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的秋天，宛如打盹的炎夏，上午还凉风习习，时至中午，太阳就露出原本毒辣的面目。王彪走出GS公司的行政大楼，快步穿越空荡的露天停车场，燥热的阳光黏糊在身上，他感觉屁股随时都得冒烟，向自己小车走去的步伐不由地加快。
王彪方才在GS公司足足待了三个多小时，却一毛钱也没有要到。这三个小时里，王彪吃了GS公司提供的一份工作午餐，两瓶可乐，打了三个饱嗝，放了四个屁，可还是积压了满肚子的气，他认为GS的副总把他当三岁小孩子那样忽悠。简直是在侮辱老子的智商——王彪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心里说道。
GS公司已经拖欠王彪所在的SX科技公司五个月的服务费，足足500多万。这是王彪第四次奉SX老板之命前来讨债。
将自己滚圆的身躯塞进小车后，王彪不敢有半点耽误，他发动汽车后急忙往公司驰骋而去，没猜错的话，老板应该正在办公室等着消息呢。
今天一大早，老板便给王彪打电话说：“小王，明天就是出粮的日子了，什么都可以拖，兄弟们的工资可拖不得。这次你多想想办法门路让GS公司还债，哪怕还一部分也好。如果有必要，你多带几个同事一起去。不过，咱们是斯文人，你可别又冲动，多点耐心。”
跟往常一样，王彪表示一个人应付得来，他在出发前便信心十足地打包票：这次消息应该可靠，GS贾总偷偷回来了，我给他来个突击！
结果……
回到公司，王彪敲开老板的办公室，老板抬头瞥见王彪沮丧的表情，便已猜出八九分。便不再言语了，彼此陷入短暂的沉默。
王彪率先打破沉默，他忿忿地说，“老板，实在不行咱们拉横幅吧，这帮孙子就是看我们太客气，才一拖再拖，要不是您让我装斯文，今天我就非得做一回败类了，我准得在他们公司闹上一闹。你是知道我王某人的，其他不好说，讨债这方面我有经验，他们穿鞋的就怕我这种打赤脚的。”
老板呷了一口茶，不慌不忙地说，“小王啊，沉住气，我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横幅拉开容易收起来难，撕破脸就等于彻底丢掉了这个客户了，这个不妥，还是多想想其他方法。”
“那您说怎么办？我可是天天电话轰、微信催，我对女朋友都没这么殷勤过；您也委托律师发了催款函了，可人家就是赖着。老板，您是了解的，就当今这个社会，白纸黑字外加按了指纹都能当屁给放喽，有些事情就得剑走偏锋。”
“小王，我知道你心里憋着气，但是我们还是求稳好一点。这样，今天你见到GS贾总了吗？”
“只见到那个尖嘴猴腮的副总，他说贾总刚好又要出差；而他拍不了板，还叫来他们公司的财务总监和行政总监，说是配合我理清所有款项，等贾总回来他们好第一时间汇报。我一听这是要跟我打马虎眼啊，便一口回绝，还与他们纠缠了几个钟头。”
老板思忖片刻，说，“要不这样，小王，我把贾总的电话给你，你现在打电话给贾总，记住，说话要客气点，听听贾总怎么说。还有，千万别说我在你身边！”
王彪疑惑不解，又不好多问，只好立马照办。王彪拨通了老板给的电话，开了免提，嘟嘟嘟三声后，那边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声“喂”。王彪客气地说，“您好，贾总吗？哎您好，贾总，我是SX科技公司的小王啊，实在不好意思，贾总，您看……”
“什么都不用看，是你们刘总让你打电话的？你告诉你们刘总，我这什么都有，包括一大堆的照片，就是没钱，你告诉你们刘总，我不上门找他已经给足他面子了，小子，你是叫小王吧？你也别给那老淫棍当枪使，该干嘛干嘛去！”那边话音未落，电话就挂了，王彪的思路还停留在刚刚电话里贾总说的“小王八”里。
王彪睃了老板一眼，发现老板的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气氛尴尬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王彪心里隐约明白了七八分。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正想着怎样逃离。而老板一改慢条斯理的神态，伸出手指用力扣着茶几，咬着牙说：“小王，这事你就当没发生，这项目也别跟了，能做到吗？”
“能做到能做到，刚才那电话是打错了的，我也完全记不得了，刘总，没什么指示的话，我先出去干活了。”
老板摆了摆手，王彪快步逃离了办公室，关门时，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老板，只见老板像泄了气的充气娃娃，瘫软在沙发上。
走出公司的王彪拿出另一部手机，输了一串手机号，随即发出一条短信，短信只有两个字：“妥了”。
那串手机号码，正是贾总的。
文/若安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