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年代(二)

文/少女君

“避难”三日

在那个警报还会时不时拉响的年代,人民总会得到一些“战争”的先兆消息。红父亲的单位,将所有的职工子女送到一个离城市较远的“避难所”,以确保一旦有什么“大事件”发生,孩子们相对安全。

红和哥哥被送去的时候,红背着一个大大的军用水壶。红的哥哥相对木讷和胆小,于是盛水任务就留给了红。由于地处偏远,水并不是时时供应,而是每天半夜,送水的师傅们,就会用三轮车载着几个保温桶送来凉开水。红每天晚上都睡不踏实,辗转反侧地听着三轮车到来的声音。

三轮车来了,送水师傅并不会喊醒酣睡的孩子们,红却能第一个起来,背着军用水壶跑到送水师傅面前,笑眯眯地望着保温桶里的水,师傅看见红,总会夸奖这个幼儿园年龄大小的小姑娘,并给红盛满满一大壶水。红就当着师傅的面,咕嘟咕嘟喝完一整壶水,抬起白嫩的小脸,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师傅说:“叔叔,我哥还没喝呢?你再给我盛一壶吧”。 师傅嘴角自然上扬,于是又给红盛一大壶水,红抱着水壶,急速而又小心地跑回睡觉的房间,“哥,哥,快起来喝水”。红说着话,一边摇晃哥哥的手臂,一边把水壶递给迷糊状态的哥哥。红的哥哥坐起来,咕嘟咕嘟喝着水,他对红说:“我不喝了”。便就要躺下去,红却拽着哥哥说:“哥,哥,你再喝点,再喝点,不然白天口渴”。于是红的哥哥又抱起水壶,咕嘟咕嘟喝完了一壶水。红拿着空水壶,又急速跑到送水师傅那里,这时候,已经有些机灵的孩子在那里排队盛水了,红也排在队伍里,轮到红的时候,送水的师傅又是微微一笑,给红盛一壶水。红高兴地抱着水壶回到房间,把水壶带子跨在肩上,紧紧抱着水壶,踏实的睡着了。这时候,送水的师傅才会去叫醒还没有盛水的孩子,然而他们便没有了先喝一壶的特权。

睡醒之后的白天,每个孩子都在等待午饭的美好时光。厨师生起火,架好一个巨大的黑色的铁锅,煮起热腾腾的西红柿汤面,最令孩子们眼馋的是那最后一大勺猪油,原本清淡的面上,突然多了一些油花,这是何等的奢侈啊!再加上最后撒上的一把香菜,连厨子都忍不住咽了口水。孩子们迅速围在热气腾腾的铁锅面前,厨子嚷嚷着让孩子们都散开,排好队。每个孩子都抱着一个搪瓷大碗,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的油花出神。红抱着一个白底大花的搪瓷碗,站在队伍里,一会望望锅里的饭,一会抿抿嘴,终于轮到她的时候,她眼睛一刻也不离开舀饭的勺子,仿佛少看一眼就会少一根面条。红端着盛好饭的碗,眼里多了几分欣喜,她小心翼翼地离开锅边,走到一块空地和哥哥席地而坐,吸溜吸溜地吃起来,时不时用舌头舔舔嘴唇上沾着的油花。

就这样过了三天,红的妈妈觉得市里面也是安全的,于是就接两个孩子回来,还有和红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一对父母也接了孩子回来。父母们害怕孩子乱跑,他们去上班的时候,将孩子们反锁在房子里。红的家与那对接回来的孩子是对门,那天,天上真的飞过了飞机,警报紧张地鸣叫着,红和哥哥害怕的扶着门,撕心裂肺的喊着对门孩子的名字,对门的孩子也喊着红的名字。隆隆的飞机声和急促的警报声,加上孩子的哭声、喊声,如果你以为要发生什么了,那就错了,我们说好建国以后是太平的。

就这样,几个小时的紧张状态过去了......生活还是这样一天天的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会慢慢淡忘战争的恐惧,但是战争是可怕的,它让人们短缺面汤里的油花,它让孩子们无法彻夜好眠。

直到现在,红还记得那白花花的一勺猪油加进了汤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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