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读书:毛姆《面纱》

——2022年第6本书

莫掀去那描画的面纱,

那芸芸众生

称之为生活。

——雪莱


生命的真相揭开面纱才能窥见。

生命的慘像揭开面纱才能直视。

一辈子没有蒙过面纱的人,可能没有开始真正的生活。

一辈子都蒙着面纱的人不可能真正的活过。

《面纱》是我读过的毛姆作品语言最美,最抒情最中国的一部小说。

          1.错失社交季

小说讲述了女主人公贝蒂在面纱遮蔽的世界中坎坷的心路历程。

她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到了社交的年龄,母亲对她倾注了所有的希望,希望她在社交季,能够受到青睐,赢得一门辉煌无比的婚姻。初入社交舞会,她一举成功,有十几个男人围着她转,但是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凯蒂和他们玩,但当他们谈到婚姻时,即使凯蒂不开口拒绝,她的母亲也会想方设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于是,凯蒂错过了第一个社交季。第二个、第三个社交季也这样错过了。

后来,围着凯蒂的只有零星的几个男人。他们要么一贫如洗,要么已经四十岁以上了。

但凯蒂依旧自信满满,因为她觉得自己更加漂亮了。然而,她的母亲——贾斯汀太太却因此恼怒不已。贾斯汀太太过分使劲怂恿有钱人家的儿子或者爵位的继承人来家里做客,希望能捞到一个有钱有地位的女婿,但是凯蒂还是没有抓住一个可以结婚的人。

令凯蒂难以置信的是,她的妹妹——多丽丝,鼻子过大,相貌平平,身材臃肿,却在第一个社交季就成功跟一个外科医生的独子订婚。

惊慌之中,凯蒂嫁给了研究细菌的生物学者——沃尔特•费恩。

沃尔特•费恩是一个内敛羞涩,自我控制的英国人。他没有魅力,不善社交,不太会跳舞。

她认识他时间不长,也没有真正在意过他。她对他了解很少,但在妹妹马上出嫁,母亲急需要将她脱手的当儿,费恩就是最好的选择。

费恩很爱她,他对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只要她稍稍表达自己的心愿,他就忙不迭的去实现,他常常送她礼物,她不舒服的时候,他比谁对她都照顾得更周到。

他爱她,但她却不爱他。

          2.香港之恋

结婚后,她和丈夫来到香港。在香港,她才意识到她们的地位与丈夫从事的工作有关,而一个政府聘请的学者,并没有多高的地位。她很是失落。

不久,他们认识了查尔斯•汤森一家,他是英国派殖民地助理辅政司。

汤森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善于调情,幽默风趣。

很快,她做了汤森的情人。他们利用午间费恩一般不会回家的时间在家里约会、私通。

有一天中午,他们正在私通,费恩回家,转动门把手,开门,关门,但是没有当场捉奸,而是悄悄离开。

凯蒂和汤森都有点心神不定,尤其是凯蒂。凯蒂不能忍受内心的不安,终于提出与费恩离婚,费恩给了她两个条件:1.她必须和汤森结婚。2.如果汤森不同意,她必须和她去中国瘟疫泛滥的地区。

凯蒂怀着满心希望去找汤森。汤森却撕下了温情默默的面纱,拒绝了她,并告诉她,他不可能和妻子离婚,劝她和费恩一起前往中国疫区。

          3.疫区生活

气急败坏的凯蒂万般无奈,她和丈夫费恩来到了中国疫区。这里是偏僻的山区城市。她沉浸在与汤森的感情中难以自拔,她恨他,又爱他,想他。

费恩一来,就忘我的投入到疫区的工作中,并且很快赢得了疫区修女与军方的信任与高度赞誉。

凯蒂在这里认识了传教士——沃丁顿,他是一个用戏谑的态度面对生活的人。他有个浪漫神奇的爱情故事——一个满族的贵族姑娘对他爱得死去活来并且他走哪里她就如影随形地跟到哪里。

费恩工作的白天,凯蒂一个人整天呆在屋子里,她躺在窗口,看远处如画的风景,想着自己和汤森的这段恋情。

晚上费恩回家,也基本很少和她说话,一方面他太疲劳,另一方面他不想和她说话。她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获得他深情了。

有时,沃丁顿来陪她聊聊天。沃丁顿一眼看穿她和丈夫之间的矛盾。

有一天沃丁顿带她在一起外出散步。在居住区的围墙脚下,有个男人仰面朝天,两腿挺直,胳膊伸过头顶。他穿着打补丁的蓝色破衣衫,乱蓬蓬的头发,犹如一个当地乞丐。凯蒂吓得直哆嗦。回来的时候,他们又看了那个死去的乞丐。

站在乞丐的尸体旁边,凯蒂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它让一切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都不像是人了,看看他,你都很难让自己相信他曾经是个活人,很难想象不多年前他还是个小男孩。狂奔下山,手里放着风筝。”,当生命这么赤裸裸、这么残忍地横在她面前的时候,生命中那些虚伪的琐屑的面纱被撕掉了,凯蒂看到了生命的真相。

几天后,她来到修道院,见到了院长——出身法国贵族为了信仰离开家乡亲人远涉重洋的中年女人。

院长嬷嬷端庄沉稳,亲切和蔼,但又威严决断,态度谦卑。她一身素白,教服上唯一的颜色是烙在前胸的红心。

让凯蒂震撼的是,院长嬷嬷走近孩子们,孩子们亲昵地抓着她的手,藏进她的大裙子里头。她严肃的脸上现出迷人的微笑抚弄着他们,打趣地说了几句什么,尽管凯蒂听不懂中国话,但她知道那是爱抚。凯蒂的灵魂被震撼了。

这些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发育不良,加上扁扁的鼻子,让人感觉厌恶。但是院长嬷嬷站在他们中间,就像慈爱的化身。

她抬头,再一次发现,院长嬷嬷既有贵族夫人的屈尊仪态,又有圣人的谦卑为怀。她坚定、温雅、沧桑的脸上充满激情的严峻质朴,与此同时,她又兼具关怀和温柔,容许小小孩聚拢在身边,闹闹哄哄。当她看着新生婴儿,脸上的微笑亲切而意味深长,就像一道阳光照在原始而凄凉的荒地上。

离开修道院,她觉得自己不仅被一座穷困的小修道院关在门外,而且被一片神秘的精神乐园拒之门外,而那里正是她全部心灵都在渴望的。她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回到家里,她禁不住向沃尔特坦白“我对你不忠,我不求你原谅我,但我们不能做朋友吗?周围成千上万的人死去,还有那些修女……”

沃尔特疲惫而冷淡地回答:“他们跟这有什么关系?”

“你不能原谅我,你看不起我?”

“我看不起我自己。”

凯蒂怎么也不明白,她这位与崇高相伴的丈夫为什么不能原谅妻子因愚蠢而犯的错误。他百般聪明,却无法分清孰轻孰重。

他给自己一个布娃娃装扮了华丽的长袍,把她安置在圣殿里供奉起来,随后发现布娃娃里面填满了锯末,他便无法宽恕自己,也不能宽恕她。他的灵魂被撕裂了,他一直活在一种虚假的构想之中,当真相击碎了幻象,他便认为现实本身也被击碎了。他不会原谅她,因为他无法原谅自己。他固执地用沉默对抗着生活的真相。

凯蒂再次来到修道院,申请帮忙,院长嬷嬷和所有修女都很喜欢她,也很敬重她,因为她的援助,更因为她有一个神一样拯救这个城市的丈夫。

在这里,在工作中,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也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院长嬷嬷告诉她,“无论在工作还是娱乐中,也无论在尘世还是修道院,一个人都无法找到安宁,安宁只存在于人的灵魂中。

凯蒂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自己在成长,一刻不停的忙碌中,窥见他人的生活,他人的视界唤醒了她的想象。她开始恢复元气,变得更加舒心了,更强壮了。

她发现自己有一周没有想过查尔斯•汤森了。她感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狂跳,她痊愈了。她彻底摆脱了汤森,现在她已经笑声连连了。

但不久,凯蒂发现自己怀孕了。当沃尔特问他:“我有幸是那孩子的父亲吗?”凯蒂拒绝撒谎。沃尔特眼中刚刚闪现的火花熄灭了。

沃丁顿说:“她们(修女)行走在光明中,他(费恩)行走在黑暗里。”但他们都做着光明的事情。

凯蒂和沃尔顿来到他的家,她见到了那个传说中美丽的满族贵族女人。她身材苗条,穿着绣花长袍,淡绿色的真丝外衣,眉毛修长,嘴唇猩红。一对稍稍偏斜、又黑又大的眼睛目光炯炯,犹如两汪流动的黑玉之湖。她两手纤细修长,颜色如象牙,慵懒而优雅,让人想起诸多世纪的熏陶和教养。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雍容华贵的贵族姑娘,要抛弃所有的荣华富贵,来追随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但她禁不住羡慕她。

返回的时候,沃丁顿问她为什么要去看满族姑娘。

凯蒂说她在寻找某种东西,但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

沃丁顿说“道。我们有些人在鸦片中寻找道,有些人在上帝那儿,有些人寻求威士忌,或去爱里寻找。这道终归只有一条,可它不通向任何地方。”

一次又一次与院长嬷嬷的谈话,凯蒂了解了院长嬷嬷对信仰的执着追求,这使凯蒂深受感动。院长嬷嬷像一片乡野,初见时感觉辽阔而冷漠,但不久就会在巍峨山岭的皱褶间,发现一个个掩映在果树丛中的欢腾的村庄,看见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欢快流淌的一条条小河。这景象让人惊奇,甚至熨帖安心。

        4.沃尔特死了

沃尔特死了,不知道是不小心细菌感染细菌,还是故意让细菌感染。

临死前,凯蒂请求他的原谅。他气息奄奄但十分清楚地说:“死的是那条狗。”这是谴责?还是嘲弄?她不知道。

入殓前,她看着沃尔特的尸体,他看起来非常年轻,他死得太年轻了。她对沃丁顿说:“我想起了那个死去的乞丐。他们看上去都好像从来就不是人,不过只是死去的动物。眼前的沃尔特,就像一台报废的机器,这才是让人害怕的地方。如果只是一部机器的话,所有的煎熬、内心的痛苦和折磨都是徒劳无益啊。”

沃丁顿说:“乐队的每个成员都在演奏他自己那件小小的乐器,你以为他了解那种中庸的气氛下展开的复杂和音吗?他只关心自己的那一小部分。但他知道这支交响乐十分动听,即便没有任何听众,他也一样动听,而他十分满足于演奏自己的部分。”

“那么,生命的道是什么?”凯蒂问。

沃丁顿回答:“道就是道路和行道者。那是一条永恒的路,所有生命存在行走其上,但它并非由生命存在创造,因为它本身便是生命存在。它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万物由道所生,最后回归于道。

          5.母亲之死

院长嬷嬷拒绝凯蒂留在修道院的请求,凯蒂回到香港,她差点又做了汤森的情妇,但她很快从这种迷乱中清醒过来,她偷偷买了回英国的票。

回到家里,她的母亲刚刚去世。她看着母亲——一生追求虚名又被虚名耽误的女人。她生前是那么的卑劣狭隘飞扬跋扈,死后却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她那些微不足道的目标统统被死神击败,凯蒂感到一丝悲悯,但她不悲伤。她明白就是母亲一手造就了现在的她。母亲一辈子都在谋划、算计,所期望的无外乎是一些低级、毫无价值的东西。

凯蒂心想,不知道母亲,在个某星球上回望她在地球上留下的人生轨迹,会不会大为惊愕?

从母亲房间出来,他看到父亲正在读报。这个六十多岁的男人,一辈子被妻子和儿女压榨,她们当他是赚钱机器,她们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也没有真正爱过他。

父亲告诉她,他做了皇家大法官——这个母亲一生蝇营狗苟却没有实现的目标,在她刚刚撒手尘寰,父亲轻而易举得到了。这似乎是命运的嘲弄与讽刺。

              6.揭开面纱

凯蒂请求父亲同意,她要和父亲生活在一起,陪他安度晚年,给自己未来的女儿自由,把她培养成靠自己的力量独立于世的人,要让她把握自我,像一个自由的人那样接受生活。

逝者已经完结,逝者已然安息。她不知道什么样的未来在等着她,但她感到内心有一股力量冉冉升起。

太阳升起来了,驱散了一片雾霭,她看见一条小径蜿蜒向前——那是一条通往内心安宁的路。

乞丐、沃尔特、母亲的死亡剥离了蒙在凯蒂眼前的面纱。他告诉父亲,“我经过了一段艰难的路途,但现在我已经全好了。”

三重死亡,修道院一次次的领悟,灵与肉的多次冲突,凯蒂终于返璞归真,小说在父女相依的古典式造型中落下帷幕,令人欣喜,令人感动,令人深思。

            2022.02.12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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