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往事—童年

我表妹就在外婆家那花柳繁华地念的书,她至今都看不懂我写的字,看不懂,她就说哥哥你老写诗。

哪里是念书,山上田里多少农活要人。春耕秋收,夏长冬藏,是我辛勤的四季。我上山砍柴,野猪看见我都绕道而行,刺猬看到我还眉目传情。我从小喜欢野生动物不爱家禽宠物。见过世面的眼睛一定比被圈养驯服的眼睛更懂我。

我进城卖菜,有个穿着干净的小女孩第一次看见我就挣脱她爹的手朝我跑来,又立马被拉走,第二次碰到我,掏钱买完菜掉头就走,第三次来找我,跟我聊了好久好久。第四次我们演绎了执子之手,从此无下落,第五次,第六次…我的等候,世人没听过。

我在十七岁那年找到她,给她写了一封信,她说她看懂了,我们就在一起了,直到五年后,她离开我,我才知道我认错了人。我敢肯定如果她是当年那个女孩的真身,她一定不会离开我,她一旦遇见我,无论我当时什么情况,贫穷富有,落魄洒脱,她都会唱歌给我听写字给我看,不离不弃。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为我而生的,同样,我今生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是找亲生父母,是找到她。

我六岁正式拜师学艺,师傅们精神抖擞声如洪钟,还有女师傅。男师傅不教武功,女师傅不教唱歌,一天到晚背诵加减乘除,强调热爱劳动,师兄弟们随身带着算盘和扫把。

我哭了,我要做浪迹天涯的剑客。我娘说:武功你自己练,唱歌去找你外婆。

每个月末我都回外婆家体验生活。我外婆年轻时名震江湖靠的是那幅嗓子,俗话说:十年可考一个状元,百年难出一个名角。本来是城里的一枝花,相好都是县官公子富贾巨商,最后就嫁了个穷酸读书人,什么都不图,就因为我外婆肚子里有了我妈。

音乐从来都不是我的梦想,我只是喜欢那些唱出来的句子,像那个干净的女孩说的话。我外婆早就清楚我五音不全,不教我唱歌改教我写毛笔字,她说,如果是找人,文字是比歌声更精确的信号。我放弃了唱歌,但没放弃爱情,我心里的美好,依旧。

我外婆唱歌唱得那么好,她一定深爱过。

怎么自学武功?我劈过砖,跳过河,踢过牛,追过狗,力气和速度是有了,仍然不会飞,我很难过。我爹砍了一个螺跎安慰我,砍螺跎的刀砍过人。我拿桑树皮做的鞭子抽它,那个木头做的尖脚圆柱体就一直转,它也转,我也转,没什么意思,我娘悄悄告诉我:要练好啊,这是太极拳的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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