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立的起源
在历史上出现的根深蒂固的对立，就是为劳动做准备的教育和为闲暇生活作准备的教育。这两种教育的分离可以追溯到希腊时代，它是明确地根据把社会阶级分成必须为谋生而劳动的阶级和可以免予劳动的阶级的阶级区分提出的，认为适合于后一个阶级的人的自由教育在本质上高于给予前一个阶级的奴役训练。这种思想反映这样的事实，即一个阶级是自由的，而另一个阶级的社会地位是奴役于人的。这后个阶级不仅要为维持自己的生计而劳动，而且要为上等阶级提供生活资料，使他们不必亲自从事职业，这种工作几乎要花掉他们全部时间而且在性质上无需使用智力，或不能获得智力。
人所特有的功能是理性，它的存在是为了观察宇宙的奇观。所以，人类真正的目的在于最充分地发展这种人类特性的可能性。作为目的本身而进行的观察、反省、沉思和推测的生活，乃是人的正当生活。此外，从理性可以进而适当控制人类天性的低级要素——例如嗜好和主动的冲动。这些低级要素本身，贪婪、反抗、暴行、目的只在自身的满足，但是当它们服从理性的支配时，它们就奉行节制，遵守中庸之道，为良好的目的服务。以上就是理论心理学的情况，亚里士多德曾对此说明得非常完备。
只有少数人理性才能发挥作用，如生活在社会下层的奴隶、工人，他们为维持自身的生存而劳动，为服务社会上层而劳动，是达到别人目的地手段和工具，只有不经努力和无需注意就能获得物质需要，真正的生活才能可能。所以，奴隶、工人和妇女被用来提供生活的手段，使具有适当的智力的人可以过闲暇的生活，从事有内在价值的事情。
以上两种职业，从事两种不同的活动，一种是从事奴性的活动，一种是自由的活动（或艺术），与这两种职业相对立的，有两种教育：一种是卑下的或机械的教育，一种是自由的或理智的教育。
亚里士多德甚至认为在过理性生活的人内部也有高低之分，一个人的生活有时仅仅有理性伴随，有时理性却成为生活的介体，因而目的和自由生活之间就有区别。比如，一个画家，如果他画画只是作为谋生的手段，而不是用来欣赏，那么这就不是自由的生活了。一个人画画，弹奏音乐，如果只是单纯因为喜欢，用来娱乐，欣赏，那就是自由的生活，纯理智的生活。
但是，按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一切需要，一切愿望，都包含一个物质的因素；一切需要和欲望都含有缺乏的意思，它们依赖它们自身以外的东西才能完成。只有为认知而认知，不顾任何应用，只有这种认知才是独立的，自给自足的。只有把认知能力本身作为目的的教育，甚至公民义务的实践也在所不顾，只有这种教育，才是真正的自由教育。就是说在亚里士多德那里，教育一旦与物质有了联系，那自由就没有了，只有不为任何目的，不考虑有用的教育才是真正自由的教育。这也说明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劳动和闲暇的对立的必然的，无法逾越的。或者说两者是不兼容的，不可以同时存在，非此即彼的。
二、目前的情况
杜威不同意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但是肯定，亚里士多德只是描述他当时的社会生活，而现在是社会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法定农奴制被废除，民主思想得到广泛传播，科学和普通教育（包括书籍、报纸、旅行、社交以及学校）的推广。
杜威分析了亚里士多德的三个观点：一任何作业、艺术或学习，如果它使自由人的身体、精神或智慧不适于优秀才能的发挥和实践，就应该被称作机械的作业、艺术或学习。这句话当然没问题，如果认为所有人都是自由的。但是亚里士多德对“自由人”本身做了限定，不自由的人所受的教育是无所谓机械不机械的。
二所有为金钱而从事的职业和降低身体状况的职业，都是机械性的，因为这种职业剥夺智慧的休闲和尊严。这个观点是正确的，如果外加一个条件，如果剥夺了智慧使用的条件。
三仅有实行的技能和外界产品的积累，远不如理解的能力、欣赏的共鸣和观念的自由运用。亚里士多德把实践能力和理解能力、欣赏能力和观念自由运用的能力对立起来。认为这两方面必然彼此分离，其实完全可以在实践中提升理解能力、欣赏能力和观念自由运用的能力。
杜威生活的时代“群众”在政治和经济上越来越解放，公立小学教育制度建立起来，关于学习是少数天生能注定管理社会事务的人的专利的观念被打破。但这个革命还没有成功。教育上出现一种奇异的混合，一方面有对实用让步，另一方面又保存了原来全部属于为闲暇作准备的遗迹。混合的结果也许比在两个原则之中纯粹坚持任何一个原则的结果更难令人满意。例如，学校前四五年的科目几乎全是阅读、拼法、书写和算术，通常的动机是，准确地读、写、算的能力是进一步学习所不可缺少的。这些科目被看作仅仅是从事可以获利的职业的工具，或以后继续学习的工具。另一方面，音乐和文学在理论上是根据它的文化价值引进课程的，但在教学中却主要强调养成专门的技能。有用的教育和自由教育还是没有得到统一。
要解决这个问题，杜威提出民主社会的教育问题在于消除教育上的二元论，制订一种课程，使思想成为每个人自由实践的指导，并使闲暇成为接受服务责任的报偿，而不是豁免服务的状态。
2018/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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