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

                  文/文之缘

春有百花,夏有清风,秋有果实,冬有皑雪。我更喜秋的静穆与沉稳,成熟与收敛。

   秋天来了,丹桂飘香,灿烂亮丽如碎金子,暗香袭人,弥漫徐徐铺开浮动飘散着,沁人心脾。桂花落满大地,如金子般铺陈开来,没几天就枯了,黄了,秋风卷起满地的黄金,吹得到处散落,归于尘土,来去无牵绊。

    秋风萧瑟,凉薄满身,池塘里枯萎的荷叶耷拉着脑袋,浸入水中,如木雕般呆在那里,颓而不败,哀而不伤。晚年的张爱玲就是这样,再也不用看这个世界的嘴脸,薄情寡义也罢、生死契阔也罢,与她都是多余,她要的只是懂得。光阴催人,人弃世后,回头想来全是徒劳!

    秋水长天,不舍昼夜。想起庄子的《秋水》,大智若愚,不为五斗米摧眉折腰,独与天地生灵神交、神游,大彻大悟。

    秋雨潇潇,雨打芭蕉,像是女人思夫,又那么克制,无语凝噎。从小喜欢听雨,尤喜听秋雨,淫雨霏霏,心绪被牵引而去,清澈明性。煮茗一壶,啜饮普洱,浓郁深沉的香气散开,与友人一起发呆,相顾无言,一个眼神,已是万般懂得!

   秋红挂满枝头,在凛冽寒风中摇曳,比起春花来开得不喧不闹,不招摇过市,亦没有争奇斗艳,幽幽暗暗,寂寂静静,秋天的花也似看破了争宠献媚毫无意义,独自开来悄然落,不惊风来不湿雨。

    行走在路上,落满树叶,脚踩上面,吱吱作响,这是一个生命向另一个生命告别,以土地为床终眠,来年生发,轮回出新。看那半空悬落的树叶如少女跳舞,摇曳旋转归于寂寥,繁华是更深的寂寞!

   叶都落下,只剩树乖乖地站在秋水长天里,秃头空枝,就像人到了中年,情愿剃个光头,还愿真面目,省得理发收拾,麻烦还浪费光阴。只是心疼这些秃树怎么熬过这凉秋与寒冬的冷酷凉薄呢?

   都说秋是悲凉的、落寞的、萧条的,我却认为秋天是成熟的、饱满的、厚重的!亦如人到中年,该有的都有了,没有的也不贪恋,不迷惑、不谗媚、不矫情。

   秋天最适合发呆沉思了。眺望远方山峦,隽永秀美,静谧安然,这辈子一直都矗立在那里,不会动摇,不用依靠,接纳风雨,接引天地,巍巍峨峨,活出了自己。此刻凝视不语,若有所思,这辈子要活出像山一样丰富、宁静、沉稳、高远的境界来!

   秋天的风是微凉淡薄的,就跟人的关系一样,走太近了难免生怨,疏远了又失去韵味,不亲不疏,恰到好处。喝茶也是,太浓了刺激亦醉人,太淡了寡然无味,只要轻轻微微的味道,在嘴里回甘,淡香袅袅荡开,禅茶一味。

   秋天的人开始收了,敛了,静了,淡了。穿上秋衣秋裤,包裹着元气,包裹住热烈,来年春暖花开时绽放。

   秋天的线条像极了颜真卿、柳公权的书法,厚重、磅礴、真挚、开阔。字如其人,人如其字!笔和纸亲昵在一起,情感真诚。艺术的本质就是抒发情怀,书法是文人灵魂的展现,生动妥贴!笔对纸说:“我是你的眼,带你看遍万水千山。”纸对笔说:“我是你的心,领你悟空人世黑白是非。”

     近日,母亲的娘家人远道而来,带来甘肃的纯正核桃,吃起来干脆醇厚。外婆家路远,我三十多年里也不过去了两三次,所以格外热情。舅爸舅妈也已近中年,头发稀疏,脸皮下坠,眼眶深陷如井,眼角皱纹堆积如麻!父母犹如秋之果实,哺育着儿女,真真切切!

   秋去冬来,雨雪风霜,寒来暑往,回环往复,二十四节气,一节比一节真实、踏实。又近年关,光阴无涯,如村子里的山泉,汩汩常流,永不停息,人却换了一辈又一辈、、、、、宿命!犹如秋叶归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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