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秩序和人造秩序
若非社会中有一个不为我们所知的、 自然和英明的秩序发挥作用，所有这些如何能够发生，如此非凡的现象如何能够出现呢？ 今天，人们高谈阔论发明新秩序。可以肯定，任何一位思想家，无论我们承认他有多么高的天赋，并授予他多么高的权威， 都不能发明和成功地操作一个新秩序， 其结果优于上述秩序的结果。
——巴斯夏《和谐经济论》
自然秩序是人类的元秩序，是我们能够生存并创造出璀璨文明的基础。自然秩序就是对生命，自由，财产（life,liberty,possession）的天赋定义。所有的人造秩序不过是自然秩序的扩展秩序。
对于中国人来讲，对此思想应该格外容易理解。2000年前的老子就已经提出“道法自然”。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道德经》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老子《道德经》
很遗憾，那些自诩为“伟大”的人物，那些立志于“伟大”的人物，总是想以自己定义的人造秩序去创造“伟大”的世界——乌托邦的世界。
乌托邦的本质，就是以人造秩序代替自然秩序，就是以“伟人”的计划代替个人的自主，以“伟人”的思考代替个人的思考，以“一尊”定万民。
所以庄子才说出“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庄子: 外篇: 胠箧。
夫谷虚而川竭，丘夷而渊实。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虽重圣人而治天下，则是重利盗跖也。为之斗斛以量之，则并与斗斛而窃之；为之权衡以称之，则并与权衡而窃之；为之符玺而信之，则并与符玺而窃之；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何以知其然邪？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故逐于大盗，揭诸侯，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斧钺之威弗能禁。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是乃圣人之过也。
——《庄子·胠箧》
中国曾经有几乎比肩古希腊的伟大思想，但是在焚书之后，这些思想就被泯灭了。我曾经说过一句话，人人都应该学点经济学。因为经济学的本意，是研究人的行为的。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经济学是研究效益的——有限资源的最优化问题。我不能说这完全不对，但是不知人，不懂人的行为，就无法理解财富的创造源泉。把效益作为目标，特别容易导向计划经济。有关内容，我在《权力-效益的证明》中有专题论述。
“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列子·杨朱》
杨朱的不拔一毛而利天下，应该可以看作是中国人以“人的行为”看社会的最早思想。
禽子问杨朱曰：“去子体之一毛，以济一世，汝为之乎？”
杨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济。”
禽子曰：“假济，为之乎？”
杨子弗应。禽子出，语孟孙阳。
孟孙阳曰：“子不达夫子之心，吾请言之。有侵若肌肤获万金者，若为之乎？”
曰：“为之。”
孟孙阳曰：“有断若一节得一国。子为之乎？”
禽子默然有闲。
孟孙阳曰：“一毛微于肌肤，肌肤微于一节，省矣。然则积一毛以成肌肤，积肌肤以成一节。一毛固一体万分中之一物，柰何轻之乎？”
——《列子·杨朱》
杨朱的思考的是：一毛再微不足道，也是身体的一部分。今天要求利天下拔一毛，就是明天要求济万民而断一臂。所以，锱铢必较、寸土必争，再伟大的“济天下”口号都不能牺牲个人的利益。所以，杨朱的秩序观，就是人不为天下奉献，天下不为一人奉献。
“古之人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列子·杨朱》
社会秩序的产生不是来自个人和群体的理性设计，也不可能来自某种超验的力量，而更可能是一种适应性的、自我演化的结果
——哈耶克：《致命的自负》
科技乌托邦
Facebook 的愿景是改变人与人之间的连接。Meta 要做的是控制人与人之间的连接。平行的人造宇宙不是虚拟世界，不是科技的堆积，是新世界新秩序，而扎克伯格就是要做新世界新秩序的制定者。在现实世界中失败的天秤币，也许会再一次成为人工宇宙中的货币。扎克伯格要主宰的，不再是天秤币主导下的金融世界，而是人工宇宙中你的命运。
人类对“乌托邦”的想象，并非是某种阴谋团体的宣讲，而是我们的社会陷入了深刻的危机，让人们选择去构造一个避难所——“乌托邦”（中国人的桃花源）。多数人的乌托邦想象，激发了“伟人”们的贪婪。用乌托邦的美好，制造自己的“圣城”，愚者的被奴役之地。
人们在现实世界中创造乌托邦的实践被无情的粉碎了。从失败走向失败，但是依然无法阻挡伟人们制造圣城的决心和愚者们在想象中的向往。既然在现实世界中无法实现，那么就在虚拟世界中，定义一个新乌托邦——人工宇宙。
把所有的科技堆积起来的，不过是依附于现实世界的虚拟世界。只有实现人造规则的人工宇宙，才能成为独立于现实的平行世界。人工宇宙中的一切技术都不过是人造规则的附庸。用科技重构乌托邦，这就是扎克伯格在2021年世界疫情危机中，重拾了一个1992年的科幻，为人类锻造的“创世纪”。因为扎克伯格坚信，他所信仰的 Metaverse乃是宇宙的真理，正在为全人类指明了方向。
文章来源：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o not create utopia — MV? CRI? ATV? [2]（https://medium.com/@ace.wang/science-and-technology-do-not-create-utopia-mv-cri-atv-2-3bed9c6fbfd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