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这座村庄是在去年六月的夏天了,当车子沿着盘山公路转过一道道弯即将到达山顶,经过一片竹林,挺拔茂密,十分幽静,在这里稍停片刻又继续前行,我们所有人都在期待山顶风光的空旷,想着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然而,穿过竹林再转过弯,毫无预期的,一座安静的小村庄静静的卧在那里,就在紧挨山尖的下面,令人忍不住惊叹,这么高的地方居然还会有村落,它太安静了。村子几乎是空的,只看到石头堆砌的房屋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令人不忍打扰又忍不住探究。
第一次遇见就这样匆匆别过,留下默默地感叹。
今年的春天在雨水里浸泡太久姗姗来迟,梅花在遗憾里凋落,终究没有等到明媚的春光,在风里雨里便默默老去了。
直到三月末才有了春的气息,尤其这几天太阳一直很好,惹的大家纷纷出走,去真正的大森林里踏寻春天。
周末的早上我们带上水和一些点心早早的出发了。循着去年六月走过的路,果然没有失望,又经过了这座世外桃源,这一次,绝不再错过。
因为是周末,也因了天气好的缘故,很多人开车来山里游玩,带着铲子、袋子准备寻一些野味回去尝鲜,大家的脸上都有着掩饰不住地愉悦和轻松。
沿着青石板小路从高处下来走到村子里。
那种无言的宽和,老旧的温润,似乎和我心底的一处角落吻合。
那种感觉,似乎我本就属于这里的。
我拉着儿子在一户人家门口拍照,墙上长着一种不知名的植物,类似于爬山虎一样爬满了墙壁,比城里矫揉造作的绿植墙不知道漂亮了多少倍。我正指导儿子坐在什么位置给我当麻豆的时候,铁篱笆的矮门里走出一位和蔼的奶奶,她看我在拍照,很自豪的告诉我这些都是她种的,还急忙腾出地方让我拍照。
再往里走发现村子里大概只有两三户人家还是住着人的,其他的房屋都空着。
推开矮矮的门进去,小院里爬满了青苔,从前主人种下的山茶花还是一样娇艳的开着。还有墙上的薜荔结满了枝丫,虽早已过了采摘的季节,还在藤蔓上安心的享受春光。我伸手去摘下一颗给儿子玩耍,他拿去在山泉流淌的地方把它洗干净,又摆放在石头上晒着。
村子里的小路都是石板铺成的,随处可见有几处山泉潺潺的流着。儿子不懂什么是山泉,还责怪“水龙头不关掉,多浪费啊”。
再往下走,一户人家的门口的铺路石是一块民国时期的牌匾做的。房子矮矮的,竹子排成的门也矮矮的,透过缝隙往里看,尽是主人用过的东西,有的屋子里堆着还没有烧完的木柴。
我站在老旧的门前触摸它的主人残留的温度,心底在想,这户人家会不会也有一个同我儿子一样年纪的小男孩,日日长在这深山里,白云为伴,花鸟为邻,也会坐在门前的石凳上等阿爸阿妈从田里归来。也会一天天长大,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走出大山,探究山外的世界,寻求更优越的生存条件,而后在故乡以外的都市生根发芽,站稳脚跟再接走年迈的父母尽享天伦之乐;会不会有和我一年纪的女子,也是在如花的年纪出嫁,寻得今生的良人,过着男耕女织的平静生活,把孩子养大,把自己变老。在等待岁月划过脸庞的时候,在生命伏线随着岁月起伏的时候,会不会也会生出些许感慨。
在过去的岁月里,这座小小的村落也有朝夕袅袅的炊烟,有孩童的欢笑和婴孩的啼哭,有老人沉稳的日落月升的守候,有年轻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有这一群人小小的,暖暖的人间烟火。
一边忙着拍照,一边想着要是再有机会来一次,一定把我的画板拿来,一边思绪万千的在脑海里想着,时间就这样匆匆的流着,太阳也有些西斜了,为了安全,天黑之前到达地面上。
在家人催促下,只好依依不舍地再次别过。
转身别过,此情奈何。
时光静默,深山静默,这座村子此时此刻也是静默的。
人世纷纷,于它只是过眼烟尘。
很感激在我人生有限的匆匆岁月里,来到过这里,相遇过这些美好 ,触摸过这些真实,人生里总有一些相遇可以定义为到达,总有一些记忆可以晕染出发。或许在某个时刻,生命的颜色早已定义,而我们兜兜转转几十年也不过是从最初的纯真抵达最终的纯真,寻觅一个人生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