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的夏天(一)

    “顺着这条小路走到头,你会看见一条小河,河的对岸有葡萄田,你爷爷和奶奶就在那,你走路仔细着,刚下过雨,路窄还打滑”我牵着姑奶,怯生生的伸出腿走了一步又回头望着她,她瞅着我的小眼睛摸摸我的头“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记得路......”

    “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啦!”麻溜的挣脱姑奶的手奔向了爷爷,一不小心摔个四仰马翻,一身的泥水趴在沟渠里哭着喊着要回家,急忙赶来的姑奶和远处的爷奶看着直笑。

        葡萄树下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棚子,小棚子很简易。一个竹床,几个架子,一个蚊帐,还引了一个小灯泡和小电扇置于帐上,我最爱在夏天的傍晚坐在竹床上吃浸过井水的西瓜,时不时看着葡萄架下灰蒙蒙的背影喊着什么时候回家做饭。

        葡萄架下栓了一只小黑狗,叫起来凶狠狠的,即使和它相处了一个多月,它看着我的表情都是咬牙切齿的,活像被抢了宠爱的孩子在发脾气。

        吃饭总是格外的晚,摘完葡萄再一筐筐的送回家都要晚上七点多,吃上饭时已近九点。奶奶负责将刚摘下没多久的葡萄收拾好,爷爷拿着手电筒提着一壶茶慢悠悠的出门,“老太婆,我晚上去守葡萄田,你在家带好她”“你个死老头子,路上小心点啊”她又回头看着我笑,嘟囔着“你说你爷爷驼背咋走这么快?”又急忙拿着手电筒候着门看爷爷走到哪了。

          夏天最爱做的就是邀上一二好友,在门口的柿子树下在铺一张凉席,把鞋子一拖,几个人躺在上面看着天,吐着葡萄皮,听着旁边房子里的麻将声,小声的说着听来的鬼故事,那时候的天总是那么蓝,躺着看一天都不觉得累。

        每当正午时,我就拿起我的小杆和小桶,雄赳赳气昂昂的和熊孩子们开启了钓龙虾之旅,在傍晚,家中大人到处找自家孩子时,拿着一桶小龙虾满载而归,然后被奶奶全部倒进院内的小池塘里,为了钓龙虾的事业,我专门申请了一个小缸,放我抓的癞蛤蟆和青蛙,但由于没有盖子,往往今天抓了一缸,明天早起一看全跑光了,但我仍乐此不疲,抓了一个暑假也没想过要申请一个盖子。

        乡下大多数人家都有小院子,或是用竹子围成篱笆,或是用水泥和砖砌成墙宣告主权,爷爷是用一棵棵树将院子围了起来,在七月开满了花,一簇簇的甚是好看。前院内种了一棵枣树,一棵樱桃树,若干棵葡萄树,一片竹林,一个小池塘,后院种了几棵桃子树和白杨树。房子周围还有几棵高大的柿子树,奶奶最爱在柿子成熟时将它们削皮晒干后吃,她觉得这是柿子世间最美味的吃法。枣树很粗很大,结出的枣子并不甜,反而树上一堆洋辣子热的奶奶心烦,时不时总提要砍了这树,还个清静,但总在我的央求下心软,当时我大概觉得硕果累累的样子很幸福吧。樱桃树是爷爷为了让我和弟弟吃上樱桃种的,结果姐弟没吃上反而便宜了一堆鸟儿,爷爷一气之下砍了那树。

        夏天的蚊子特别多,各个都像飞机大炮,每次被射中都会肿起一个大包,奶奶一边给我扇风一边骂那蚊子,家里各处点着蚊香,偏偏就我一个人被蚊子宠爱,一边恶狠狠的骂着蚊子一边让奶奶挠痒痒,长大后才发现我是招蚊体质。

        关于吃葡萄我研究过很多种吃法,将葡萄去皮取籽捣成汁放在冰箱里冻着,或是将葡萄去皮放进橘子汽水里喝.......我最喜欢的是将葡萄洗净丢进冰箱冷藏,拿出来吃的时候特别有意思。不知为何现在买的葡萄再也吃不到当初的那种味道。

        总是会在孤独的时候想起孩童时期的夏天,有孩童,有瓜果,有人声,有犬吠,有蚊蚁,人情十足的傍晚,葡萄是真的甜。奶奶去世,下葬时我曾和弟弟去看过那,小院子因无人居住早已杂草丛生破烂不堪,枣树某年被台风刮断,只剩一半的树干,对了,那口缸还在,不过里面长满了杂草和苔藓,可能走过的时候声音太响,吓出了里面的青蛙。原来的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过段时间再去,可能这些都和记忆里的场景重合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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