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甲挥剑终灭吴，夫差自刎空悔恨
越王勾践听说吴王夫差自从兵败后，失去斗志，整天酒色，不理会朝政。吴境百姓粮食也欠收，民怨四起。范蠡认为时机已到，请越王伐吴。
越王起用全境士卒，大举伐吴。
越兵出了郊外，勾践见到一个大青蛙，眼睛大睁，肚子鼓涨，像是有怒气，勾践肃然起敬，左右问勾践为什么起敬，勾践说，我见这个蛙像斗士，所以示敬。军中听说，我王对怒蛙都这么尊敬，我们受多年的训练，难道还不如青蛙吗？于是越军互相勉励。
国人将儿子或弟弟送到郊外，都流泪告别，说这次行动如果不灭吴，不再相见。勾践听到，下诏说，父子都在军中的人，父亲回去；兄弟都在军中的人，兄长回去；有父母没有弟弟的，回去养父母；有疾病不能胜任的，回去，医生提供药物。军中都感谢越王爱民的恩德，欢声如雷。
越军来到江口，勾践命将有罪的人以军法斩首，全军肃然。
吴王夫差听说越兵来伐，也起境内士卒，在江上与越军对阵，吴兵在江北，越军在江南。
越王将大军分为三阵，范蠡率右军，文种率左军，君子剑六千人随着越王在中阵。第二天，中军准备在江中对战，让左军于黄昏，衔枚往江上游走五里，等待吴兵，半夜鸣鼓进兵；又让右军衔枚往江下游十里，只等左军交战，右军前往夹攻；两军都用大鼓，让鼓声远近能听到。
到了半夜，吴兵突然听到鼓声震天，知道是越兵攻袭，举火察看，远处又响起鼓声，两处鼓声不断逼近，夫差听到大惊，传令分兵迎战。越王自己暗中派君子剑，弓箭兵，不鸣金鼓，在黑暗中直接冲向吴中军。这时天色漆黑，吴兵只觉得前后左右全是越兵，两边鼓声振天逼进，中间弓箭如雨，短兵强劲，吴兵心中大惧，大败而归。
勾践率三军追赶，在笠泽，两军再战，吴兵又败；吴兵接连败退，名将王子姑曹、胥门巢等都战死，夫差连夜逃遁，闭门固守。
勾践从横山进兵，正是现在的越来溪，在胥门外筑城，称为越城，用来困吴都城。
越兵围困吴兵许久，吴兵饥困交接，伯嚭托病不出来，夫差命王孙骆袒露着上身，跪着前行，向越王勾践请降，自愿称臣，说，臣夫差之前在会稽得罪君上，夫差不敢违命，现在君上举兵来讨，臣希望像上次会稽一样，赦免臣夫差死罪。勾践听到提到以前的事，想要答应。范蠡说，君上罢宴练兵，卧薪尝胆，劳苦二十年，正是为了灭吴报仇，现在将要成功了，为什么要放弃呢？
勾践于是不同意吴国请降，吴使者往来七次，范蠡，文种坚持不答应。
越兵击鼓攻城，吴兵饥困不能战，夫差又逸乐成性，军民不肯用力。
文种，范蠡准备损毁胥门进入，晚上看见南城上挂着伍子胥的头，像车轮那么大，眼睛像闪电一样明亮，头发胡须四面大张，光射十里以外。越兵畏惧，不敢前进，暂时退兵。到了半夜，南门又刮起大风，暴雨倾泻而下，雷电交接，飞石扬沙，越兵遇到的不死即伤，船索都散了，不能相连。文种，范蠡二人，冒着大雨，朝向南门，向子胥稽首谢罪，不久，风息雨止，文种，范蠡二人终于困顿入睡。
文种，范蠡二人梦见子胥乘着白马素车前来，衣冠鲜明整齐，就像活着一样，子胥说，我以前就知道越兵必来，所以希望将我的头挂在东门，看越兵入吴，吴王却把我的头挂在南门，我忠心还在，不忍看到你们从我头下面攻吴，所以生出风雨。但吴国气数已尽，越将灭吴，这是天数，我不能阻止，你们如果要进城，可以从东门进，我会为你们开路。
文种，范蠡二人见梦到的事情相同，告诉越王，越王命士卒自南向东开渠，水渠快到达蛇门和匠门之间时，忽然太湖水涨，从胥门汹涌冲出，波涛冲天，将罗城冲破一个大口，有无数鱄鮾，随之进入城中。范蠡说，这一定是子胥在开路。范蠡率兵从缺口入城。后来这个地方称为“鱄鮾门”，因为多长水葑草，又称葑门，这水道称为葑溪，是子胥显灵的故址。
越兵入城，伯嚭投降。夫差与王孙骆和三个儿子，逃到阳山，日夜奔走，夫差肚子饿了，头晕目眩，左右剥开生水稻，给夫差吃，夫差吃完，又从水沟里捧水饮用。夫差说，之前公孙圣说，我将吃生东西，败逃而走，想不到果然如此。王孙骆说，先吃饱，前面有个深谷，可以暂时躲避。夫差说，公孙圣说的已经一一应验，寡人必死，躲避又有什么用。
夫差便想在阳山安顿下来，这正是之前杀公孙圣然后弃尸体的地方。夫差问王孙骆，之前将公孙圣杀了扔在这，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灵？王孙骆说，大王呼喊试试。夫差对群山大呼，公孙圣！群山也回音，公孙圣！呼几声应几声，夫差心中恐惧，离开阳山迁往干隧。
勾践率越甲三千来追赶夫差，将干隧团团围住，夫差写一封信，绑在箭矢上，射进越军中，军人将书信送给范蠡，范蠡，文种两人一起阅读，信上说：
我听说，狡免死，良狗将会被烹杀，敌国如果被灭，谋臣必然要死，大夫为什么不保留吴国一线生机，作为自己的余地？
文种写信回答，吴国有六个大过，杀戳忠臣伍子胥，第一大过；因为直言，杀公孙圣，第二大过；太宰谗佞，你却重用，第三大过；齐，晋国没有罪，你去讨伐他们，第四大过；吴，越相邻，同样的习俗，却屡次侵越，第五大过；越王杀死了吴的先王，你不去报仇，却纵敌留患，第六个大过。有这六个大过，想免于灭亡，怎么可能？以前天意将越赐给吴的机会，吴不接受，现在将吴赐给越国，越国又怎么敢违抗天命？
夫差看到书信，流着泪说，寡人没有诛杀勾践，忘记了先王大仇，是不孝的子孙，所以天意要抛弃吴国。王孙骆说，臣请去见越王再三恳求。夫差说，寡人不期望能复国，如果能成为附属国，世世代代听越国的，寡人所愿。
王孙骆来到越军，文种，范蠡都拒绝接见。勾践看见王孙骆哭泣的离去，心中生出同情。派使者对夫差说，寡人顾念昔日你放我回国的恩情，把你安置在甬东，给你五百家户口，以终老此生。夫差流着泪对使者说，如果君上能够赦免吴国，吴国就是君上的外府，如果没了社稷，废了宗庙，要这五百家户口有什么用呢？臣已经老了，不能去做普通百姓做的事，只有一死了。
越使者回去，夫差还不想自裁，勾践问文种与范蠡，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去将夫差捉住诛杀？文种与范蠡说，作为臣子的，不敢诛杀君主，愿主公自己决定。天意要灭吴，不可以一直拖着。勾践便拿出剑“步光”，让人告诉吴王，世上没有一万岁的君主，总有一死，何必受我军的刀刑这种耻辱？夫差叹息几声，朝四面望了望，我杀忠臣伍子胥，公孙圣，现在自裁已经很晚了。对左右说，如果死后还能有知，我没脸在地下看到子胥与公孙圣，请用三层罗布，遮住我的脸。说完自刎，王孙骆脱下衣服盖住吴王尸体，自己在旁边自缢而死。
勾践命人以侯礼将夫差厚葬在阳山，将夫差后人流放到龙尾山。有诗说夫差：
张羽：荒台独上故城西，辇路凄凉草木悲。废墓已无金虎卧，坏墙时有夜乌啼。采香径断来麋鹿，响屧廊空变黍离。欲吊伍员何处所？淡烟斜月不堪题！
杨诚斋《苏台吊古》：插天四塔云中出，隔水诸峰雪后新。道是远瞻三百里，如何不见六千人？
胡曾先生咏史诗：吴王恃霸逞雄才，贪向姑苏醉绿醅。不觉钱塘江上月，一宵西送越兵来。
元人萨都剌诗：阊门杨柳自春风，水殿幽花泣露红。飞絮年年满城郭，行人不见馆娃宫。
唐人陆龟蒙咏西施：半夜娃宫作战场，血腥犹杂宴时香。西施不及烧残蜡，犹为君王泣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