造不好的业。此时李辛的新书《精神健康讲记》到了,里面的一句话,对于我颇有启发。他大概是说,当一个人心里不高兴,进入不高兴程序的时候,世间万物都会成为他不高兴的原因,这是大脑的一个特点。大脑在这方面的运作模式是,肯定自己,合理化我不高兴是有道理的。如果我们对自己的模式有一点点怀疑,生活会快乐很多。因为有一点怀疑,就不会马上去认同这些不高兴,就不会一辈子都陷在这个惯性程序中循环并且强化。不然就容易“执迷不误”。孔夫子说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想佛法说的“我执“也是这个意思!

也许我不是因为谁谁谁让我不高兴而生出身体的不适,而是我的不高兴模式启动了,身体又不太舒服了,于是我把对方安立在上头,成为惯有模式的代罪羔羊,而已。这个角度一旦打开,我发现,解决问题的思路就宽广多了。原来一直在钻的牛角尖——只想到把对方解决了。如今发现,还可以从观察自己的思维模式,或者是直接解决身体问题入手。这个角度太棒了!

最近帮我解套的,还有宗萨蒋扬钦哲仁波切的《人间是剧场》。这是一本旧书了,是没学佛前买的一本透由佛法谈人生的书,他当然比较适合供在佛堂,但是仁波切大概会更希望我有问题时能把它放床头,入睡前能翻阅,去解决人生问题吧,于是他成了我四月的床头读物。有一段很简单但我特别有感觉,大意是说如果我们能意识到这个人生的虚幻有如一出戏,那么在演出期间我们就有起来上个洗手间的能力,这就是出离。

这就是出离,就是这么简单!有时,只不过是我们入戏太深了,不愿意起个身上个洗手间而已。对啊,起身吧,出去走走,你就会发现生活还在继续。然后一层层醒来时,就像一层层的挣脱已有的束缚,我们才有机会达到真正的解脱。怕的就是自己不愿意醒来,一直作这个春秋大梦。其实这个道理早就深入思考过很多次了,但真要用起来太真不是那么简单。仁波切的这个譬喻,有一种提神醒脑的即视作用啊。

四月快要走到底了,这一个月对于我来说是艰难的。因为所有的问题与难受都在心里,无法言说与倾诉。很多肉体的问题也只能靠自己解决。但我庆幸自己是一个佛弟子,佛法的知识其实很多都可以像锋利的刀子一样砍断烦恼。只不过是我们平时用得太少了,应用起来无法得心应手。这样再厉害的武器也是没用。所以四月快要过去的此刻,回头看我觉得我又上了深刻的一课,补了一些作业,考试未必合格,但我已经尽力了。不怕,这样的历练还有很多,我相信我能一次比一次运用得好。

不让苦白受,不让法白听,不让思绪空过。经过听闻、思考、和修行的人生,就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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