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云沐立下承诺 凤帝忧心忡忡
文/秋明沫
蓝惜沫果真将自己关在沫夜阁，不吃不喝，七日有余，岚辰曦每日都回来沫夜阁外伫立一两个时辰再回去，不吵不闹，洛瑶着实惊讶。
期间确有一名白衣男子来找自家爷，她便留下他，岚辰曦得了消息，忍不住摔了竹园的瓷器珍玩，岂知蓝惜沫的属下跟她一般守财算计，用纸笔记下他摔碎的东西，价值几何，通通送给了司徒朗。
岚辰曦便愈发生气，选择闭门不出，眼不见心为净，倒是洛瑶附上一个蓝惜沫闭关前给他的锦盒，便让他乖乖待在竹园，潜行不出。
“云公子，我家王爷吩咐，若是公子来时，她尚未出关，便让属下带公子观赏园子，好让公子给些建议。”
洛瑶望着眼前白衣谪仙的男孩，年纪与自己相仿，却不得不被他身上独有的气质折服。
“有劳洛瑶姑娘。”
“云公子客气。”
走到碧落亭上，云沐听了脚步，望着满园的菡萏荷莲，轻轻笑道，“这是何人所作？”
洛瑶望着池塘才想起来这是王爷前几日所为，“这是王爷以剑打造，修整荷叶，凸显荷莲，说是园子的花草太乱，不雅，需要重新打理。”
“你家王爷如此闲情雅致，”云沐难难掩眼中赞赏，“倒是不需要我来。”
“云公子客气，属下还没见过王爷邀请客人来府上，想必王爷看中云公子的才华。”
“王爷抬爱而已。”云沐想了想，又道，“不知王爷何时出关？”
“这倒不知，王爷说是估计七日，如今已十日，属下也不知王爷作何打算。”洛瑶语间皆是担忧。
“不出三日，定可出关。”云沐折扇轻摇，自信满满，在洛瑶的疑惑眼神中解释道，“三日后云某要离开皇城，王爷不会错过这次可能是最后的相聚。”
洛瑶笑得无奈，云沐却成竹在胸。
沫夜阁内，蓝惜沫正努力突破火璃珠的第四层，双手中渐渐生出绿色火焰，小小一簇，轻轻抖动着，似有若无，仿佛随时都可以被风吹灭。
额上沁出汗珠，蓝惜沫只觉体内灵气暴涨，掌心中绿色火焰陡然蹿高不少，紫瞳走前为她传输了不少灵力，好让她可以突破第四层层封印，如今闭关十日有余，她终于掌控了绿火。
墟鼎内火璃珠缓缓离开身体，停留在眼前，绿色光芒渐盛，火璃珠内渐渐呈现出绿色烟雾，愈来愈浓郁，直至化作一团绿色火焰，纯粹而透亮。
蓦地，蓝惜沫睁开眼，手指一弹，空中便呈现辉出的六道绿色团火，逐渐消散不见。
若不是紫瞳有着先见之明，给她传输不少灵力，否则不会这么顺利突破第四层，若想要前往火汐洲，她还需要再突破一层才行。
蓝惜沫出关时，洛瑶正在阁外守着，见她出来脸上透着欣喜。
“云沐可来过？”蓝惜沫首先问的便是云沐，洛瑶只好道，“云公子正在兰苑，明日就会启程离开。”
“王爷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先去沐浴？”
洛瑶见蓝惜沫脸色苍白，额上冒汗，不由得问道，还来不及等到回答，蓝惜沫就直直倒了下去，洛瑶慌忙接住她的身子，“王爷！王爷！”
“我没事……”蓝惜沫虚弱道，“带我去玉凝池。”
玉凝池温泉水有着舒缓疲惫，疏通脉络功效，蓝惜沫全身浸泡在内，觉得疲倦好了很多，闭关十余日不吃不喝不睡，铁打的身子也守不住，还好是在练功，有火璃珠才觉得无碍，只是出门时却觉得甚是乏力。
“王爷，晚宴准备着呢，待王爷出浴，即可用膳。”洛瑶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按起来。
“瑶儿，这几日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该做的，王爷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嗯，瑶儿真是贤惠。”蓝惜沫闭目养神，有些昏昏欲睡，“一会儿在兰苑摆宴，我要去见云沐，还有明日为我准备进宫的衣裳，好久未见小羽了。”
蓝惜沫只是在考虑她此番出门，小羽该怎么办，带上的话危险万分，不带上却担心那些冒牌货来伤害小羽，真是进退两难。
紫瞳在的话，就好了。
“紫瞳，你在就好了。”蓝惜沫昏昏沉沉梦呓道，洛瑶却听的一清二楚。
蓝惜沫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浴阁的大床上，身上的疲倦微微改善了些，看来是洛瑶为自己全身按摩了下。
蓝惜沫起身发现洛瑶细心地为她准备好了一套便服，鲜艳的红，蓝惜沫伸手揽过穿了起来，镜中的自己青丝尚未干透，倾泻而下，红衣愈发衬的沐浴过后的肌肤如雪。
“王爷，你醒了？”洛瑶进来时看见蓝惜沫正在打理头发，便立刻走过去夺过梳子为她梳了起来。
“瑶儿，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了。”蓝惜沫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无奈一笑，“你这样好像我是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
“王爷的头发还未干透，还是属下来吧，属下只是不想王爷在这些琐事上亲自动手，王爷是嫌弃洛瑶了？”洛瑶的手一顿，有些不知所措。
“谁说的？瑶儿我喜欢还来不及。”蓝惜沫心里哀叹一声，看来洛瑶是不会让自己动手的。
“王爷，兰苑的云公子正等着你过去呢。”洛瑶放下手中的梳子，为她整理着衣角袖口，“我是来叫王爷的，云公子说在府上住了多日，明日便要走了。”
“明日就走？”蓝惜沫眼神微眯，笑道，“岚辰曦近来如何？”
“闹过一次，属下把锦盒给四皇子看过后，四皇子收敛很多，现在几乎不出竹园。”
“那就好。”蓝惜沫跨出玉凝池，径直走向兰苑。
兰苑，幽兰阁内，一袭白衣于窗边，负手而立。
“云沐，可是久等了？”身后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云沐轻轻转身，却见一袭红衣似火立在门口，眼神含笑，洗浴过得头发尚未吹干，紧紧贴着窈窕的身子，不由得怔了一瞬。
“不久，刚刚好。”云沐依然风淡云轻的模样，令蓝惜沫觉得自然。
“那我倒是想喝云沐的美人酿了。”云沐闻言微愣，眼前人没有自称本王，是将他当做了自己人吗？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不经意蔓延开来。
“我带了一坛给你。”云沐走向门外，满园兰花中，石桌上简单小菜，两个酒杯，一坛好酒。
“月下花间酒，这番景致我倒是不多见。”蓝惜沫笑笑，颇有无奈，她好像还没这样与一个人饮酒作乐。
“王爷生性孤傲，怕是无人敢接近王爷。”云沐坐下为她斟酒道。
“那云沐如何敢？”她接过轻轻嗅着酒香，问道。
云沐唇角扬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所谓天意缘分，也不过如此，当初云某是被王爷的诗所吸引，如今是被王爷的人。”
蓝惜沫端着酒杯的酒一怔，随机道，“这是何意？”
“王爷难道不是一直在韬光养晦？”云沐笑得有些狡黠，“我欣赏王爷才华，日后定是相助王爷。”
“这美人酿怕是不能白喝的，”蓝惜沫放下手中酒盏，“听闻云家出精商，云沐果然精明得很。”
“王爷说笑了，耳濡目染与父辈学了一点皮毛，粗浅鄙陋，谈不上擅长。”云沐又为自己斟了杯酒，细长的酒水水流流入透亮的玉酒盏中，“有一事想向王爷讨教。”
“何事？”蓝惜沫望着眼前的酒，还是拿起一饮而尽，却正好对上云沐玩味的眼神。
“王爷韬光养晦是为了什么呢？云某觉得王爷并不比二皇女差很多，相反，二皇女眼中太多权欲，倒是比不上王爷眼中的冷静。”
“云沐如此聪慧，心中想必有数，”蓝惜沫倒也不拒绝这个问题，“我喜欢的清静的日子，二皇姐想要什么便要什么，只要母皇能给。”
“王爷胸襟开阔，云某钦佩。”云沐端起酒盏，两人轻触酒盏，相继一饮而尽。
“家中有事，云某不得不离开，不知何日再见，若是将来王爷能来云城，我定尽地主之谊。”
“到时候，你可要为我多备下美人酿。”蓝惜沫调侃道。
“呵呵呵，那是自然。”云沐不禁笑出声，只觉眼前人桀骜却不失大义。
翌日，云沐离开沫王府，蓝惜沫便进了宫，直奔蓝羽的宫殿。
途经御花园时，却见熟悉的身影站在枯萎的玉兰花前，小手握住玉兰树枝，手中发出淡淡金光，枯萎的玉兰花便轻轻探头，变得生机勃勃。
蓝惜沫轻轻蹙眉，悄悄走近，一手掩住那人的双眼，轻笑道，“猜猜我是谁。”
“姐姐！”蓝羽转过身来，惊喜地望着蓝惜沫，扑到她的怀里，蓝惜沫轻轻搂着他，摸着他的头安抚，眼睛却是望着眼前的玉兰花。
小羽禀赋是治愈，恐怕这也是冒牌货们想要夺走小羽的缘由之一，有了小羽，便是有了不死军团，对于野心勃勃的人而言，小羽是最好的棋子。
“小羽，日后你绝对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展示你会将枯死的植物救活的事情，知道吗？”蓝惜沫微微俯身，一板一眼严肃道，令蓝羽不自觉地点头，只要是姐姐说的，他都会去做的。
“姐姐，你好久没有进宫了，”蓝羽见蓝惜沫神色缓和便一头钻进她的怀里，“小羽想你。”
心中一惊，昨夜思索的问题，便有了答案。
“是姐姐不对，今天我就来接小羽回王府。”蓝惜沫捏捏眼前精致的小脸，笑道。
“我可以去王府吗？”蓝羽的眼睛激动闪烁，宛若星辰。
蓝惜沫点点头，拉起他的手，“我去与母皇说。”
御书房。
听御书房外的公公说，凤帝近日在为火汐洲的事情烦忧，说是出了很大的事情。
蓝惜沫心下一惊，不等公公阻拦便一脚踏进了御书房，只见御书房内，蓝怜，蓝璇，还有一些肱骨大臣也在，甚至是被特许不用上朝的慕容雅也在。
“沫王爷愈发没有皇家规矩了。”慕容雅甩了甩袖子，眼神犀利，好像要把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本王不知御书房还有各位大人在，可是出了大事？”蓝惜沫直接无视慕容雅，望向凤帝，凤帝疲惫的眉眼见到她后，瞬间染了一丝欣喜，招呼她过去。
“沫儿过来。”凤帝轻轻将一个折子推至她手边可以触及的地方，“看看这个。”
蓝惜沫狐疑地展开折子，却蓦地一惊。
火汐洲是朝凤最神圣的土地，传说里面生活着凤凰，保佑朝凤，那里普通草木无法生长，只有火蕨草之类的耐炎抗旱植物才可以生长，就连地面也都是炽热的，无法踏足。
在火汐洲周边百里外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城，那里便是火汐城，火汐城城主直接由凤帝任命，地位很高，相当于朝廷三品官员，负责守护火汐洲的安危，时刻向朝廷汇报。
只是这折子里说道，火汐洲突发异常，本来是百里之内地面炽热的火汐洲，似乎有着外扩的痕迹，就连火汐城中的地面也在渐渐升温，以致于城内气温久高不下，城中百姓有些忍不住炽热，已经接连死亡数十人，皆是妇孺老幼，以此请求朝廷救援。
蓝惜沫合上折子，她本想等紫瞳办事回来再去火汐洲的，如此一来，怕是行程提前了，于公于私，火汐洲她都是必去的。
“母皇可是担忧火汐城？”蓝惜沫轻轻放下折子，“一早便叫来各位大臣，母皇为何漏了儿臣呢？”
蓝惜沫直接无视众臣轻蔑和愤愤的目光，反而笑道，“火汐城气温升高，无疑与火汐洲有着至关重要的关系，火汐洲炎热异常，常人无法踏足半步，母皇以为还有人会比儿臣更适合这个任务的吗？”
“沫儿不要胡闹。”凤帝嗔怒一声，蓝惜沫却知道凤帝只是不想她去冒险，路途遥远，万一出事，后悔莫及。
“母皇，儿臣今日前来，本来是为了接小羽出宫，见母皇如此疲于应付火汐洲一事，那不如就交给儿臣去办。”蓝惜沫笑得胸有成竹，好让凤帝放心，“只是得允许儿臣带着小羽。”
“不行！”慕容雅顿时出声阻止，“四皇子年纪尚幼，火汐洲危险重重，不可跟去，凤帝三思。”
“慕容宰相是担心本王保护不了小羽？”蓝惜沫凌厉的眼神投过去，硬生生让慕容雅怔在原地，一时间被唬住，“还是宰相觉得这皇城中有比本王更能保护小羽的人？”
慕容雅一时语塞，那日晚宴她不是没看见，蓝惜沫与黑衣人的交锋，那不是常人可以插手的。
“况且火汐城离皇城甚远，即便是快马加鞭，这折子呈上来时，也有十天之余，此刻火汐城早已水深火热，哪里等得到朝廷迟迟做下决定？”蓝惜沫一番话便令慕容雅闭口不言。
“儿臣会妥善处理火汐城一事，若儿臣平安归来，还望母皇恩准一事。”蓝惜沫面向凤帝，单膝跪地道，凤帝见此慌忙起身抓住她的胳膊，想把她扶起来。
蓝惜沫笑笑摇摇头道，“母皇不答应，儿臣便不起来。”
“你说吧。”凤帝哀叹一声，满眼爱怜地望着眼前自己最爱的女儿，毕竟是自己亲生的，怎么能不担心，“母皇答应你就是了，快起来。你们先退下，在门外候着。”
凤帝说话，蓝璇便带着众人走出御书房，心中却对蓝惜沫充满担忧，她从未见过蓝惜沫下跪求人的模样。
“若火汐城一事解决，请母皇恩准儿臣带着小羽离开皇城，五年内必安全归来。”蓝惜沫望着凤帝，眼神坚决。
凤帝身体一怔，愣在原地。
“朕不许！”凤帝有些愠怒，转过身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一会儿便又转过身来，眼中略感忧伤。
“当年紫瞳以让你回来作为威胁，带走了你，整整五年，朕也只是偶尔偷偷出宫才能见你一面，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就又要离开母皇？母皇不准！”
蓝惜沫起身轻轻拉住凤帝的衣袖，撒娇道，“母皇，沫儿知道此举不孝，甚至这次还带走了小羽，可是沫儿保证会安全无忧地回来，好吗？”
“不行！”凤帝甩开蓝惜沫拉着她的手，厉色道，“朕不许你再出去冒险，你贸然担下火汐城一事，且不说大臣如何看待，朕只担忧你的安危，沫儿，你就不能让母皇觉得安心吗？”
蓝惜沫盈盈一笑，有些愧疚，“沫儿会带着紫瞳的，有紫瞳在，母皇还不放心吗？”
见凤帝的神情有了丝犹豫，蓝惜沫只好搬出杀手锏，“沫儿只想查出那些面具人的底细，给小羽一个太平盛世。”
凤帝一怔，望向自己这个不安分的女儿，蓦地哀叹一声，“你出生不凡，母皇也知道留不住你，可是母皇怎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以身犯险？那些人不是这么容易查出来的，他们手段极端，背景复杂，一直不曾放过你的父亲，如今又将毒手伸向了羽儿，母皇不求别的，只求你们平安无事。”
听到父亲，蓝惜沫蓦地一惊，“母皇是说这些人与父亲的死有关？”
凤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看来紫瞳并未告诉你事情原委，也罢，母皇答应你，五年内你做什么都可以，但一定平安回来，母皇等你。”
蓝惜沫看着眼前而立之年依旧风华绝代的女子，执掌一国，日夜操劳，心里便突然有了不舍，上前一把抱住了眼前人，对方身子一僵，才缓缓放松下来。
“母皇放心，沫儿走到哪里都会通知母皇，母皇有事也可告知沫儿，沫儿会做母皇的左膀右臂，五年后归来必定不负母皇期望。”一句承诺是蓝惜沫此时可以做的唯一一件事，“母皇要好好保重身体，沫儿会回来的。”
凤帝拥住蓝惜沫。
此时此刻，他们不再是万人敬仰，叱咤风云的帝王，不再是桀骜不驯，我行我素的王爷，而只是一个即将远行的女儿，一个不舍女儿的母亲。
安稳的马车内，蓝羽开心地坐在蓝惜沫身边，倚在她的身上。
出御书房时，蓝璇的担忧尽收眼底，蓝惜沫只好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眼神，便让众臣进去御书房商议要事，然后立刻接了小羽出宫，回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