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1:一个村子,两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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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夏威夷欧胡岛北岸,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这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冲浪比赛,来自世界各地的冲浪爱好者聚集于此,竞相逐浪各显身手。冲浪选手在气势磅礴的潮水中展现着矫健身姿,创造着速度与激情,参观者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喝彩声和掌声。

经过激烈的角逐,29岁的中国籍选手秦尚获得了男子长板组的冠军。颁完奖后,一位性感的金发女郎兴奋地冲到秦尚面前,热情地献了一个吻,然后把手机递给了他。秦尚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是自己的助手乔治,便径直挂断了。金发女郎又递上一瓶水,秦尚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然后笑意盎然地搂起金发女郎卿卿我我起来。

此时,秦尚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又响了两声。秦尚打开一看,是钱言发的信息:“秦尚,对不起。由于我一直没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水仙镇,所以导致上一季的有机认证没有通过,所以我决定以后扎根在这里,全力把知源公司经营好,因此国内的其他项目我就没有太多时间打理了,要不你回来帮帮我吧。秦尚,我越来越喜欢水仙镇这个地方了,以后想永远留在这里。你呢?在外面已经散了这么长时间的心,何时才能回来?还是永远不想回来了?”

秦尚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回复道:“一周后见,记得到机场去接我。”然后,放开金发女郎,说道:“假期结束了,再见!”

“你要去哪里?”金发女郎不舍地拉住秦尚问道。

“先回洛杉矶,然后回中国。”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金发女郎追问道。

“也许会,也许永远不会。”秦尚说罢,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中国齐地水仙镇朱家村,夏日的黄昏,一场急雨刚刚停歇,温热的空气中因而掺杂着丝丝凉意,彩霞如同漫山的红叶将西边的天空染成童话的色彩,给大地披上了金色的盛装。乡间的大部分田地处于休整期,目之所及是一排排高大的温室大棚,像列队的士兵,正等待着号令。此时,正是高温闷棚消毒的最佳时期,人们用大棚膜和地膜进行了双层覆盖,使棚体密不透风。利用这种方法可以有效地消除病菌、杀灭虫卵、清除杂草、改良土壤,因此这是当地人惯用的方式。周围寂静无声,只听得到细碎的虫鸣,一个孤寂的身影站在一处大棚的墙头上凝望着天边的云霞,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远处的大路上,一位长发飘飘的女子正骑着自行车像一缕清风徐徐而来。走近,她将车停在路旁,沿着小径向田间走来。这位女子身姿曼妙,动作轻盈,衣着飘逸,没有一丝乡土的气息,仿佛是从外面的世界刚刚闯进来。她朝着高处的身影喊道:“如星!你站得那么高干什么呢?”声音空灵甜美,如同刚喝过甘泉一般。墙头的身影闻声转过头,粲然一笑,应道:“如玉姐!快上来,在这里看晚霞简直美极了。”如玉迟疑了一下,沿着一旁的台阶也来到墙头上。

“看,今天的晚霞是不是美得没了边际?”如星兴奋地说道。

“你这种说法倒是挺新颖的。”如玉微笑道。

“唉,你堂堂语文老师就不要揶揄我了。农大毕业生怎敢跟师大毕业生比文采?”

“你这是在揶揄我吧?”如玉笑嗔道。说罢,她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一条素雅的丝质长裙,递给对方:“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如星看了一眼,说道:“真好看。可是我每天在棚里摸爬滚打,哪有时间穿这么漂亮的裙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一个女孩子家整天穿的跟男孩子家似的,将来如何嫁得出去?”如玉说着把裙子塞到了如星的手里。

“现在没有男朋友的人是你吧?”如星不服气道。

如玉却意味深长地反击道:“几个月都不见男朋友人影,跟没有又有啥区别呢?”

如星叹息道:“咱俩可是朱家村的两朵奇葩,一个年长不婚,一个不男不女。”

“我们如星可是漂亮姑娘,只是没时间打扮而已。我们如星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和一双巧手,种的西红柿可是当地最好的,每粒果肉每个细胞都蕴藏着满满的生命力,吃在嘴里幸福指数会瞬间飙升。”如玉的语气满是怜惜和骄傲。

“也只有你会夸我,其他人私下里都叫我‘刺头’呢。”

“当初你带领大家从传统种植转为有机种植,至今已经三年多了。虽然现在村民们还没有获得预期的好处,但是很快就会得偿所愿的。你所有的努力,就算现阶段不被理解,终有一天大家都会明白的。如星,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在这个村子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己了。”如星感慨道。

“在这个村子里,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己。”如玉说罢,两个相视而笑。

如玉,现年34岁有余,她是朱家村最大龄的未婚姑娘,按照城里人流行的说法就是“剩女”。如玉以貌美而闻名乡里,她二十出头时,提亲的人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她却一一回绝了。问其原因,她淡淡地说道:“爹娘意外早逝,我一直与奶奶相依为命,如果我嫁人,奶奶该怎么办?”有男人不死心,声言可以倒插门,可是如玉就是不点头。就这样,光阴如水般流逝,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她却不急不燥,孑然一身。

村里人都觉得,如玉这一生也不会嫁人了,只能留在朱家村终老。而如星却认为,如玉当年放弃留在城里的机会,回到镇上的中学执教,的确是为了方便照顾奶奶。因为从朱家村到镇中学骑自行车只需二十分钟,往返极为便利。但是如玉不想嫁人却是虚言,在如星看来,如玉只是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又不想随便将就,所以便找了一个搪塞的借口罢了。可是如星却偏偏敬重这个姐姐,这个不愿向世俗妥协的姐姐,这个真正懂得尊重爱情的姐姐。

在如玉看来,如星大学毕业后并没有像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去考公务员,而是回到村里成功倡导了有机种植,是令人敬佩的。但是三年前那个长发及腰意气风发的漂亮姑娘,由于日夜操劳,如今跟漂亮几乎不沾边了:凌乱的短发、晒黑的皮肤、日渐粗糙的双手、洗得发白的衣衫……如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是如玉仍然觉得,如星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因为这个年轻姑娘比自己以及周围所有人都勇敢有骨气。

晚霞消失在天边,夜幕变得昏暗,鸟儿已经归巢,两个惺惺相惜的女子开始向家的方向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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