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8】亲子阅读儿童文学系列之《射雕英雄传》(下)

我是昭君,我想记录我生活工作的点点滴滴,今天是我每日一篇文章的第1178天。


今天继续分享《射雕英雄传》。

前两天我们分享了这本书的两个经典之处,经典的武侠小说,经典的教育成长小说,今天从文学的角度赏析这本蕴含着丰富传统文化的经典。

也许大朋友们会觉得奇怪,武侠小说看起来非常过瘾,但是文学价值真的有那么高吗?

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大家,北大教授严家炎先生曾经这样评价金庸小说。金庸小说蕴含着丰厚的中国传统文化的内容,这是广大读者都会有的共同感觉。金庸小说里面的传统文化由多元所构成,儒、道、墨、法、释乃至兵、法家等各种思想成分都有。

所以从原汁原味的原文入手,更能体会到金庸先生营造的极致江湖世界,还能带着孩子一起体会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我们可以问孩子一个问题,既然《射雕英雄传》讲述了江湖的故事,那“江湖”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江湖的概念似乎还是不清不楚,所有翻译工作者最头疼的事情,其中就有这一个翻译“江湖”这个词,因为我们自己也很难用三言两语把江湖解释清楚。

到底江湖是什么,还得在传统文化上面追根溯源,我们可以告诉孩子《庄子·大宗师》里面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就是“江湖”二字最早出现之处。所以江湖的本意是指广阔的江河湖泊,后来隐身成了一个场所,范仲淹在岳阳楼记里写道,后来引申成了一个场所。

范仲淹在《岳阳楼记》里写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可以看出,这里提到的江湖就是和“庙堂”相对应的,远离皇帝,远离官府的地方。

古代那些想要归隐的官员,也会被描述成“身在魏阙,而心在江湖”。魏阙也是政权,那么看来江湖就是远离统治的一个民间社会。这个民间社会有一套自己的运行方式和规则,就是之前分享的“武”和“侠”,但金庸先生的江湖世界和其他人的江湖世界还是有所区别。

古龙也是武侠小说大师。他的江湖就更多的是凭空出现的一个小社会,隔绝于官府,但陈墨先生曾经指出,金庸小说的特点,是人物不仅活动于江湖之间,而且还活动于“江山”之间,参与重要的历史事件,甚至进入朝廷,与许多历史人物发生紧密的联系。

也就是说,理解金庸先生的江湖世界,要先理解金庸先生的历史观,《射雕英雄传》里始终有一条报国的主线,先抗金,后抗元。这是和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相呼应的。

比如江湖人士都敬佩的民族英雄岳飞,就在历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还留下了《满江红》这样慷慨激昂的诗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郭靖和杨康的出生就是了纪念靖康之变。宋和金之间的残酷斗争是存在的。蒙古扩张中的残暴也是真实的历史,比如第37回,蒙古军进攻花刺子模,久攻不破,等到攻下城池之后,蒙古军屠城。城中数十万百姓奔逃哭叫,一个个无辜的生命被残忍砍杀。

郭靖看到这一幕后,断然将他的奖赏改成饶了这数十万百姓的性命,而且毫不后悔。这其实就结合了历史上蒙古军西征的故事,大朋友们也可以在和孩子们共读的时候,一起走进当时的历史背景,增长孩子们的见识。

武功是江湖的通行证,看似天马行空的武功,也和传统文化一脉相承。我们也可以告诉孩子,《九阴真经》之所以会成为绝学,是因为里面化用了道家的众多绝学。想知道第一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什么意思吗?那就去看《老子》第77章。

同样源自《老子》的绝学还有空明拳,书中第17回周伯通说,我这全真派最上乘的武功,要旨就在空柔二字。那就是所谓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这也是《老子》的精髓。至阴至柔是老子也就是《道德经》的启示。比如它的第一招叫做“亢龙有悔”,就出自于《易经》的《乾卦》。《易经·乾卦·文言》专门做出了解释,亢龙有悔,穷之灾也……亢之为言也,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

亢龙有悔的“亢”就是龙升腾到了极高处,正因为飞得极高,既不能上升,又不能下降,因此才出现“有悔”的结果。“亢龙有悔”无疑告诉我们,做人做事一定要懂得按照形势的变化灵活地行动,审时度势,知进晓退,这样才不会招灾惹祸。

不仅是郭靖的武功,我们还可以问孩子,为什么五绝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东西南北中有讲究,这要提及中国传统的五行学说。东邪黄药师姓黄,叫药师,住在桃花岛,东方属木,所以他的名字都是草字头和木字旁的。

掌管东方的春神句芒同时又是位“药师”,善于炼制丹药。所以我小说中把东邪叫做药师,并且赋予了他相似的能力。又因为五行相生相克,所以桃花岛是在茫茫东海之中。东方的配色是青色,所以黄药师总是一袭青衫。

同样的道理,西方属金,所以西毒欧阳锋的“锋”字,是金字旁的。西方崇尚白色,所以欧阳锋总是穿白袍,居住在白驼山,五行相克,金克木。所以书里黄药师和欧阳锋会有所忌惮,但同时五行相克,火克金,所以南火克西金,所以小说设定西毒的,绝学蛤蟆功会被一阳指所破,一阳指的使用者正是五行属火的,南帝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本名段智兴,绰号南帝,原住在云南大理,避位后遁入佛门,穿红色袈裟,南方属火,所以灯、兴两个字都和火有关。灯,这个偏旁是“火”也呼应了五行。

洪七,绰号北丐,因北方属水,所以北丐姓洪,北方尚黑。小说中虽然说洪七公一年穿污衣,一年穿净衣,但展现给读者的形象主要是身穿污衣,指甲缝里藏泥的模样。

最重磅的王重阳,绰号中神通,是全真教创始人中央属土。所以王、重二字均为土字底,中央配黄色,所以王重阳穿土黄色道袍。他座下的全真教弟子也穿土黄色道袍。

总之,这些武功和武林人士,不仅体现了金庸先生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还有丰富的传统文化知识点。其实,最能浓缩传统文化精髓的还应该是诗词。

金庸先生这本《射雕英雄传》里面,也化用了传统诗词。用诗歌写爱国、写情感、写美食。《射雕英雄传》里面一头一尾,以诗歌写爱国,小说的一开始,金庸先生就引用了这样一句诗。“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鸭。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这是南宋诗人戴复古的《淮军村兵后》。

戴复古是陆游的学生,和陆游一样大,戴复古也是个爱国诗人,他的作品大多抒发爱国思想,反映人民疾苦。这首诗就是描写其家乡浙东,遭金兵之乱后的惨状。短短的四句运用,典型的环境描写和细节刻画,把战后衰败破落,人烟荒芜揭示得入木三分。

兵火有余烬,贫村才数家。无人争晓渡,残月下寒沙!结尾的这首诗是晚唐诗人钱珝的《江行无题》一百首之四十三,写出了战乱过后农村的荒凉破落,这首诗和小说开卷引用的诗遥相呼应,从而把小说的背景一直紧扣在一个主题。那就是南宋的混战和战争,给百姓带来的痛苦和灾难。

诗歌还能表达主人公情感。瑛姑和老顽童周伯通的一段有缘无分,就是用一首《九张机》来表示的。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这首词出自《古乐府诗词》。鸳鸯本来就具有白头的外貌特征,好在鸳鸯能够厮守终生,相亲相爱,而瑛姑红颜未老,白发已生,却没能像鸳鸯那样幸运,和相爱之人相守到老。

一句“可怜未老头先白”,既点明了瑛姑的处境,也道出其内心的绝望。别离和伤痛,误解和相思,在这首词里表达得淋漓尽致。诗歌还能丰富生活高雅情绪,金庸先生化用诗歌写美食。

这在黄蓉给洪七公做菜的章节表现得淋漓尽致,书中写道,黄蓉将花瓣、荷叶、笋尖、斑鸠肉、樱桃熬成“好逑汤”。

按照黄蓉的解释,这如花容颜,樱桃小嘴便是美人。竹解心虚,乃是君子,莲花又是花中君子。因此这竹笋丁儿和荷叶,说的是君子,那么斑鸠呢?

诗经第一篇是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短短几百个字,却把一碗汤和中国的诗词文化,结合得天衣无缝。

黄蓉还用同样的方法命名了自己的菜。比如二十四桥明月夜,比如玉笛谁家听落梅等等等等,又好吃又高雅。

金庸研究家费勇对此评论道,看金庸的小说,好像又回到了唐诗、宋词……感受到了内心深处的“根”和“魂”,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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