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日的清晨，阳光穿透薄雾，笼罩着大地，空气中依然有丝丝的寒意。
上班的时间未到，沉寂的办公室便开始热闹了起来。年关将至，大家的心情都很散漫，茶水间的同事不是谈论回家问题，就是议论春节去哪里旅游，还有人在谈论着娱乐八卦。
张明娟啃着小半个葱油饼从茶水间走过来，经过叶莹位置时，看到是叶莹被红色大衣包裹着的娇小背影，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还有被采购订单挡了大半的小脸。
转到她面前时，刚想开口，发现叶莹的表情很凝重，所以噤了声。
叶莹今天比以往都要安静，她顶着一双熊猫眼，脸色有点苍白。左手拿着座机的话筒贴在耳边，右手落在座机的按键上却没有落下，眼睛盯着电脑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好像等待鸣枪冲锋的运动员。
张明娟是人事部的资深员工，三年前把叶莹招聘进公司的就是张明娟。说起来张明娟还是叶莹的学姐，对于这个乖巧伶俐的学妹，张明娟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时间来到八点零五分，这个时间点张亮应该刚回到位置上。叶莹思忖间，迅速拨通了一个座机号码，等待接听的过程中，她咬着右手已经短得不能再短的指甲，心脏砰砰直跳，简直比高考揭榜还要紧张。
她有很多话要问他，她要问他，昨天为什么没联系她，为什么手机会一直关机。害她变成了黑眼圈的国宝，扑了厚粉都挡不住。
她还要告诉他，她很想他。她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电话通的时候，她“喂”了一下。接电话的却不是张亮，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她把自己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好，我找张亮。”
“你找张经理啊，他休了年假，你有事打他手机吧。” 对方不咸不淡，有种事不关已的漠然。
“哦，谢谢！”叶莹黯然然地挂了电话，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张亮失踪了，张亮不要你了。这个声音像一个大锤，把她的心锤得四分五裂。这个声音昨晚响了一宿，现在更加的响亮。
“哎，这一大早的，你还好吧。” QQ来了一条信息，叶莹抬头，坐在她斜对面的张明娟朝她挤了挤眼睛。
“张亮失踪了。”叶莹勉强挤出一个笑，却不达眼底，她噼噼啪啪地打字，最后甩了哭脸。
张明娟吓了一跳，“你家绝世好男友张亮失踪？我刚想告诉你，我托人帮你们买到火车票了。”
叶莹打算带张亮回家过年，她没抢到高铁票，只有转而求其次买火车票，张明娟正好认识人，能帮她搞到票。
“张姐，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张亮不喜欢我了？” 叶莹继续苦着脸说。
“傻姑娘，你是最好的，如果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张明娟给了她一个拥抱的表情。
2
上班的时候，叶莹一直精神恍惚，一连开错了好几个采购单子。
“小莹，你是什么状况，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采购部的经理是个老女人，平时叶莹做事滴水不漏，这回给她抓到了把柄，被一顿臭骂。叶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流下来。
“王姐，今晚要举行尾牙晚会，借你们的小莹给我布置会场吧。”张明娟把叶莹拉离了办公室。
叶莹去礼堂布置会场时，还是不在状况，气球被她一连吹爆了好几个，碎片散了一地，地上猩红一片。叶莹盯着这些碎片怔怔地出神。
来了公司几年，她今天第一次被经理骂，而张亮正是导致她开错单的罪魁祸首，他是包材供应商的业务经理，人长得并不是很帅，还比叶莹大了四五岁。
张亮身材高大，剑眉星目，据说曾经当过兵，和娇小的叶莹站在一起，简直太有安全感了。
刚开始叶莹加了张亮的微信，是因为业务来往。后来在一次闲聊，聊到各自的家乡。叶莹觉得家乡是小地方，就报了市名。张亮继续追问，你是哪个县城的？叶莹又老实地报了县城的名字。
不一会，张亮发了一段微信语音过来，叶莹好奇地点击那个红点，居然听到了熟悉的家乡话。他乡遇故知，是何等的幸运，用张明娟的话说，简直是猿粪啊！
张亮后来对她说，他随父母搬到了别的城市生活，但是乡音未改，因为他父母说，人不能忘本，始终要知道根在哪里。知道对方是老乡后，两人关系又进了一层，沟通起来就更顺畅了。
那次，负责包材采购的叶莹给张亮下了一个大单，张亮便给她发了微信：“老乡，今晚加班吗？我正好要过来送货，为表示感谢，我请你吃晚饭吧。”
叶莹略沉吟片刻，便回了信息，“嗯。”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没想到的是，两人都喜欢清淡的口味，对着菜单报出来的菜名竟是惊人的一致。
写菜单的时候，叶莹发现张亮写得一手好字，这让写字像蚯蚓的她产生了由衷的羡慕。
那次他们点了一条清蒸鲩鱼，一个茶树菇水鸭汤，一碟青菜。张亮很细心，细心地帮叶莹把鱼刺给剔好，才夹鱼肉给叶莹吃。叶莹看着他专注剔鱼肉的样子，不由得呆住了。
透过他，她看到了初恋男友的影子。
叶莹是在毕业两年后进入这家公司的，她容貌俏丽可人，在学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拍过拖，那个男生也曾和张亮一样，细心地帮她剔鱼刺，两人曾是校园中令人羡慕的情侣。只是毕业后的第一年，对方便劈腿了一个白富美，她为此消沉了好一阵。
他们好像总有聊不完的话，有时洗澡时她还把手机带到洗手间，生怕错过他的信息。有信息来的时候，即使没穿衣服，也要擦干手先回他的信息。
和张亮认识的时间一长，叶莹觉察出了暧昧的味道。
3
真正捅破那层窗户纸，却是在叶莹发烧的那天。
那天叶莹感冒发烧，请假在家里睡得昏天暗地，中午的时候她是被饿醒的，打开手机，却发现有很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张亮打来的，便回拨了过去，“喂，老乡，你找我有事吗？”
“小莹，听说你请假了，你怎么了？” 张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
“没事，就是感冒了，所以请了假。” 她才发现自己说话有气无力，软软糯糯，还莫名地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你还没吃东西吧，我现在过去找你，你再休息一会儿，我一个小时后到。”事实上，张亮只花了四十多分钟，就到了叶莹的楼下，还买了一大包的感冒药。
那天，张亮开着公司的车过来，一路狂奔，那一段路平时起码要花一个多小时。那是张亮第一次来到叶莹的住处，一房一厅，不大的地方，整洁干净，很温馨。
后来张亮说，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漂泊，始终觉得没有归属感，只有和叶莹待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觉得莫名的安心。
张亮知道叶莹没吃东西，便给叶莹熬了粥，当他把一碗香糯的白粥，一碟炒得绿油油的青菜，送到叶莹的面前时，叶莹的眼眶湿润了。
感动的眼泪滴在了白粥上，心里却盛开了一朵叫做幸福的花。
叶莹吃完粥，重新躺回床上，张亮捧着她的小手，一脸真挚地对叶莹说，小莹，让我来照顾你吧！叶莹含着泪点答应了，张亮的唇落了下来，吻干了叶莹脸上的泪。
明确关系以后，他们经常在一起玩，有时他出去应酬也带着她。唱K的时候，她才知道他还有一副好嗓子，他为她唱着深情的情歌，两人目光对视，爱的火花四溅。
后来，她才发现他还有很多优点，他的文采很好，他的厨艺一流，他很爱干净......她最喜欢听张亮在微信给她唱歌，听得如痴如醉。她觉得，有人专门为她而唱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张亮留宿在了叶莹的小窝里。那一晚，叶莹交出了自己的第一次。事后，张亮感动得热泪盈眶，“小莹，我会一辈子会都对你好的。”
知道这件事后，张明娟指着叶莹的鼻子骂她，“你傻呀你，男人得不到的东西才会珍惜，你以后千万别后悔。”
慢慢地，张明娟却开始羡慕起叶莹来了。
知道叶莹喜欢百合花，张亮每次过来都不忘带上一束鲜花，叶莹的出租房里常常有花香盛开。
更为难得的是，他有一手好厨艺，只要有空都变着法子给叶莹做好吃的。周末和假日他们会腻上一整天，有时张亮过来处理公务，他们也可以见面。
他们的爱情细水长流，没有轰轰烈烈，却如一碗白粥一般绵长。
“你看你们张亮，又浪漫又会疼人，还会厨艺，去哪里找这么好的男人呢。我家那个老李啊，嫁给他以后，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父爱如山。就是坐在那里玩手机，像山一样一动不动的。”
叶莹听她一说，便会捂着嘴笑。张明娟便会白她一眼，“你就偷着乐吧！”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叶莹觉得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一大半。
4
晚会晚饭后开始，舞台的背景是喜庆的大红色海报，印着醒目的大字：捷鸿公司尾牙晚会，舞台用各种颜色的汽球和彩带作装饰，洋溢着热烈的节日气氛。
“感谢演员们的精彩演出，在下个节目开始之前，是激动人心的抽奖环节。下面由丝印部的王经理抽出安慰奖，一共30名。”
男主持人左手抱着抽奖箱，右手拿着话筒，话音刚落，场下掌声雷动。抽奖嘉宾把手伸入抽奖箱的那一刻，台下乌压压的观众屏息凝神，引颈观望。
“第一位幸运儿是谁呢？” 主持人说完，便把话筒伸到嘉宾面前，男人拈出了一张折叠着的奖券，他笑着展开奖券，嘴巴凑近话筒，用不标准的普通话向台下的观众说：
“第一位得奖的是，35号，叶莹。”
“请这位幸运儿上舞台来领取奖品。”见无人回应，主持人着看向观众席上的某个方向，“叶莹，你再不上来，奖项就要留给下一位哦！”
台下引起了一阵躁动，大家顺着主持人的目光，视线焦点落在观众席上的某个位置，叶莹正在低头看手机，表情专注，眉头轻蹙，舞台的灯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
见叶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台上发生的一切浑然未觉。张明娟用手肘碰了碰她，“哎，小莹，主持人在叫你呢，你中奖了！”
叶莹这时才如梦初醒，她站起来，按熄了手机的屏幕，把手机揣入红色大衣的口袋，走上舞台，面对着观众。
看着台下乌压压的人群，还有响起的音乐，即使这样的喧嚣包围着她，叶莹依然觉得很孤独。
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母亲一人带大她和弟弟，还倔强地下地劳作，种田，种菜，养猪，后来母亲干不了农活，便进城当了保姆。在母亲的努力下，她和弟弟都读了书，她也很懂事，一直品学兼优，大学时用奖学金当生活费，有时还去做兼职。
眼看着母亲被劳累压弯了腰，毕业这几年，她把打工的钱存了起来，用来供弟弟上大学，她很节俭，一件大衣穿上好几年，也没有娱乐时间，闲时就在住处看看小说打发时间。
在遇见张亮以前，她的世界很小，小得只有出租房和工厂。遇见了张亮以后，她的世界就更小了，她的眼里只有张亮。
叶莹最后拿到了奖品，一把雨伞。一等奖是三千元，后面还有很多现金奖。既然已经拿了安慰奖，她便与大奖无缘了。
拎着小红伞，叶莹再也无心观看节目，缓步走出公司礼堂，往出租屋地方向走去。
夜凉如水，叶莹抬头，点点繁星镶嵌在黑漆漆的天幕上，冷风从叶莹的衣领处灌入肌肤，叶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拢紧了大衣。
街边的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高跟鞋单调的声音敲打着路面，在冬夜里更显得寂寥。她掏出手机，张亮的微信里依然一片静默，QQ也是灰色的。
她叹了一口气，编辑了信息给张明娟：“张姐，我先回去了。”
“好，你路上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得了大奖请你吃大餐啊。” 张明娟发了个得意的表情。
住处离公司不远， 快到出租房的楼下时，叶莹擦了擦眼角，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5
一楼是个小卖部，门口经常会坐着几个带孩子的大妈。今晚不知为何，人比平时多了不少，她们凑在一起，正谈论着什么话题，每个人脸上都闪现着八卦的光芒。
叶莹一向有礼貌，便扯了扯嘴角，上前打招呼：“好热闹呀，大家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她打完招呼，刚想从她们身边溜走，却被眼尖的李大妈一把拉了过去，李大妈特意压低了她的粗嗓门：“听说，305的女人是狐狸精，当人家的小三，今天正房杀上门来了，把所有家具都砸了!”
叶莹看起来很乖巧，衣着也很朴素，对门的李大妈对她赞不绝口，在和张亮拍拖前，李大妈还曾拍着她的手背对她说，“可惜我有儿媳妇了，不然我一定把你介绍我的儿子。”
每次叶莹听到这话，想起李大妈那个一身肥肉的儿子，便会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啧，可惜了女人那张白嫩的脸蛋，都被抓花了呢。”旁边胖大妈还口沫横飞地说道，旁边几个女人也跟着附和。
因为不想与人挤在宿舍住，叶莹刚进公司便住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年。305的女人她也认得，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据说是做美容行业的，每天都穿着得体的套装，妆容精致。
305的女人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只有一个约摸四十岁的男人来找过她，男人衣着考究，每次都是开车来。叶莹对车没有什么研究，只认得那是个奥迪的标志。
那还是听了张亮的解说才知道的。以至于后来每次看到楼下停着那台车子，叶莹就知道那个男人来了。
有次看到他们购物回来，男人很体贴地帮女人打开车门，神情宠溺，上楼时左手提着大包小包，还不忘搂着女人的纤腰，显得异常恩爱。
她有时和张明娟八卦，还会谈起这个奇怪的女人：“看他们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恩爱，我和张亮到了四十岁，还能有他们一半的恩爱就好了。”
“得了吧，你家张亮还不好啊？我买一块豆腐把自己撞死得了。” 听得出，张明娟语气酸溜溜的。她结婚几年了，丈夫对她言听计从，只是不会浪漫，她一直用张亮来打击老实巴交的老公。
叶莹听了大妈们的八卦，没有过多的评论，但是她决定了，明天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和张明娟说，毕竟八卦是女人的天性。
叶莹住在308房，她经过305时特意放慢了脚步，从门缝里能看到，房间亮着灯光，还隐约传来女子压抑的哭声。
6
叶莹叹了一口气，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电灯的开关就在门口，她借着走廊的灯光找到开关的位置，开灯，换鞋。
因为最近常下雨，她出门前关闭了门窗，空气因不流通而发出了的难闻的气味。
开窗通风后，她利索地从包里取出手机，不死心地又看了一遍，依然没有张亮的信息。
就在这里，手机响了。她欣喜地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张亮的号码！几乎是狂喜地，她颤着手按了接听键。
“阿亮，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她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这个臭八婆，狐狸精，阿亮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说话的不是张亮，而是陌生女人尖利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他在家里是有老婆的，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
“不，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已经结婚了！他不会骗我的！” 轰，有什么声音在脑子里炸开了。一种冷意侵入了她的四肢百骇，明明是打电话，对方看不到她的表情，叶莹的头却摇得像拨浪鼓。
“就你那智商，你还大学生呢，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女人在那头嗤笑，“我和他结婚七年了，他玩女人又不是一次两次，反正我都习以为常了，倒是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挂了电话。
他居然结婚了，他居然有孩子了。难怪，他们畅想未来时，他谈起孩子一脸的慈爱表情，令她有种错觉，他将来会是一个好父亲。
难怪，他们聊起要见双方父母，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她以为他默认了。
还有，他做菜时的娴熟，好像已经做了千遍万遍。他从不吝啬说甜言蜜语，他记得她的生理期，他给他煲红糖水，给她洗内衣裤。他还说，女孩晚上不能湿着头发睡觉......
叶莹听出来了，女人说普通话的口音和她很像，张亮会说她家乡话的原因也呼之欲出。
原来，他的好，是被别的女人调教出来的，这段时间，她偷了别人的幸福。
她沮丧地把手机扔在一边，转身趴在床上厚实的毛绒垫被上，全身因悲悸而瑟瑟发抖。她脑子里闪过305房间的事情，再回想和张亮从相识到相爱的点点滴滴，如同一场恶梦。
悲伤如决了堤的大坝，化成了温热的眼泪，一滴又一滴，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在被子上。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咬破了，嘴里有一股咸腥味，她竟没感觉出疼痛来。
哭了好一会儿，叶莹才肿着眼，进了洗手间洗澡。洗手间还留着张亮的洗漱用品，那是叶莹和他一同挑选的黄色柄的软毛牙刷，一个印着口红印的玻璃杯，还有他喜欢用的舒肤佳香皂。
在氤氲的水气中，叶莹又一次落了泪。她走出来的时候，把这些洗漱用品扔进了垃圾桶里。
还有化妆台上的刮胡刀，衣柜里他的内裤和袜子，领带，墙上贴着的两人合影.....这些痕迹，必须都通通去掉。
她拿出手机，把所有关于张亮的联系方式删除得干干净净，手机相册上，全是他们的合影，她一张一张地删，那些甜蜜的片段，全是裹着蜜的毒药。
泪水蓄满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擦掉眼泪，继续删照片。那么多的相片，那么多的泪，滚烫，苦涩，好像永远都流不完。
世上哪有完美的男友，没有哪个男人能自学成才。她以为自己摸到了大奖，其实只是一个安慰奖，徒增烦恼罢了。想起今晚抽奖的奖品——雨伞，一切皆是天意。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