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小区新来了一个守自行车的人。问他贵姓,他答免贵姓孙。我就叫他“孙师傅”,他纠正,别喊“孙师傅”,喊“彩电”。我问为什么叫“彩电”呢?他“霍”地站起身来,随即憨厚地笑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看,这不是,一踩一垫的,踩垫,彩电。” 我这才发现他的腿一长一短,我笑了,为他的幽默。每天早晨,我去取车的时候,“彩电”都在扫地,很认真地扫。他爱招呼人,看到我来就说,“你取车啊?”我就回答;“啊,取车。”晚上下班回家寄车,他就说:“寄车哇?”我说,啊。每次的这一问一答,看似单调、枯燥,有时,你还会认为这一问一答全是废话,可认真一想,它不仅不是废话,而且还是人与人之间必不可少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润滑剂
除去出差,放假,我差不多天天都去停车取车,一来二去的,就和“彩电”熟络起来。知道“彩电”原来在一家秘密单位工作,单位只有代号,叫某某信箱,那时候,在某某信箱工作的人身价百倍,谈恋爱、结婚都等于有了筹码,“彩电”自豪地说,他那时“身高一米七,外搭双眼皮,给他介绍对象的人牵群打浪的。”所以“彩电”娶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并有了一个同样如花似玉的女儿。可以想见,彩电那时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当然现在时过境迁了,当然大家都明白时过境迁的原因。 那时彩电还不叫彩电,叫孙师付。他的日子开始不滋润了。但他又是个对生活持积极态度的同志,于是他开始出去找活干。总计起来,干过仓库保管员,送过报和牛奶以及水,推销过保险,就是推销保险时被一辆三轮摩托撞了,孙师付就成了“彩电”。
后来那些活都不能干了,就只有守自行车还适合,于是他就开始了守自行车的生涯,于是我才得以认识彩电,并知道那么多关于彩电的事。先前,我不是很知足的人,认识了彩电,知晓了彩电的生活际遇,我的内心得到了平衡。我总是用他人的不平衡来平衡我自己,我知道这相当没出息,可是我情不自禁。看见要钱的,我就感叹,啊,我幸好有收入;看见流浪者,我也感叹,啊,我幸好有家……就这样,我早餐吃着稀饭馒头,中午或者一碗面或者一个盒饭,晚餐二菜一汤,踏踏实实地,不思进取地过着日子 给大家安之若素的表象。呵,走远了,还是回到“彩电吧”。
有几天没看到“彩电”,先还不在意,后来几天,停车没人招呼,停车棚又脏又乱,才发现“彩电”的失踪。向人问起,回说:你不知道啊?他的老婆突然不见了,女儿也不知去向。“彩电”一下就崩溃了。他说他去找,说就是到爪哇国也要把老婆娃娃找回来……
就这样,反正我从此就没有看到过“彩电”,也不知他找到老婆没?
后来,小区来了新的守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