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社杀人事件

1

被调来管治安已经一个多月,白天的工作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特别的空虚难受,这样单调空白的生活,我还是很难适应。

不由的想起以前在刑警队的日子,虽然每天被各种案件纠缠,但生活就是应该这样充满了挑战。

越想,思绪就越发如潮水般的涌来。

心里开始蠢蠢欲动,就坐在电脑前,打开以前爱逛的文字论坛。

我忽然有种想法,想把以前发生一切都记录下来——那些存在脑海里的大大小小,诡谲莫测的案件。我本以为我的警察生活会是枯燥无味,却不想现在看来,连我都不敢相信发生了这么多事。

用文字的方式写下来,不是说给多少人看,而是想给白驹过隙的生活留下点什么,给以后苍白的生活多一点回忆。

无论如何,这对我的精神世界来说都是一种慰藉。

我看了眼日历,10月3日。

我想起,三年前的今天,就接到过这样一个案子。

案发于城东的一所大学,这是个普通的专科大学,聚集了游手好闲,高考失意落榜的混杂之地。

我和几个同事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

大学生活动中心是学校各个社团的活动之地,一栋7层的大楼,据说前两年刚刚筹资新建的,外表看起来很新,与周围年老的建筑相比,有些格格不入。

案发地点位于二楼最东侧的男厕所。

我们刚走进去,在门口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异味,那是混合着厕所特有的味道,还有很浓的血腥味。

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这里的蹲位都是一个个的隔间,和平常的厕所一样。死者就是位于靠墙的最后一个隔间内。

靠墙的水泥地上,从隔间内蔓延出一滩血迹,像打翻的颜料。胖虎在我耳边轻声道:“不会是上厕所上的把自己臭死了吧?”

我瞪了他一眼,意思是怎么能在这种场合还开玩笑。

我凑近往里瞧了一眼,不由瞪大了眼,倒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有人是坐在马桶上死的,是那种白瓷的坐便器。

死者男,看上去20左右,上身穿了一件白色格子衬衫,但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半,显得触目惊心,左侧心脏处赫然露出一把黑色刀柄。

检查组上去检查后,确定已经死了,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之内。

这很显然是一场凶杀案。

连胖虎也唏嘘不已,“谁这么大的仇,不等他厕所上完就...简直太残忍了。”

但我马上觉得这件事很有蹊跷。

环顾四周,男厕所十几平米左右,很干净,应该是有专人定期打扫。贴墙面装有5个小便器,一米多的过道,右侧是三个隔间,隔间的木板还算较新,有两米左右高,离地面有几厘米的空隙。

死者歪着头靠在墙壁上的水管上,面部显得很痛苦,仔细看还有些痉挛,应该是死之前经受很大的恐惧造成的,左手臂无力的垂在左大腿的内侧。

等等......

我发现一个问题!

一直半弓着腰,把头朝马桶内侧探的胖虎先我一步喊了出来,“他上厕所...为什么不脱裤子?”

这正是我刚才发现的,死者居然是穿着完好坐在便器上的!

这让我大感惊讶,难道死者并非是上厕所的时候被人杀死的?而是被人按在坐便器上然后刺死?

带着这些疑惑,我走到外面走廊找来目击的学生,了解记录下详情。

“我叫孔力。”说话的是体格瘦小的男生,有些瑟缩着,显然还没有从见证死亡的恐惧中走出来。

“我来到这个社团还没到一个月。”

我之前已经大概听说一些情况,男厕所的死者段金翔,和这个叫孔力的都是来自一个社团,出事之前他们还在一楼的阶梯教室开什么社团动员大会。

社团的名字有些奇葩,好像叫什么,占星社。

“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不小心看到了。”孔力急于想摆脱自己与这件凶案的关系。

我试图抚平他的情绪,“我没说和你有关系,你只需要把你看到的一字不差的说清楚就可以了。”

孔力点头,虽然有些紧张,还是能缓慢的说出整个经过:

“两点的时候,我们在105教室集合,社长召集我们刚入团的新人,说什么要搞扩大招人的计划。刚开始,他在上面还讲的好好的,到后来我看他脸色不对,就见他捂着肚子说想上厕所,然后...”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他遇害的?”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副社长见他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就派我去找他。”

“接着说。”

“我来到二楼的男厕所...”

“慢着,我记得你刚才说是在一楼开会,为什么上厕所要跑到二楼?”我问。

“这...”孔力先是想了会,然后说:“是副社长让我去二楼的那个厕所找他,因为那个时候一楼的厕所好像装修来着。”

我和旁边胖虎对了一眼,他问道:“你们副社长叫什么?”

“张昭阳,听说他和段金翔关系不错。”

胖虎记了下来。

我继续问:“你进去之后,看到了什么?”

“我进去后就感觉不对,我看到只有最后一个坑位门关着,知道他肯定在那,就走过去,喊着他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直到——””孔力的声音有些低颤,“直到我看到地上的血迹,从那个门下面的缝隙里流了出来。”

“那个时候男厕所还有其他人吗?”

“没。”孔力抬头看我了一眼,我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然后我就跑到一楼,一进门什么都顾不上,就大喊,出事了,出事了。张昭阳他们一听,就急忙带着我们跑上二楼。”

“然后呢?”

“我们来到那个蹲位前,门还是紧关着。我们几个喊了好几声,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张昭阳急了,本来想把门踹开,但是怕伤到里面的段金翔,就找来一根铁棍,费了很大劲才把门撬开。”

我微微点头,心里开始有不好的感觉,这件案子怕是有点棘手了。

“门撬开后,就发现他软绵绵的靠在马桶上,胸口已经被血染红,插着一把刀,我们所有人都吓得大叫起来,他——已经死了。”

“什么?你是说当时厕所门是从里面锁住的?”胖虎惊讶道。

“是的,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门打开。”

“我草,那岂不是活见鬼了?如果真是这样,凶手是怎么杀的人?”胖虎这句话也是说出我心里的疑惑。

但我还是要问清楚:“他当时确实已经死了?”

孔力肯定的点头:“我们当时吓的直接跌坐到了地上。最后还是我鼓足了勇气上去摸了一下,可是一切都晚了,他连脉搏都没有了。”

我倒吸了一口气,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这怎么可能呢,男厕所隔间这么小,如果门是从里面锁住的,那他是怎么被杀死的?

念及至此,我让胖虎留下来继续问一些线索,转身再次来到命案现场。

线索组的同事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仍旧在仔细的勘察。我简单的问了下,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现场之前已经被太多人脚踩过,早就被破坏掉了。

这也在我意料之中,我现在关注的不是这个。

走到最后一个隔间,死者段金翔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苍白的脸色和刚才相比更添加了几分可怖。

整个隔间很小,仅仅容得下一个人,有两面是水泥墙壁,还有一面是木板与另一个隔间隔开。

木板很厚,高度几乎有两米,与天花板之间的距离不算太大。我从隔壁的隔间试了下,几乎排除了从这个隔间的上方爬进死者的这个隔间然后杀人的可能性。

那么很显然,问题就在那个锁上了。

门已经被彻底破坏了,我细致的观察了下,这是金属的锁,不算太旧。被破坏前锁舌应该是卡住锁体的,也就是说,这门的的确确是从里面锁住的。

我特意找到隔壁完好的锁看了下,这是一种旋转锁,只需从里面旋转一个纽舌就能锁住。

接下来我想了很多办法,可无论我怎么推测,我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这是绝对不可能从外面来操作完成的!

我头皮开始发麻,这么封闭的一个小空间,凶手到底是怎么完成杀人的?

难不成是...自杀?

正当我苦思冥想,却越发措手无奈的时候,外面的胖虎在门很大声的叫我。

有什么发现?我急忙出去。

只听胖虎对着孔力道:“你把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奇怪的是孔力的情绪相比之前有了转变,他身体哆嗦的更厉害,像被风雨击中的树叶,连话也开始说不利索。是什么让他这么的害怕?

见孔力说不清楚,胖虎有些急,直接抢过话头,对我说道:“是这样的,他想说的是——其实段金翔的死,是...”

胖虎似乎在斟酌怎么用词,憋了半天还没说出口。

我急了:“你倒是说啊,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卖关子了?”

“妈的该怎么说呢,是...是被注定的!”

“什么?”我一时不明白。

“段金翔的死,是被预言的!”胖虎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词,“对,在这之前就有人预言了他的死!”


2

我更加不可思议了,又看了眼孔力,他咽了咽口水,脸上神情似乎也是很难相信,但又不得不接受这是个事实。

接下来胖虎给我看孔力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那是一个qq群组,名字叫星星社,毋庸置疑是这个占星社团的群。

里面有18个人,我大致的翻了一下,聊天内容全是一些我不了解的名词,什么星盘,命宫,上升,推运之类的,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火星文。

胖虎指出了关键之处,那是9月30日晚上10点的聊天记录。

起因是一个昵称为‘冥王星’的人发了一张类似圆盘的图,后来我知道这是占星里的本命盘图,根据每个人的生辰时期来生成的。

冥王星说这是自己的命盘,并且说自己30岁以后会遇贵人相助,然后在事业上大红大紫。

接下来又发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解读,反正是一大堆我看不懂的名词。

当然下面有附和的也有持不同意见的。

其中有一条消息吸引了我的注意。

一个叫‘昭阳’的人先是发了一个惊恐的表情,接着发了一条:‘兄弟我看了一下你的行运盘,本命太阳被天王水星合刑,流年海王又对冲命土,这简直......是大凶之兆...怕是短期内就有血光之灾啊!’

‘冥王星’很快来了一句:“我呸你狗日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昭阳’随后发了一个皱眉的表情说:“我是认真的啊。”

‘冥王星’没有较劲,说了一句“你是傻吊”。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群里继续开始乱侃,无人再提及刚才的话题。

这个‘冥王星’就是段金翔,胖虎说。

‘昭阳’明显就是张昭阳了。

把手机还给孔力,不知不觉间居然打了个哆嗦。

群里的聊天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同学之间的玩笑,但是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我不敢再这么看。段金翔的死,这么蹊跷又诡异,让我怎么都看不透。

血光之灾这几个字,在我脑海不断的放大旋转。

这到底是一句恶毒的诅咒?——又或者是死亡的预言?

难道真的有占星预言这一说?

我晃了晃脑袋,试图把思路引到正规上来,从小我就不相信这类迷信的学说。

要解决这一系列的疑问,就必须找他了,我拔腿就走。

“去哪?”胖虎急追上来。

“找这个张昭阳。”

学校的收发室内。

坐我对面的学生身材微胖样貌普通,眼神无光且有些游离,额前的碎发此刻被汗水湿透,整个人显得很萎顿。

“你就是大二医药管理专业的张昭阳?”

“嗯。”过了好一会,他才回应。

“死者段金翔是你们社团的?”

“嗯。”

“除此之外,你和他还有什么关系?”

“嗯。”

胖虎一拍桌子,“你别老嗯啊嗯的,认真点行不行?”

张昭阳被吓了一跳,头一下子抬起来,我注意到他的脸色非常苍白,毫无血色。

眼睛里充满着惊恐。

连我也吃了一惊,他怎么害怕成这样?

我提高音量,再次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好朋友。”

“多好?”

张昭阳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大一在一个社团活动里认识,关系很铁。‘占星社’就是我和他在一个月前一起创建的。”

原来这个占星的社团就是他们两个搞起来的。

“群里的聊天记录是怎么回事?”我直奔主题。

“什么?”张昭阳一听到这个就慌乱起来,连忙又道:“他的死和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

“那你解释一下所谓的‘血光之灾’又是什么?你又怎么会知道他会出事?”

“不,这不关我的事,都是星盘上看出来的,都是星盘...”张昭阳的脸憋的有些发红,好像急于想证明什么。

“我不管什么太阳盘月亮盘,我只问你,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我不信你这么神,可以未卜先知,你也别告诉我这纯粹是个玩笑!”我眼神逼视着他,因为直觉告诉我,他在隐藏某些东西。

“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张昭阳情绪有些激动,他手捂着耳朵,用头使劲磕着桌子。

胖虎立马上前,阻止他这种自残的行为。

我很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看了眼胖虎,他也是一脸的懵。

过了好一会,我等他情绪稳定了,决定换个思路问。

“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占卜...哦不,占星这种东西?”

张昭阳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缓了一会才说道:“不信。”

“嗯?”

“不,我信。”他改口。

“为什么相信?”

“其实...我们出生的时候,命运就早已被安排好了,一切都是冥冥注定。”

说完他目光聚焦在远处,“就算我不信,也有太多事情是我们自己都无法解释的。就像这头上漫天的星辰分布,所有的生老病死,荣华富贵,都隐藏在其中。”

而后与张昭阳的谈话,再没有得到什么关键的信息。

今天下午两点社团的一共8个人聚集在阶梯教室开会,好像计划是商讨绘画社团海报之类的事情。并且整栋楼里就他们一个社团,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可能因为今天比较特殊,是国庆节。当被问及为什么选择在国庆假期这几天,张昭阳说自己社团刚成立没多久,想尽快招收一些新的学生资源,阶梯教室平常又预定不到,只能选择在国庆假期。

回到警局,这个假期是彻底过不了了,我揉着脑袋,一片混沌,感觉乱糟糟的,第一次感觉一个案子能这样无从下手。

正当我愁眉不展的时候,胖虎有些肥的身体拿过一张椅子挤了过来,“易哥,有发现了。”

我听后立马道:“快说。”

他拿过几张图片和检查报告,“尸检还没做,需要征求他家人的同意。不过能检查的都检查过了,外表伤痕就左胸口一处刀伤,直插入心房,也是致命伤。不过最重要的在这里...”

我凑过去看,胖虎继续道:“在死者左手的食指中指,和右手的大拇指和无名指指甲内,都发现有很细小的衣服纤维。”

“衣服纤维?”

“对,而且和他穿的衬衫和牛仔裤材质明显不符,也就是说这些残留的纤维是别人身上的!”

我细细一想,“这么说,死者段金翔被刀刺入的时候是有挣扎的?并且在挣扎的过程中与凶手有直接的肢体接触,因此指甲内才会留有不属于自己衣服上的纤维。”

“对,我就是这样想的。”胖虎也有些激动。

不过这种兴奋在我脑海里只短暂停留了几秒,在我心里始终有个难题困扰,就像一个大石块一样压在胸口。

“我始终都想不明白,这个凶手到底是怎么杀的人?”我看向胖虎。

胖虎也瞪大眼睛看着我。

“你也看到了,我们进去的时候,厕所隔间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而且锁的死死的,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打开。门外面也没有什么钥匙锁孔,从底下上面进入就更加不可能了。”

我站了起来,在办公室踱步,想把思绪理清。

“现在有两种可能性。一种,凶手趁着死者在厕所的时候,用刀把他刺死,推坐在便器上,然后想办法从外面把厕所的门锁上。”

“那另外一种呢?”

“还有一种就是,凶手趁着死者锁着门在里面上厕所的间隙,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把他刺死,然后想办法逃走。”

“啊?”胖虎长大嘴巴,“这...”

但我马上又摇了摇头苦笑,否定了这一种想法,“好吧,这种情况根本不现实,隔间这么小,在门锁着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去——除非他是土行孙,能从地底下钻出来。”

胖虎也笑了。

我只能另想其他情况。

“我知道了!”胖虎一拍脑袋,突然道:“易哥,我想起一种情况。”

“说说看!”

胖虎手托着下巴,认真道:“如果当时,是凶手和他一起进去,并且把隔间的门从里面锁上。紧接着凶手拔出刀下手,杀完人后,再逃出来!”

“怎么逃?”

“嗯...”胖虎想了会,“我知道了,可以踩着那个马桶,从上面,翻到另一个隔间去,对不对?”

“不行,隔板上面离天花板直之间距离太短,一般人的身材穿不过去,难度有点高,而且如果照你说的,为什么他要和凶手一起进去,还把门锁上?”

“难道——凶手是女的?!他们...”胖虎用有意味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咧嘴笑着。

我立马领会他的意思,想了许久,你还别说,的确有这种可能!

“...你他娘是个人才。”

胖虎笑的更开心。

我坐下来,拿出笔,在纸上列下这两种情况。

“首先我肯定一点。”我用笔杵着下巴,“这个段金翔进厕所的目的应该不是上厕所。”

“为啥?”

“你还记得我们当时看到的,他是衣裤完好的情况下坐在便器上的。他号称肚子疼去厕所,应该很急才对。而且你也知道,人被刺死的情况下很容易大小便失禁,特别是憋着的时候,但是他没有。也就是说他说的肚子疼完全是在撒谎!”

“对啊!”

“那他撒谎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刚才你说到的,和女生去厕所厮混这一点...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个女生的力量是不是大了一点,要制服一个大男生?换言之,如果是我说的第一种情况,那么他很有可能是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凶手,他们应该很还很熟,那为什么他要特意的撒谎去见他呢?目的是什么?”

我头疼,“分析了这半天,其实还是有很多问题不明白。其中最让我想不通的——凶手为什么费劲心机把门锁上呢?按常理,杀完人应该快速逃离现场才是,为什么偏要废这么大的劲。”

“是啊,他就不怕被发现吗?”

我在纸上不停的画着各种问号。想了想,在人物关系谱上把张昭阳这个名字重重的画了个圈。

还有他,在隐藏什么呢?

“我觉得我们不能在这样瞎猜了,必须从证据入手,那把凶器从哪来的调查清楚了吗?”

胖虎转身拿过证物袋,放在桌上说道:“应该是网上买的户外用的折叠刀一类的。”

我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有指纹吗,这种刀柄应该容易留下指纹。”

“没有,这个凶手非常精明,应该是带着手套,或者事后把指纹擦掉了。”

“妈的,居然还会这招!”我暗骂,“对了,死者指甲里的纤维你重点更进一下,那个大学的活动中心在案发的时候一共就社团那些人,实在不行就都找来,就他们当天穿的衣服,一个个的排查!把凶手找到,一切都能明了!”

“好,我这就去!”

胖虎说完就像一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留我一个的对着画满了的纸张发愣,不由得想起叫张昭阳的那个男生。现在回想起来,他在面对我们的时候,瞳孔里深处流露出的那种恐惧。

恐惧?我品味这这个词,他和孔力不一样,孔力那明显是在害怕,第一次看见死亡的自然而然会有的害怕。

而他,在恐惧什么呢?


3

进展出乎意料的快,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就找到了“嫌疑人”。

他叫魏晋,个高偏瘦的男生,带着黑框眼睛,留着短发,看上去很精神。

留在段金翔指甲里面的衣服纤维经过鉴定颜色为偏米黄色,经过几个在现场的同学确认,整个社团只有这个魏晋当天穿着米色的针织衫。

被传唤到审讯室,他似乎并不怎么意外,一脸的淡定,这让我有些意外。

“段金翔你认识的吧?”我问。

“当然,我和他没仇,只是恰巧在一个社团而已。”

“嗯?”

“我知道你肯定是要问这个的,所以我就提前说了,我和他没有任何过节。”

“呵,你还蛮有个性啊。”

“个性什么的就算了,如果你认为我是凶手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怎么说?”

他嘴角挑起,凑过来看着我,“很显然把我叫过来不是喝茶,是因为我穿的那件衣服吧?你们肯定是在姓段的那小子身上发现了什么。可就算那样也没有什么用——我指的是你们把我那件衣服拿去鉴定。”

“为什么?”

“如果我真的是凶手,我与死者发生了肢体冲突,还糟糕到留下显眼的线索,你觉得我还会傻到把衣服还留着?至少我会去重新买一件差不多样子,但是材质上有明显的区别让你们抓不到把柄。”

我有点对他来了兴趣,“哦?看来你反侦察的意识还很强,哪学来的?”

“这不是重点,我是来帮你抓凶手的!”

听到这句话,我笑出声,“你这人还真有意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没洗清?”

“帮你们抓到凶手,我的嫌疑不就自然而然洗清了吗?”魏晋也笑了,他靠在椅子背上。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凶手?”我反问。

“你们警察真的这么死脑筋吗?为什么非要在我身上找问题?”

我当警察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被带到审讯室里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有点气结,敲了敲桌子,正色道:“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

“好好好,我配合。”魏晋举起双手,“我投降,总行了吧?”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魏晋放下手,撑在桌子上,又向我凑过来,这次有些意味深长的注视我,缓缓说道:“凶手,就在六个人当中。”

“哪六个人?”

“那天我们在阶梯教室开会,社团里一共来了八个人,我,段金翔,张昭阳,杜宇,孔力,秦东华,苏波,高超。准确的说,除了我,死者。凶手必定在其他六个人当中!”

“你怎么这么自信?”

“暂时只能锁定这六个人。”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把你排除在外?”

魏晋摊手,“你非要和我杠到底?”

“好,那我给你机会说。”

“其实我们一直在被一个问题困扰,现在学校里也是沸沸扬扬,各种说法都有,传的非常邪乎,更有甚者说冤魂索命的。总的来说,我们都是被这个‘密室’吓到了。”

“密室?”我想了想,是有这种说法,“那是侦探小说中才有的吧。”

魏晋神秘一笑,“没错,死者死于一个密室之中,房门从里面锁着,根本没有人能知道凶手是怎么杀的人。我们学校这次发生的案件,就是一起密室案件。段金翔死在一个非常封闭的小空间,只不过不同于以往,这个‘密室’没有钥匙,只能从里面开关门。这就少了很多制造密室的手段,所以学校里才会这么恐慌,因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

我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难道你知道...”

有了出乎我的意料,他很快答道:“没错,我知道凶手是怎么杀的人!”

“快说!”

“怎么?你现在不怀疑我了?”魏晋有些挑衅。

我放平情绪,可能是太想知道答案了,缓了一会后说:“你要是真的能帮我们抓到元凶,自然也就不会怀疑你了。”

魏晋白了我一眼,随后说了一句我大跌眼镜的话:“其实答案很简单——从头到尾就根本就没有这个密室!”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厕所隔间的门,没锁?”我忽然想起忘记了这一茬,如果门锁什么的都是假象的话。

但是再次出乎我意料,他淡淡的道:“不是。”

“嗯?”

“制造密室是很麻烦的一件事,特别是在现实生活中,除非他是一个偏执妄想狂,否则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什么目的?”

“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段金翔死的时候应该是在两点到两点半之间,那时候你们应该都集中在阶梯教室开会,有谁不在?”

“除了一个段金翔,其他七个都在。”

我越发不理解他的意思。

“你错了,你的想法错了!”魏晋站起来,情绪激动,“段金翔根本就不是那个时候死的!凶手是在误导我们!我们两点半到男厕去找他,都以为他出事了,然后撬开门,其实那时候他还活着!”

“你在说什么?”这次我也激动的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

看到我的反应似乎让他很满意,“现在你明白了,这个凶手非常的精明,他一直让我们误以为段金翔的死是在我们开会的时候,因为那正好为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那时候我们都在一起。但其实...哼哼,谁又能知道,真正死亡的时间是在大家发现了段金翔的死,然后出去报警的那个空档期!”

“等等。”我的思绪像毛线打了结,“你说他当时没死?”。

如果说这个迷案是一道难解的数学题,那么他刚才说的解法虽然是能解释的通,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第一,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装死?第二...”

魏晋打断我,“慢着,这些我不管,我告诉了你,这是我思考到的唯一可以解释的通的方法,至于其中的曲曲折折,不是我能猜到也不是我的职责。”

“原来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并没有根据?”我有些失望。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但是你别忘了,所有的真相揭晓之前,都是猜测为主,更何况你们应该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吧?”

话音刚落,外面的同事喊我出去。

原来是检查结果出来了,魏晋穿的那件衣服,和死者段金翔指甲里的残留的衣服纤维进行的对比。尽管颜色上很相似,但是还是有差别,而且经过鉴定,材质也有细微差距。

最后我们还是决定暂时解除魏晋的嫌疑。

他在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样,说道:“如果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4

魏晋走后,我的心情很复杂,因为正如他所说,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直接的证据,所以只能靠凭空的猜想?

我把胖虎喊了过来,告诉他魏晋在审讯室和我说的那些话。

胖虎听后大呼可疑,“我总觉得这小子贼眉鼠眼的,我们可不能被他带着走。”

“你说的没错,这个人别看这么年轻,但是他今天说这番话的用意,我有些猜不透。你说为什么这个段金翔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装死?就算真的如此,凶手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作案的这段时间,怎么确保周围没有人呢?”

我决定再去学校一次。

走之前我对胖虎道:“这样,你去调查一下段金翔这个人,看看他在学校有什么仇人之类的。”

再一次来到这个校园,氛围顿时不一样,学生比之前的多,而且到处分散着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毕竟刚死了人,总觉得有一股阴沉的气氛始终笼罩上空。

这次来是为了见两个人。

第一个,仍然是张昭阳。

比上一次见面,这次他恐惧感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从他不停的揉搓着裤腿的两只手就可以轻易看出来。

“我需要你和我说实话。”我表明我来的目的。

“我不是很明白,因为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

“是吗?我再和你确认一遍,当你打开厕所门的时候,你确定里面的段金翔已经死了?”问题问出口,其实我明白自己心里还是默默的接受了魏晋的说法。

张昭阳显然被吓到,眼神发生变化,声音也有些哆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你老实告诉我,当时现场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加大了音量。

他低下头,喉结上下动着,“他确实是...死了。”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他的心跳?”

“嗯,我试过。”

“你说谎!当时试的人明明是孔力。”

“我没有说谎,他试过一次,我不相信,后来也去摸了摸,已经没有了脉搏。”张昭阳抬起头看着我,充满坚定。

这让我产生一丝狐疑,“为什么你不相信,还要去试一次?”

“我...”

“在那种情况下,你还保持着那样的冷静?”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应该对他负责,所以我才不信他已经死了,而且...”

“而且什么?”

“没有什么。”

“张昭阳,我严肃的和你说,如果你对这次发生的案件有所保留,就算你不是凶手,也会有包庇罪!更何况你口口声声的说他是你的好朋友,你就这样对他负责?”

张昭阳听完我说的话,再次面临奔溃边缘,他把头埋在膝盖里,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响。

许久,他揉着有些发红的眼睛,低声道:“好,我也不想再隐瞒了,这几天我过的太辛苦,快撑不下去了。”

“那你就说出实情,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我手心暗暗捏了把汗,期待他到底说出怎样的实情。

“首先我必须说,我不是凶手。他的死我很难受,这原本不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那样...”

“商量?什么?”

“我们社团成立的那几天,一直招不到人,看到别的团队这么热闹,他为此愁的不行。但是就在一个礼拜前,他给我出了个点子,说这样肯定能吸引眼球,毕竟现在大家都喜欢刺激的东西。我听完都吓了一跳。金翔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但是没想到这次玩的这么大。”

“我知道了,你们是想故意表演一次——”我还是不敢相信真有人会这么无聊。

“没错,当时我们是这么安排的,先是在群里佯装声势,那个星盘也是我们伪造的,那本身确实是一个凶盘。计划是当着同学的面,用假刀,假血,只想制造点刺激的话题,我本来不同意,说这样容易吓到别人,但是他说没关系,还会再搞一次什么复活仪式...”

他的死果然是一场玩笑!

我吃惊之余也感叹,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不做死就不会死。

一场恶作剧,却不想失去一条人命。他们之前大概打死都不会想到,正好有人会趁着这个机会要了段金翔的命吧。

当张昭阳撬开厕所的门,大家自然就发现段金翔的‘死’。此时的惊恐与震惊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那么下一步就是把所有人引出去,以便扮演‘复活’的戏码。

毫无疑问,凶手就是在这个空档的期间下的手,假死一下子成了真死,真的是讽刺!

一切似乎正朝着我预想的方向发展。

可张昭阳接下来的话,一下子打破了我所有的预想。

“你说什么?当时他真的是死了?不是你撒的谎?可是你们的计划...”

"我们的计划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在我打开门的时候的确已经死了。"

我还是不信,我一直认为这是他用来欺骗的说辞。但是一想,他既然已经交代了所有的事情,也没必要在这点上骗我。

我仔细的盯着他的脸,指望能看出一点说谎后的心虚,但此时我只看到了一丝释然和解放。

“我一直不敢说,就算说了我也知道你们肯定不会相信,而且很容易给自己招来嫌疑。但是我不说的话,我心里那关过不去,更别说那种备受煎熬的感受,我这几天晚上一直失眠,脑子里全是那天的场景,回放着之前金翔和我计划的玩笑,还有他死的时候那种表情。可是他怎么会死呢?还死的那么蹊跷,同学都说是冤魂索命,冤魂索命。我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我打断他的自言自语,“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再把那天的情形仔细的回忆一下,和我说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漏!”

事实一定不是这样,一定是遗漏了什么,我这样想。

张昭阳定下神,估计他想着这也是他摆脱嫌疑的好机会,于是努力的按着太阳穴回想。

“我撬开厕所的门,发现他一动不动的半靠在马桶上面,我知道他在装死,本来还以为会露出破绽,没想到效果不错,后面的同学都吓得叫了起来。但慢慢的我发现不对劲,他脸色十分苍白,我悄悄推了推他,想着他能暗地里给我回应一下,可是他没有。再后来,我摸了摸他的脉搏,已经不跳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简直不敢相信,难道这次的推论又是错的?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间又被扑灭。

张昭阳继续说道:“完全没有料到会出现那样的事情,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瘫坐在地上。直到有人拉我,我才知道同学报了警。再然后我们就都出去了,为了保护现场。”

我想起那个被‘保护’的现场,不禁苦笑,“难得你们还有这样的意识...”

“当时好像是谁提醒了我们。”

我心里一凛,脱口道:“谁?”

“我有些想不起来了...但我印象中好像是...秦东华。”

秦东华?魏晋在说凶手是六个人当中,其中有一个是秦东华。

我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自觉的开始顺着魏晋这个人说的话开始走。

一切事实被证实之前,都是猜测。但我这个人的想象力有些缺乏,在所有的路被堵死的情况下,总是会自然的跟着别人的思路走。

可这条路到底是通往的哪里,我不能确定。

如果真的存在引开所有人,只是为了更好的下手杀人,那至少有一个前提是——这个人还活着。

可是如张昭阳所说,人早已经死了啊?

这到底又该怎么解释?

不经意的兜兜转转,所有的难题似乎又回到起点。


5

后来的一个礼拜中,我尝试所有可能的方法,可那个密室之谜简直就像铁牢一样,把我自己团团困住。

本来是两个人共同谋划的一起玩笑计划,可打开门却发现‘假死’成了‘真死’。

这也未免太过于荒唐了。

以至于我又一次开始怀疑,这个所谓的密室,真的存在吗?他的‘真死’就真的是死了吗?

想到这里,我二话不说就出门,因为我要去找一个人。

从一次案件认识他,已经一年有余。他是一个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怪——唐三藏。虽然不清楚他的来历,但他每每能在案件中给我惊喜。

后来事实证明这次我也没有找错人。

由于给过我很多帮助,一段时间前帮他筹钱办了这个‘咨询公司’。所谓咨询公司,和私家侦探性质差不多。

今天他好像闲着,因为我打开办公门,看到他起身趴在桌上兴致勃勃的盯着什么。

他头发应该很久都没有修剪了,乱蓬蓬的像一个鸟窝,白衬衫也是很脏,袖口松散,下摆一半塞在裤子里,一半露在外面。

“你在搞什么?”我走进才发现他桌上有一只虎皮鹦鹉。

此时他盯着鹦鹉的小绿豆一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听到我来了,他摆手示意我不要打扰他。

我在旁边坐下,奇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玩意?”

“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别吵...”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他才缓缓的坐下,眼神有些直愣的看着我,奇道:“你怎么来了?”

合着他现在才发现我,我有些不满,“你这几天经历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半仰着头思考着什么,似乎不准备回答我的话。

我也懒得去关心这个奇怪的脑袋,“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正经事的。”

然后我从包里拿出很多警局带来的资料,尽管这样有些违背规矩,但是我也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

他一向对各种离奇的案件有兴趣,虽然前几分钟他一直在神游,当我说到重点的时候,从他眼里还是看到了熟悉的火花。

“此事当真?”听完我讲的案情所有的细节,他把桌上所有的东西抹出一寸空间,就连那只鹦鹉也被暂时搁置到了地上,这使它发出一声不满的叫声。

他拿过资料,摊在桌上一页页的看。

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看完,只见他皱着眉头,一只手托着下巴。

“有意思,有意思,秦兄弟,嗯....”

“有什么发现吗?”

“我只能说这个案子简单,但是也不简单。”

“简单?到底什么意思?你就不能说人话?”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起来在房间里四处走着,绕了房间两圈后终于再次坐下来。

“有两点。”他用一根手指从资料堆里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此人就是魏晋。

“这个人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我也隐约觉得,但是又没有依据,“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眼睛。”

“眼睛?”

“没错,从一个人的眼睛里能看出很多东西,他的性格,他的世界,比如——你把眼睛凑过来...好了算了,我只看到眼屎...”

我白了他一眼。

“他不一样,看到的东西...很多。”

“说具体些呢?”

然而三藏闭口不言,装起深沉。

“好吧,那你说另外一点。”

“这个就比较简单了。”他翻出的是死者段金翔的检查报告。

“你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点,这是决定你们是否能看到这个案子本质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我按捺激动,没想到在我这边这么困扰的点,被他这么轻松的看破了?

“死者在左腋下有个鸽子蛋大小的淤青。”

“我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可能是他之前受的伤什么的,和这个案子有关?”

“何止是有关?我这样说吧,你知不知道,有一个方法是可以暂时阻止人本身脉搏的跳动?即使摸着手上的动脉都感觉不出来?”

这句话让我头皮一炸。

“这个淤青的来源,如果我没猜错,当时他应该在腋下有夹着类似球状的物体,这让人很容易误以为他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兴奋的抓着头发。

简直醍醐灌顶,一下子豁然开朗,张昭阳说感觉不到段金翔的脉搏,那完全是一种假象!

他用了一个小小的把戏,骗了所有人,那个时间点,他果然还活着!妈的。

最后我的论断是对的,这个密室终究还是不存在,兜来兜去,真相一直就近在眼前,几乎被耍的团团转。

就好像我一直拿着一把钥匙,却始终打不开面前的门。直到三藏这句话,一下子告诉了我钥匙孔在哪,门就轻而易举的打开了。

我来不及说一句谢谢就夺门而出。

现在要赶忙去局里,因为我隐约知道凶手是谁了。

车在路上的时候,脑子冷静下来,似乎觉得还是有问题。

段金翔为什么还要玩这样一个把戏?只是单纯为了把戏做足?那作为他的同伙张昭阳,又怎么会不知情?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一回到局里,胖虎就迎面而来,脸上溢出的喜色让我知道他一定也有所发现。

“易哥,你让我查有没有和段金翔结仇的。”

“怎么样?有收获?”

“没错,你来看。”

胖虎查到的故事是这样的。

段金翔的确是一个非常爱开玩笑的人。有件事发生在他在大一的时候,有一个好哥们叫东东。东东看上了一个一起上公开课的女生,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了段金翔,段金翔说这还不简单,就出了一个馊主意,这里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作死小能手,这个主意用一个成语形容,就是‘英雄救美’。因为公开课是晚上,他们已经事先做好功课,这个女生在校外租了房子,下课后会独自一个人出校门,走大概一公里的夜路回自己的小区,恰好那条路晚上那个点没有什么人。段金翔就脸上蒙一块黑布,假装‘劫匪’,反正就是威胁这个女生,劫财劫色什么的。然后东东就趁着这个机会,在这个女生面对危难的时候恰巧路过并上前解围,那么也能创造两个人认识的好机会,更重要的是女生也能很轻易因此对他产生好感。

计划是这样,事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前半段是顺利进行,女生一个人走在小道上,周围正好也没有什么人。可是当段金翔蒙着面拿着刀具逼近的时候,女生简直吓坏了,没等他话说完就慌不择路的拼命逃跑。悲剧就是这时候发生的,当时那条路正好处于河堤岸上,天又比较黑,女生在奔跑的时候扭伤了脚,一下子沿着岸边滚落下去,掉落河中,河很深,女生更是不会水,最终——玩笑酿成一条人命。

这个案子的后续是女生被认定为意外落水而死。可恨的是牵扯到的相关人,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没有深入的追究。

这个女生死因的版本由来,是学校里面学生流传出来的,真实性据胖虎所说,还是很可靠的。

那么重点来了,这个女生当时是有男朋友的,他的名字叫秦东华。

这个名字很熟悉,因为之前出现过。

一切都顺利的对上了。

张昭阳的回忆中,当天在男厕所发现段金翔的‘死’后,有一个人借着保护现场之名,建议所有人都出去。而那个人——正是秦东华。

段金翔真的是假死,那么那个支开所有人的招数,无疑是为了给自己下手提供最有利的机会。

而误解了死亡时间的我们,几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碰乱撞,不可能会找到答案的,果然是很高明的一招。

我倒很想见见这个人。


6

被叫来审讯室,秦东华的脸上好像并没有特别的感到意料之外,反而有种走向宿命的从容和淡然。

审讯顺利的惊人。

“我知道终究会有这一天的。”他看着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充满着阳光和无畏,这让我根本无法把他和一个杀人犯联想在一起。

“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犯罪?”

“我不会让她白死的,我要给她讨一个说法,我承诺过,承诺就要做到。”

这个‘她’,在我和他之前的交流已经确认,叫琳儿,是落水而死的女生,也是他的女朋友。

“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女友的死是在一年前,如果你真的想要报仇,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做?”

“我在等一个机会。”

“机会?你怎么会知道段金翔那天的行动计划?是谁和你说的?”

秦东华低下头不说话,这是从他进来第一次看见他犹豫,我一直以为他是抱着决绝的心态来的。

他长吸了一口气,抬头的时候已是坚定的目光,他坦白道:“一开始,当得知琳儿其实是被姓段的害死的时候,复仇的念头就有了。特别在你们警察毫无作为,甚至还认定这是一个意外的事件的那刻,我就暗自对她承诺,即使所有人不帮你讨回公道,我也不会忘记的。”

“但是这个计划一直拖了很久,始终找不到好的机会。有一天我看见他们的社团在招人,就毫不犹豫的进去了,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可是我错了,就算进去了也是白搭,我从没有杀过人,曾经所有的臆想真正落实到行动当中,那何止是难?就算给你一把刀,面前摆着一头活猪,你也压根没法下手,因为不知道从何下手。”

“一天拖一天,我的复仇念头居然逐渐开始淡化,我和仇人间的关系随着交流的频繁而慢慢趋于正常。这让我难以接受,转而对自己的仇恨更加的大,恨自己没用,甚至觉得我以后死了都没有脸去见她,我该怎么和她说?”

“有天晚上,半夜两点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琳儿披头散发,瞪大眼睛质问我为什么不给她报仇,我吓得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从那天起每天晚上我都难以入眠。”

“直到我不经意间收到一封邮件,上面...居然写着...”说到这里秦东华眉头纠结在一起,我难以形容他的表情,似疑惑又似恐惧。

整件事情从这里开始似乎走向另一个维度,一个我难以理解的维度,我原以为的真相,外壳却依旧包裹着巨大的扑朔迷离。

“上面居然写着,他知道我心里一直想要谋划做的事情。而他说——能给我提供一整套完美的杀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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