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种向夫差请降,范蠡随勾践入吴
上回说文种带着美女八人,白璧二十双,黄金千镒趁夜来见吴太宰伯嚭,伯嚭听说有宝物,召文种来见。伯嚭高高的正坐着等待,文种跪着致词,我君上勾践,年幼无知,没有好好的服侍上国,以致得罪。现在我君上已经后悔无及,愿意将全国作为吴臣,但是担心吴王责怪而不接纳,我君上知道太宰巍峨如山的功德,在外是吴王的得力干将,在内是吴王的亲密心腹,我君上派下臣文种,先来向你这叩首谢罪,希望你能为我君上美言,收我君上于吴王宇下。这些东西,权当见面礼,以后贡献,会源源不断而来。说完将礼单献上。
伯嚭故作不悦道,越国马上就要灭了,越国所有的,还怕不归吴国?而用这区区东西来打动我?文种说,越国虽然兵败,但防守会稽的,还有精兵五千,足够一战,就算战而不胜,将会将府库都焚烧一空,然后逃到楚国,在楚图再图大事,怎么能归吴所有。就算都归了吴所有,但是大半会归于王宫,太宰与诸将不过瓜分其中的一二分。如果太宰能够为越请成,我君上并不是委身于吴王,而是委身于太宰啊,每年春秋的贡献,没有入王宫,先进入太宰府中,所以太宰能够独自得到保全越国的好处,诸将都没有分。况且困兽犹斗,何况是人呢,如果背水一战,胜负尚难以预料。
文种这些话,正中伯嚭之意,伯嚭点头微笑。文种又指着单上的美女,这八个人,都是来自越宫,如果民间有更美丽的女子,寡君如果能活着回越,会尽力为太宰搜求,为太宰打扫房屋服侍起居。伯嚭站了起来说,大夫不去子胥那而来到我这,正是知道我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明天我引你去见吴王,让他来决定。于是收下文种所献礼物,让文种在营中留宿。
第二天,伯嚭带着文种来到中军,伯嚭先见吴王夫差,说越王勾践派文种请降的意思,夫差大怒道,越与寡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会允许越请降?伯嚭说,大王记得孙武所说吗?兵是凶器,可以暂时用不可以用久。越国虽然得罪了吴,但是吴对他的处罚已经够了,现在越王自请让越君成为吴臣,他的妻成为吴的侍妾,越国的宝物,都拿来送给吴,越所请求的,只是希望大王保存越的宗祀罢了。这样接受越国的请降,所得到的非常丰厚;赦免越国的罪过,又可以扬名。名利双收,吴国可以成就霸业了;如果一定要尽力灭越,勾践将焚烧府库与宗庙,杀掉妻子,将宝物沉于江中,然后率死士五千人,与吴死战,这样难免会让我吴国受到损伤。与其杀人灭越,和赦免越而得其名利,哪个更有利呢?
夫差命文种来见,文种用膝盖跪着前进,又将勾践请降一事说了一遍,语气十分卑逊。夫差说,你君上自请为吴臣,能跟着寡人一起入吴吗?文种稽首道,既然是臣下,死生都有大王作主,怎么敢不来大王左右服侍。伯嚭说,勾践夫妇愿意来吴国,表面是是赦免了越国,实际上已经得到了越,大王又有什么所求呢?夫差便同意了勾践的请降。
有人来告诉子胥,子胥忙起到中军,看到伯嚭站在夫差旁边,子胥怒容满面,问吴王,大王已经答应越国了吗?夫差说,已经同意了。子胥说,不可,不可。文种吓的后退几步。
子胥说,越与吴国相邻,势不两立,如果吴不灭越,越必将灭吴。如果秦,晋这样的国家,我们攻打它,得到了他的土地,不能用来居住,他的战车,不能用来乘坐。但是像越国,如果战胜,他的土地可以居住,他的船可以乘坐,这是社稷之利,不可以舍弃。况且有先王大仇,不灭了越,怎么能明示大王在庭中立的誓言呢?
夫差不知怎么回应,用眼睛看着伯嚭。伯嚭说,相国所言有误,周武王建国时,水陆都有赐封,吴越适合水,秦晋适合陆,如果因为可以居住,船车可坐,就不能共存,秦晋齐鲁都是陆国,这四国难道要并为一国吗?如果说先王的大仇,不可以赦免,为什么不灭了楚国,却答应楚国的请和呢?现在越王夫妇都来吴充当奴役,和楚国接纳芈胜并不相同。相国曾经让楚接纳芈胜,这是很公道忠厚的事情,现在却让大王做刻薄的事情,忠臣不应该这么做。
夫差笑着说道,太宰说的有理,相国先退,等越国的贡献到了,分送给你。子胥气的脸色铁青,叹道,我后悔没有听被离的话,让这种佞臣与我同事。口中骂声不绝。出了门外,对大夫王孙雄说,越国以十年时间聚合力量,再用十年用来训练准备,不出二十年,吴宫将变成沼地了。王孙雄不信,子胥说完,含愤回营。
夫差命文种回国复越王,并问越王夫妇来吴日期,文种说,寡君蒙受大王不诛,请暂时回国,收拾子女玉帛,贡献给吴,大王稍微宽限,如果我君上敢负心失信,怎么能逃过大王的诛杀?夫差同意,约定五月中旬,勾践夫妇入吴。于是派遣王孙雄押着文种一起往越国,催促勾践夫妇起行。太宰伯嚭屯兵一万在吴山等候,如果超期限越王不来,便前往灭越。夫差引大军先回。
越大夫文种来回报勾践,说,吴王已经班师,派遣大夫王孙雄随臣到这里,催促起程,太宰屯兵在江边,等候大王过江。勾践泪流满面,文种说,五月期限将近了,大王应速度准备,安排好国中的事,不必作无益的悲伤。
勾践便回到越都,看见市井还是如以前一样,但壮丁稀少,感到十分惭愧。将王孙雄留在馆舍,一面收拾库中宝物,装上车,又在国中搜寻三百三十女子,将三百人送吴王,三十人送太宰。
还没到行程时,王孙雄连连催促,勾践对群臣说,孤继承先人的事业,兢兢业业,不敢荒废懈怠,夫椒一败,差点国破家亡,现在去千里之外作俘囚,这一行有去日,恐怕没有归期了。群臣无不挥泪,文种说,以前成汤被关在夏台,文王被困在羑里,然后一举成王业;齐桓公奔往莒国,晋文公奔往翟国,后来一举而成伯业;所以艰难的处境,是上天要开创伯业啊,大王顺应天意,自然有兴盛的时候,何必过于悲伤,损伤自己的志向呢。
勾践便先在宗庙祭祀,王孙雄先走一天,勾践夫妇随后起行。群臣在浙江边上送勾践,范蠡在固陵准备了船只,迎接越王,临行前,文种在越王面前举杯,祝词道:
皇天祐助,前沉后扬,祸为德根,忧为福堂,威人者灭,服从者昌,王虽淹滞,其后无殃,君臣生离,感动上皇,众夫哀悲,莫不感伤,臣请荐脯,行酒二觞!
勾践举杯流泪,默默无言,范蠡说,臣听说,不居住在幽暗的地方的人志不广,没有愁苦的人思想不深远。古时的圣贤,都遇到过极度的困难,受到过难赦的耻辱,君王也是如此。勾践说,以前尧,用舜,舜用禹,虽然天下有洪水,没有危害到人。寡人现在要离越去吴,将国托付给诸位大夫,诸位大夫如何能慰寡人的愿望。范蠡也说,我听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现在主上有离国的忧,向吴称臣的辱,我们浙江东边的士人,难道没有一两个豪杰,能为主上分忧吗?诸大夫齐声说道,我等臣子,唯大王所命!
文种说,四境之内,处理百姓的事情,范蠡不如臣;与君上周旋,临机应变,臣不如范蠡!范蠡说,主公可以将国事委任文种,可以让国中耕战充足,百姓亲睦。至于辅佐大王于危难中,忍受污垢与屈辱,去了尽力返回,然后为君上复仇,臣不敢推辞。
太宰苦成说:“发君之令,明君之德,统烦理剧,使民知分,臣之事也!”行人曳庸说:“通使诸侯,解纷释疑,出不辱命,入不被尤,臣之事也!”司直皓进说:“君非臣谏,举过决疑,直心不挠,不阿亲戚,臣之事也!”司马诸稽郢说:“望敌设阵,飞矢扬兵,贪进不退,流血滂滂,臣之事也!”司农皋如说:“躬亲抚民,吊死存疾,食不二味,蓄陈储新,臣之事也!”太史计倪说:“候天察地,纪历阴阳,福见知吉,妖出知凶,臣之事也!”
勾践说,孤虽然去了北国,成为了吴的俘虏,诸位大夫各展所长,保我社稷,我又有什么担忧的。于是令各大夫守国,带着范蠡随行,群臣送到了江口,无不流泪。勾践叹道,死是人所害怕的,如果孤听说要死,胸中决不害怕。于是登船离去,群臣在江边哭送,勾践一眼也不往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