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
由於我這兩年開始坐綠皮火車,湧入心頭的是對綠皮火車的懷念。
很多年我都沒有坐過綠皮火車了,綠皮火車是每一個中囯人抹不去的懷念,雖然現在有高鐵和飛機可以乘坐,但更多的人還是選擇坐綠皮火車,因為價格便宜,窮人們是坐不起高鐵和飛機的,又不是趕時間,綠皮火車成為了中國人的首選。
總有一種夢想,總有一種向往,或許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我這一生都要坐著火車去旅行,也注定了我漂泊的人生苦旅。孩提時代的記憶總是充滿了純真和溫暖,很多時候都是伴隨著火車把我從一個小村庄帶到遙遠的地方,帶到了天涯海角,一直到沒有了鐵路,再也看不到火車了,面向大海,并非是春暖花開,也有迷茫和不安,當走到盡頭的時候,回眸一望,卻又是一個世界,另一番景象。
記得我第一次坐火車旅行,我偷偷的跑出去,沿著家門口的那條鐵路向南到了南京、蕪湖和黃山,為了省錢晚上坐火車白天游玩,讓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無奈,在我童年的心里留下了美好的回憶。當夕陽西下,火車在徽州大地上慢慢的開着,"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一片片田野風光掠過我的眼簾,放牛的牧童,勞作的村民,遠處的青山綠水給予我無盡的遐想和回味,正是因為孩提時代的徽州之旅留在了我的記憶中,沒想到我成人之後卻從事電視劇的創作,萌發了回安徽徽州拍一部電視劇的念頭,于是便有了《徽商》這部電視劇的創作。
人總要有夢想和追求,十八歲的我帶著對未來的向往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早晨我離開了生我養我的故鄉,告別了相依為命的奶奶和孩提時的伙伴,沿著那條鐵軌向南向南向南,綠皮火車載著我來到了海南,開始了我另一樣的人生。我知道這次離家可能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的是鄉愁和回憶,火車上擠滿了人潮,我無心看窗外的風景,帶著惆悵和茫然望著外面的世界。只知道從北方的白雪茫茫開始看到了綠色,天氣也慢慢變熱,綠皮火車把我送到了命運的啓點,剩下的就是靠我自己去跋涉了。
回憶總是美好的,憮慰着我蒼老的心,我的人生是從綠皮火車開始的,長長的鐵軌仿佛是長長的回憶,把我從過去拉到現在。綠皮火車里彌漫著一種特有的味道,尤其是每年的春運,車廂內擠滿了回鄉的人,車內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夹雜著汗味和吵鬧,只是人們習慣了這種味道,這個就是回家的味道,因為在前方的站台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家。回家,成為中國人春節時的一場盛事,只有踏上了綠皮火車才能讓自己回家,回到牽腸掛肚的親人身邊。家有多遠,火車就會馳多遠,一直看到車窗外故鄉的景色,就知道家到了,該下車了。
我也和許多背井離鄉的人一樣思念著故土和親人,有一個春節,海口的外地人都走了很多,我思鄉難眠,在大年三十踏上了從湛江到武漢的火車,由於初一了,該回家的人都已經到家了,只有我還在回家的火車上,整個車廂都沒有幾個人,顯得空空蕩蕩,歸心似箭啊,我就這樣在火車上渡過了一個難忘的春節,許多年以後想起來還是心裏感到很溫暖,畢竟我回到了思念的家,以解鄉愁。
記得1991年我從北京大學畢業到海南電視台工作,在北京站上火車沒有坐位,三十八個小時的車程我站了三十六個小時,一直到了韶關才找到了坐位,因為坐傷了,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坐過綠皮火車,反而在國外坐過,從莫斯科到聖彼得堡,開羅到盧克索,從波蘭的克拉克夫到匈牙利的布達佩斯,甚至還有從新義州到平壤,真正體會到了過去中國人在那個時代的交通工具。從克拉克夫到布達佩斯要坐一夜的火車,因為是卧鋪睡一覺醒來就到了。在埃及坐火車也是卧鋪,上車後找到自己的鋪位放好行李,列車員會給客人送來一份餐食,有面包、三明治之類的食品。而從新義州到平壤二百多公里的距離要開6個小時多,坐在火車上仿佛是時空穿越又回到了中國六七十年代的景象。
我小時候坐火車最喜歡吃綠皮火車上的盒飯,價格很便宜,一块錢一份,或許是貧窮和飢餓的緣故,吃起來很香很好吃,所以我每次坐火車都會在車上用餐。現在綠皮火車上的盒飯都要三十元一份,高鐵上的餐食更貴而且還不衛生,有一次大年三十我從北京坐高鐵回武漢過年,中午在車上買了一個盒飯,馬上就不行了,我吃到盒飯已經變味了,也沒有在意,誰知吃完後便開始拉肚子,年夜飯也沒有吃好,後來配餐公司打電話給我道歉并賠償經濟損失。
綠皮火車,從踏上車廂一直到終點,無論是歸鄉還是離鄉,都充滿了不同的情感,歸來時的喜悅和溫暖溶化了冰冷的車廂里。離別時的傷感和憂傷伴隨著站台上親人的揮手,仿佛揮手之間便是生離死別,依依不捨的心情化作一縷惆悵,再見了,期待着明年再次踏上綠皮火車,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