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从AI

这几天人工智能又成了刷屏词汇。调教后的Alpha Go以Master的名义又挫败一干一流职业棋手,而现在正在拉斯维加斯举办的CES上,人工智能成为17年行业热点的趋势不辩自明。

我更愿意从AR(增强现实)的角度来看人工智能。所以对我来说,它是工具。把我们不如工具做得好的事情交给工具去做,这和尊严从来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工具增强了我们和现实交互的能力,这就像拐杖增强了我们走路的能力,望眼镜扩展了我们观察的能力,互联网全方位地拓展了我们和这个世界的接触能力。它们都是AR。人工智能是一个更强大的工具,因为科学家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法,赋予它像人一样学习的能力,再加上计算机本身超强的计算能力,它就可以更快地学习,更好地决策。

但人工智能不是科幻小说里那种可以自主进化的智能生物,长出我们无法理解的思维,羽翅丰裕后就反噬人类。实际情况是,它如何「思考」,如何决策,如何学习,都完全是其制造者设计和实现的。打个简单的比方,依据算法运行的人工智能就像依照电路板设计而流动的电流那么一板一眼,满是套路。它表现出的创造性无非是人类工程师通过算法赋予的,从根本上说,Alpha Go和人类棋手的对弈,不是人工智能打败了人类,而是人类工程师在计算机强大计算能力的支持下打败了手无寸铁的人类棋手。

而计算能力,是人永远无法也不应该去和计算机比拼肌肉的地方。


事实上,别说围棋,我们连日常生活中的信息都处理不过来。有谁能去淘宝买键盘,能把上面100页的商品全部看过一遍呢?接着横向一一比较,选出你最想要的那款?既然做不到,我们就都会想办法找出自己认为好的一套规则,快速地找到适合我们自己的东西。比如「价位中等,评论数量充分但看起来不太虚假」。这是我们自己给自己定义的算法。相比于计算机,我们大脑中的算法从来只能寻找「局部最优解」。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美国作家罗伯特.西奥迪尼(Robert B. Cialdini)把我们大脑的这些算法叫做捷径。每个捷径都有一个入口,或者触发机关,一旦这个机关被触发,我们就毫不犹豫地按着捷径往前走,只行动,不思考。

走捷径的行为,不光人类有,许多动物身上也有。在这样一个复杂的世界,捷径让我们更好地行动。

而有不少深谙此道的人,则利用我们这样那样的捷径,在我们的行进道路上放上错误的指示牌,把我们带到对他们有利的地方去。

西奥迪尼的《影响力》就是在谈这些人是怎么做的,我们是如何在不知觉间顺从了他们,以及他们可以成功做到这一点的原因。他管这叫:「顺从心理学」。

读完之后显然我们在慨叹居心叵测时候,都可以有所防备。但同时我也有种感觉,就是如何让自己更好地顺从,在信息过载的现在其实变得越来越有价值。

如果把我们的大脑比作人体的操作系统,那么其中的观念,想法,决策过程,就都是里面装着的大大小小的程序,各有其固定的算法和执行逻辑,我们只需要启动它们,然后就由得它们独自工作,最后告诉我们一个结果。

恶意利用你的顺从,就好比在那些自动运行的程序中插入病毒,以达到病毒制造者的个人目的。好比你每单淘宝交易,除了支付给卖家的价格,还默认打1块钱到他的支付宝账户里。长此以往,你无从察觉——如果你不知道有病毒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没有机会知道它们在对你干什么。不理解顺从心理学,我们就无从知晓这些人的手段。他们当中更有甚者,无需我们的干预就可以启动我们脑中的程序,并向里面注入他们的病毒。

显然,防病毒很重要。但对病毒的恐惧阻挡不了在过载的时代里,我们对效率的追求。没有人会因此放弃使用电脑或者智能手机。你即使有一个扫描病毒的程序,你也不会随时随刻地运行它。它会占用你的心智资源,会消耗你的注意力。只要有过竞技体育经验的人都有感觉:防御是比进攻更累的。

所以我觉得了解顺从心理学的意义在于,如何更好地使用这里面提到的原理,为「正义」的顺从大开绿灯。

「互惠原理」,「承诺和一致性原理」,「社会认同原理」,「喜好原理」,「权威原理」和「稀缺原理」,这六个指导人类行为的基本心理原则,在制造自动、无意识的顺从的同时,也是人类社会时时刻刻的润滑剂。在观看它们如何被居心叵测地利用的同时,我们也可以从背后了解到它们正确的使用方式。

比如:

- 学会示人以善,学会做理性的让步,主动将自己的安全感交与对方。这些常常不是妨碍而是帮助我们很快地到达目标。

- 当你想要做一件事情却缺乏毅力的时候,在一开始就有意加大自己的投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学习吉他钱,花4万块钱买的吉他,最终成为督促自己撑过枯燥练习阶段的关键原因,你们一定有人知道这个故事。花钱买书,这样你会看它的几率比较大。

- 为你想要做的改变预备适当的认同,明确你对不同人的期望,消除「多元认知」(1) 带来的集体不作为。

- 经营自己的影响力。

- 碰上这样的事情,懂得如何求救 (2)


未来,我想我们也会习惯「顺从」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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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碰到不确定的情况,人很自然地会根据周围其他人的行动来加以判断。我们可以根据其他目击者的反应方式,得知事情到底够不够紧急。

[2] 从人群里找出一个人来,盯着他,直接指着他说:你,穿蓝夹克的那位先生,我需要帮助。请帮我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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