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总是不遂人愿

王洪山老婆的肚子日渐隆起，王大哥喜不自禁，天天得空就摩挲着王洪山老婆的肚子，嘴里念念有词。王洪山老婆很奇怪，就问王大哥：“你天天念叨的是啥啊？”

王大哥诡异的说道：“这是当地流传的一套咒语，对着还没出生的孩子念，可以保胎的。你别学啊，只有男人念了，才好使，女人念的话，就不灵了。”

“净扯淡，”王洪山老婆轻声讥讽道，“可别给咱们的孩子灌输迷信思想，将来要让孩子考大学，当国家干部哩，不能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王大哥赶紧把王洪山老婆的嘴捂上，虔诚的说道：“别乱说，得罪了神灵，可担待不起啊。”

眼看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王洪山老婆就和王大哥商量，是不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别有啥意外，王大哥满口答应，并表示不能耽搁，马上就动身。

王大哥领着王洪山老婆走了没多长时间，就走出了小山村，王洪山老婆纳闷的问王大哥：“上次陈姐带我来的时候，走了好久好久才到你家，这此却这么近，没几步就到公路了？”

王大哥笑着说：“那是你陈大姐怕你跑，带你走的是山路，其实这里早就修上通村公路了，还通公交车了哩。”

提到陈姐，王洪山老婆心里就打起鼓来，村长家的儿媳妇也是陈姐拐来的，自从村长家儿媳妇跑了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就怕她去公安局报案，那这个小山村也不安全了，眼前的幸福生活也即将面临着谢幕收场。

两个人在通村公路上等了没多久，就登上了开往县城的客车。车子慢慢悠悠跑了近三个点才到县城，王大哥一路用方言打听着县妇幼保健院的位置，白转了好几圈，才来到县妇幼保健院的门前。还没进门，旁边就凑上来个中年妇女，拉扯着王洪山老婆的衣襟，悄声问她：“是不是来堕胎的，这里收费太贵，我领你去个地方，既便宜，又保准，还是无痛人流。”

“我们是来保胎的，”王洪山老婆边躲边说，“你去找别人吧。”

中年妇女还不死心，又说道：“保胎更得跟我走了，那个诊所的主治医生号称保子观音，干的就是给怀孕妇女保胎的活，堕胎是业余的，价格比这里便宜一半还多，只花200块保你肚子稳稳当当的，听大姐的，领你去看看，要是不满意，再回来，也不损失啥。”

王大哥很少出门，并不知道这是医托，听到中年妇女说是专业保胎的，价钱还低，就想去试试，王洪山老婆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可王大哥没看懂王洪山老婆的意思，以为是要和中年妇女讲讲价，就嚷嚷着：“跟你去可以，价钱还得再讲讲，再给打个折，行不行？”

“行，行，再给你减20元，”中年妇女似乎咬牙给降了价，“说好了，180元包你生个大胖小子。”

王大哥一听大胖小子，顿时眉开眼笑，也不顾王洪山老婆满心不愿意，拉着她就跟着中年妇女往胡同里走。王洪山老婆边走边问：“那里有B超吗？我还要查查胎位正不正常呐。”

“放心吧，啥都有，”中年妇女大包大揽的在前面引着路，“但是事先得说好，做B超需要另外加钱的啊。”

“那得多少钱？”王大哥听到还要加钱，就放慢了脚步。

中年妇女生怕到嘴的肥肉吃不着，赶紧应道：“没多少，也就几十元，肯定比医院少很多的，还细心。”

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户民房前，也没个招牌，王洪山老婆心里七上八下的，上当受骗是小事，别再弄出点事来，就不值当了。中年妇女领着他们来到院子里，也别说，院子里还真有好多患者等着就诊，王大哥回头对王洪山老婆说道：“看看吧，还是小诊所治大病啊，这么多人，说明人家有名气，咱们就在这里看了。”

快到晌午了，才排到他们，前面是一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他们在门口看着里面的男大夫就诊。进去后，就听那个年轻的女子对大夫说：“您给看看，这个孩子最近不爱吃奶，越来越瘦，是不是有啥毛病了？”

大夫先摸了摸孩子的头和手，又问年轻女子：“奶水足吗？”

没等年轻女子回答，大夫伸手就在年轻女子胸前抓了抓，年轻女子顿时骂了一句：“你有病啊，不问问，就他妈的动手摸，我是孩子她小姨。”

王大哥和王洪山老婆在门口亲眼看着这一幕，不禁大笑不止，大夫也不示弱，回应道：“你也没说是孩子的小姨啊，检查乳房是正常程序，谁让你不早说，再好的玩意，在我这里就是个器官，没啥的。”

年轻女子看大夫连句道歉的话也没有，情绪更加激动：“谁知道你要耍流氓啊，你也没问，上去就摸，一点医德也没有。”

“我天天摸，也没遇到你这样的，”大夫满不在乎的说道，“再说了，你长了那两个东西，就是让人摸的，还在乎啥啊。”

“去你妈的，”年轻女子被激怒了，语无伦次的骂道，“你妈才让人摸呐，姑奶奶让谁摸都行，就是不让你摸，你个老淫棍，还腆着脸坐在这里当医生，我看连狗屎都不如，你调戏良家妇女，我要报警，让警察收拾你个杂碎。”

大夫似乎很镇静，站起来把手机递了过来，嘴里吵吵着：“无所谓，你报警吧，给你手机，打110。”

年轻女子把大夫递过来的手机薅过来，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手机顿时电池和机体分了家，大夫立马急眼了，上去就给年轻女子一个大嘴巴，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年轻女子回身就把孩子塞到了王洪山老婆手里，扑上去就和大夫扭打到一起，王洪山老婆抱着孩子躲到一边，大家都冷眼看着他们的打斗，没人上前去拉。

年轻女子穿的衣物本来就不多，被大夫撕扯的衣不蔽体，等候就诊的患者都津津有味的躲在一旁观战，有的甚至喊起号子，大声喊着，让年轻女子使出猴子偷桃，趁机抓大夫的下体，又有人让大夫用龙爪手，猛抓年轻女子的前胸，两个人滚在一团，难解难分。不知道谁报了警，就听院外警车声滴答滴答的由远及近，往这边开了过来。派出所民警进了院子，费了好大劲，才把两个人分开，也没多问，就要把他们带回派出所处理，年轻女子简单整理下衣服，跟着警察就走，似乎是忘记了还有孩子的事。王洪山老婆在后面紧跑了几步，把孩子送给了年轻女子，回头看着王大哥，意思是还在这里看吗？王大哥表情无奈的说道：“走吧，还是去县妇幼保健院吧，这里不准成啊，大夫都被抓了。”

两个人只好原路返回，又回到了县妇幼保健院。刚才那位带他们去小诊所的中年妇女又凑了过来，问他们看的咋样，王大哥这回可没给她好脸，冷冷得说道：“还看啥，大夫都被抓了。”

中年妇女听说大夫被抓了，也没顾得问缘由，扭头就跑。王洪山老婆看着中年妇女跑没影了，才对王大哥说：“这就是电视里说的医托，专门守在医院门口，先和患者搭上话，然后就介绍哪家医院比这家好，收费还少，就把患者带走了，你刚才也看到了，咱们去的诊所，连个招牌也没有，就是个黑诊所。”

“那你早不说，”王大哥庆幸的说道，“多亏大夫被抓了，要不咱们可就上当了。”

两个人看完医生，胎儿一切正常，王大哥和王洪山老婆心情都不错，王大哥就吵着要请王洪山老婆吃顿好的。转来转去，王洪山老婆看到了一家火锅店，就对王大哥说道：“好久没吃火锅了，好想吃辣的，咱们就吃这个吧。”

“好好好，”王大哥兴奋的说道，“我没吃过火锅，你教我怎么吃。”

王洪山老婆爱怜地看着王大哥，心道，眼前的男人竟然连火锅都没吃过，以后我要让他跟着我，学会享受生活。

回到家，隔壁的儿媳妇正在门口和几个妇女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看到王大哥夫妇走了过来，赶紧拉住王洪山老婆，说是有话要告诉她，王大哥白了隔壁的儿媳妇一眼，独自进了院。

“刚才警察来了，”隔壁儿媳妇口气神秘的说道，“警察说人贩子被抓住了，都交待了，说是咱们村送来三个女人，还打听你家呐，让我们盯着点，说是你们回来，就向警察报告。”

王洪山老婆听完，慌里慌张的跑进屋里，开始收拾行李，王大哥奇怪的看着她，问道：“你这是干啥，收拾东西要走啊？”

“隔壁的儿媳妇说警察来了，”王洪山老婆神色紧张的答道，“陈姐可能被抓了，警察还打听咱们家，说不定要把我带走，我得赶紧收拾一下，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王大哥如同五雷轰顶，六神无主的戳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王洪山老婆拿事，催促着王大哥想办法，有没有亲属朋友，先去他们家躲躲。

想了半天，王大哥抬头说道：“咱家后院有个废弃的地窖，要不我下去弄弄，你在里面躲几天。”

王洪山老婆此刻也是手足无措，只好答应了。

王大哥急急忙忙跑到后院，把地窖上的杂草清理干净，打开盖子，又去扛了个梯子，顺了下去，还没等王大哥下去，王洪山老婆赶了过来，让王大哥先用土篮子系上绳子，顺着地窖兜几下，要不下面缺氧，人很容易憋死。王大哥回头看着媳妇，心说，这个女人啥都懂哩。

王大哥把地窖里收拾得像模像样，又在下面搭了个简易的木床，抱来被褥，点上蜡烛。两个人看着四周，虽然有些潮湿，但是被烛光映得红光扑面，别有一番风情，王洪山老婆定下心来，催促着王大哥赶紧上去，警察来了，就说她跑了。

王大哥只好恋恋不舍得爬了上去，回到屋里，等候着警察来询问。

到了晚上，王大哥做好饭，给王洪山老婆送了过去，看着媳妇吃完饭，赶紧带着碗筷又回到屋里，没想到，两名警察已经坐在屋子里等着他，看到他手里端着餐具，就问他给谁送饭去了，王大哥这辈子也没撒过谎，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其实，警察早就从后窗看到了王大哥从地窖里爬上来，事先没动声色，看王大哥还不说，就吓唬他，现在坦白交待还来得及，等他们找到了你买来的女人藏身地点，你就是窝藏不报，说不好要去蹲大牢的。

王大哥哪见过这个架势，慢慢的蹲下来，用手指了指后面，双手抱着头，一声不吭了。

两名警察相视一笑，对王大哥说道：“看你的态度还算老实，跟着我们去把那个女人给叫上来吧。”

王大哥只好跟着两名警察来到后院，对着地窖里喊道：“上来吧，别躲了，警察发现了。”

王洪山老婆笨拙的爬上来，一名警察笑着对她说：“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另一名警察指着王大哥，问她：“他有没有虐待你？”

王洪山老婆摇摇头。然后恳求着警察：“我不想走，我想和他过。”

警察口气很硬：“那不行，你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必须把你遣回原籍。”

王洪山老婆近乎绝望的问道：“那我和他有了孩子怎么办？”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警察面无表情的答道：“想要就留着，不想要，回去就打掉，随你。”

王洪山老婆跟着警察回到前屋，默默地流着泪，摸摸这，摸摸那，又把用过的碗筷洗好。来到院子里，看看园子里青翠的蔬菜，又把进出菜园子的小门关紧，回头对王大哥说：“平时把小门关严了，别让鸡进去祸害咱们的菜。”

王大哥傻愣愣的看着她，不知说啥好。王洪山老婆突然抱住王大哥，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哭声，把警察也搞糊涂了，本来是救她回家的，怎么弄得像生离死别，只好在一旁等着。

王大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女人这是要离开了，心中大恸，紧紧抱着王洪山老婆，跟着哭了起来。

两个人相拥哭了好一阵子，王洪山老婆摸着王大哥满脸的泪水，哽咽的说道:“记住，我叫冯桂兰。”

王大哥用力的点点头。这时，王洪山老婆猛地挣脱了王大哥的怀抱，往后院跑去，警察和王大哥随身跟着王洪山老婆，只见她跑到地窖前，回头凄然了看了眼王大哥，大声喊道：“我永远是你的冯桂兰，下辈子咱们再做夫妻。”

说完，一头栽进了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