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清] 纳兰性德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西风渐紧，寒意袭人，枯黄的落叶纷纷扬扬从窗户飘进屋内，让人平添无限感伤，若在去年，卢氏便会催促我添加衣裳，小心着凉。独立空荡荡的屋中，任夕阳斑斑点点洒落在身上，往事又一幕一幕浮上心头。想起在春天时，酒后小睡，卢氏做什么事情动作都是轻轻的，唯恐惊醒我。这生活片断极像李清照和丈夫赵明诚以茶赌书的温馨、恩爱，而我当时只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寻常。如今她已长眠黄土，阴阳两隔，再也不能嘘寒问暖地关心我了，往日时光只能追忆，我只能期待在梦里与她相遇。

曹雪芹的爷爷曹寅，在《题楝亭夜话图》中说：家家争唱饮水词，纳兰心事几人知？纳兰的愁绪犹如轻纱袅绕，纳兰的深情恰似白雪苍茫。绵绵几多愁，一江春水向东流，人们妄自从那渌水亭边的碧水菱荷，从那凄清边塞的晓星残月，揣摩着他内心的荒凉。

纳兰性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满洲正黄旗人，出生在寒冬腊月，小名冬郎，“满清第一才子”、“清初三大才子”之一，与顾贞观、曹贞吉，共享“京华三绝”之誉;与阳羡派代表陈维崧、浙西派掌门朱彝尊鼎足而立，并称“清词三大家”。

他的父亲大学士纳兰明珠是权倾一时的重臣，其母是英亲王阿济格的女儿爱新觉罗氏，一品诰命夫人。外祖父是多尔衮的胞兄，皇太极之弟，而康熙是皇太极的孙子。因此，纳兰性德与康熙是表兄弟。同时，他的姑姑嫁给了康熙，生皇长子胤褆，康熙又是他的姑父。皇亲国戚的高贵身份万人莫及，明府的荣华富贵可想而知。

生来就身价显赫超常的纳兰性德，天赋聪明，自幼接受满、汉两种传统教育，既学习驰骋沙场的骑射本领，又学习四书五经，墨间笔走龙蛇，马上开弓射日，文韬武略，有“贵族神童”的美誉，名满京都。17岁入国子监学习，18岁考中举人，19岁成为贡士，康熙十二年，因病错过了殿试，康熙十五年的殿试补考中获得二甲第七名，赐进士出身。拜当时颇负盛名的翰林编修徐乾学为师，勤学三年后，康熙赐三等侍卫，不久晋为一等侍卫，可谓平步青云。在徐乾学支持下，又主持编纂了一部儒学汇编《通志堂经解》，深得康熙赏识与赞誉。

人生如此巅荣，夫复何求！可是，纳兰是个太性情的人，身虽富贵，但不恋官场，不贪功名，有着文化人的高洁品性，不被世俗所困，做闲云野鹤，是他心底的渴望。可是伴君如伴虎，贴身侍卫这种特殊的身份，有话不能直说，行事必须小心谨慎，这太束缚人心了。后来，他父亲的政敌索额图，成为他的顶头上司，他又在父亲和索额图的夹缝中“惴惴有临履之忧”。他愿像其他进士那样，下到地方去当个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像个奴才一样，提着脑袋时刻围着康熙转。“平生纵有英雄血，无由一溅荆州江水”，这跟他想要的生活实在相差太远。

康熙二十一年，在平定了三藩之后，康熙出山海关东巡，按照满清贵族的习俗，在吉林乌拉望举行了祭长白山仪式。

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旅程艰难曲折，遥远漫长。将士们跋山涉水，马不停蹄地向着山海关进发。到达山海关时，夜已经深了，安营扎寨以后，纳兰无眠。帐外风雪交加，放眼望去，帐幕林立如小山，点点焰火在寒夜中闪烁不停。听着呜呜的的风雪声，此情此景，多情的纳兰怎会没有思乡的千愁百绪。

这样提刀伴驾的生活，一过就是九年。任凭再多不情愿，都要把情绪打包放在心海一角，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那颗策马奔腾的自由之心被困得死死的，只能偶尔借词发出几声悲鸣。所以，他的词婉约伤感，和南唐后主李煜的风格一脉相承。王国维评价说：“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纳兰性德与曹雪芹的祖父曹寅同年参加科考，同为大内侍卫，同与康熙是年龄相近的“发小”君臣。据考，他们同是康熙的近臣，都极富文采，关系还非同一般。纳兰是帝王身边与文化人士联系的桥梁纽带，曹寅是外放江南任官，监视江南文人举动。他们都是清王朝文化事业的干将与助手。

多年以后，乾隆读完和珅呈上的《红楼梦》即说“此盖为明珠家事作也”，一口认定所写是明珠家之事。更有人说明府就是大观园，纳兰父子就是贾政、宝玉原型。且不管这类说法有否根据，有否意义，他们的人生经历确有许多相似之处，家世经历几乎能套合。比如，两个家族都是“诗书簪缨之族”，都有着“烈火烹油，鲜花著锦”的辉煌;贾宝玉中第七名举人，恰恰是性德中康熙十五年丙辰科二甲第七名，以及最后都遭遇撤职抄家的厄运等，是“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吗？曹雪芹听爷爷讲纳兰家的故事，加之亲历家道中落的跌宕人生，有了《红楼梦》的创作灵感和源流，这对于写小说的人来说，不稀奇。

纳兰的词中，不止一次写到“红楼”，比如“此夜红楼，天上人间一样愁”；比如“今宵别有随风梦，知在红楼第几层”；比如“因听紫塞三更雨，却忆红梦半夜灯”……《红楼梦》与纳兰，似乎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纳兰的一生只有短短的三十年，但这位重情重义的才子，不知怎么得罪人了月老，也不知道周岁时为何偏偏要抓一支玉钗，导致一生痴情，却一生情场失意。

“薄妆浅黛亦风流，见人羞涩却回头”，纳兰真有一个林黛玉般的表妹，她父母双亡，寄居明府，她像一枝倚水的荷，安静、清雅，让情窦初开的少年纳兰怦然心动。在表妹眼中，偌大的明府，唯有纳兰是真心关爱她的人。他们在懵懂不知情事中，渐渐长大，一个俊朗不凡，一个清丽脱俗。表妹初学女红时，为纳兰精心绣制了一个香囊，少女的心思，一针一线地绣进了那朵并蒂莲中，纳兰一直带在身上，视若珍宝。

《减字木兰》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风翘。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她像一朵带雨的荷花，每次遇见，她的脸庞都羞得泛起红潮，有多少话想互相诉说，又怕别人看见，只好匆匆离开，欲语还休的模样那么可人。

表妹才智过人，和纳兰在诗词方面有着共同的爱好，两人心意相通，相知相爱，私定了终身。但他们的爱情遭到纳兰母亲的强烈反对，认为她自幼父母双亡，是个不祥之人，而纳兰是家族的骄傲，他的妻子应该有高贵的身份和地位。不管纳兰怎么哀求，母亲都不被打动。后来，表妹被他的父母送进宫里参加选修，成了皇上的妃子。原以为可以西窗共剪的意中人，就这样生生被棒打鸳鸯。那是生命中第一次对一种美好情感的渴望与喜欢，刻骨铭心，任何人的剥夺都是残忍的伤害。

《画堂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桨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仿吹牛津，相对忘贫。

有情人应该成眷属，可宫墙内外，形同陌路。纳兰感到痛不欲生的憋屈，他企图关掉了自己的心窗，将这段情感连同自己的心一起埋葬。每每夜间醒来，却是泪流满面。纳兰曾冒死乔装去见过一次表妹，但那只是远远的，远远的彼此望了一眼。

没有谁可以在人生的道路上一马平川，畅行无阻。每个人的心里，都藏着苦衷。有一些无可无奈，叫命中注定，只能随缘分，随天意。

在明府花园里的梅花竞放的时候，康熙为20岁的纳兰赐婚，两广总督尚书卢兴祖之女卢氏，十七岁，天生丽质，性情温顺，知书达理，才情了得。这是一场门当户对、强强联合的政治婚姻。幸好，上天对这位多情又忧愁的公子还是有所眷顾。卢氏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对他的爱一往情深。当时，康熙格外欣赏纳兰的才情，视他为朋友、知己，偏偏这个康熙又不安分，总喜欢出巡，而每次天南海北总带上纳兰。在常人眼中，这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啊，可是那种鞍前马后的感觉，纳兰一点也不喜欢。他向往一种内心的平静，宁愿与爱妻在家过一粥一饭生活，也不想这样聚少离多，恨就恨圣命难违！

兰心蕙质的卢氏是懂纳兰的，她知道他心中曾住过一个人，但她从来不问，甚至在娶她之前，纳兰的父母为他纳妾颜氏，并生下了长子富格，她也温柔相待其母子。她只想用自己那颗爱心暖化她的夫君，对周边的人，甚至一花一木，她也是关怀备至。一次大雨，纳兰在书房看书却久久不见卢氏，四处遍寻，却见卢氏在后院撑着两把伞，一把遮自己，一把遮着刚开好的荷花。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怎能不打动纳兰那颗柔软的心？

纳兰看书时，卢氏总是不离左右。有次她问：最悲伤的字是哪个？纳兰不解，卢氏说：是“若”，凡“若”出现，皆是因为对某人某事无能为力。她的文学素养令纳兰肃然起敬。

走的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这段美好的婚姻，仅仅维系了四年，卢氏因难产去世。卢氏的死让纳兰容若悲痛欲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一个“若”字，多少无奈。难道他取字“容若”，真的注定一生中对很多人很多事无能为力吗？原以为表妹离开了，有了善解人意的卢氏，从此可以平淡恩爱，相偕终老，可没想到美好的时光竟然那么短暂，像流星一闪而过。凉风吹来，环视这个没有妻子的冰冷的房间，心有种被剜去的虚空，连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纳兰与初恋宫墙相隔，与发妻阴阳两别，三年过去，情殇仍未痊愈，他坚持不娶，把所有的心事，诉于词中，他的词更伤感了。看着郁郁寡欢的儿子，父母心焦如焚，权倾朝野的纳兰家族不能让人有茶余饭后的谈资。一再对纳兰施压，最终纳兰又娶宫氏。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是在妻子死后又续弦呢。凭纳兰的家境，有数不清的人想用女人来攀附，就算他不想娶也身不由己。意料之中，这是另一桩政治婚姻，官氏与纳兰容若的结合更多的是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联系。官氏的父亲是光禄大夫，少保、一等公，同属满洲八大贵族。然而纳兰在写给卢氏的一首悼亡词中说，“鸾胶纵序琵琶，问可及，当年萼绿华”。意思是说，虽然我续娶了官氏，但她怎么也没有亡妻好。

有了夫人但没有爱人，纳兰需要一个能心灵对话的人，一个“天海风涛”的红颜知己。挚友顾贞观提及江南有一才女沈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为艺妓，却情操高雅，不仅花容月貌，还会自填诗词，自谱琴曲，并久慕纳兰才情，把他的一些词谱成曲传唱。这位素未貌面的才女知音，让纳兰有一种渴望相见的感觉。

机缘巧合，康熙下旨命纳兰随他一同南巡，才子佳人终于见面。“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们泛舟湖上，举杯对饮，相见恨晚。沈宛的才情，让纳兰找到了灵魂相通的愉悦，唯怕这段好时光又会稍纵即逝，相处的日子，他空前地唯心相惜。而沈宛对慕名已久的才子，更是情浓意浓。

康熙起驾回宫，纳兰终还是要返回京城，这样一段情感，他不知道该如何妥帖的安放。

别自有人桃叶渡，扁舟，一种烟波各自愁。

自从遇到沈宛，他孤苦无依的心又有了活力。而今的纳兰，已经不再年少，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错过了表妹，失去了爱妻，他不能再失去沈宛。他毅然决定放下一切下江南，与她双宿双归。顾贞观听后，觉得好友这样颠覆现实恐怕会带来更大的悲剧，权衡再三，他决定亲自去江南替纳兰把沈宛接过来，再从长计议。

《采桑子》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孤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一份漂泊的情感终究要找一个归宿，虽说这份归宿得之不易，但能找到已是满心欢喜。沈宛终于来到身边，纳兰感觉自己象是在做梦，握着沈宛的手，感觉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但现实依然是冷酷的，沈婉是汉人，还是歌妓，在满汉不通婚的大清朝，即使她才情再高，明府也是断然不能接受的。

纳兰将沈宛安置在德胜门的一处别院中，过起恩恩爱爱的小日子。纳兰父母虽然不能公开接受沈宛的身份，但看到儿子终于有了朝气，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吧。康熙知道此事后，也没表现出什么态度。康熙的默许给了纳兰最大的支持，朝野之上也没人敢大声发出异议。

正当亲朋好友都为他感到欣慰时，纳兰病了。“予生未三十，忧愁居其半，心事如落花，春风吹已断。”我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忧愁的时间却占了一半。心事如飘落的花瓣一样，已被春风吹断。纳兰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冷。明府上下使出浑身解数，救治纳兰，仍无济于事。“情深不寿”，康熙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纳兰30岁的生命停止了呼吸。噩耗传出，听者皆泣不成声，“为哀挽之词者数十百人，有生平未识面者。”

纳兰去世后，葬于京西皂荚屯。已怀有身孕的沈宛生下儿子富森后被明珠赶出府。一场真爱，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得到。一代江南名妓，自此，发不插花，幽居江南，每日读着她的《选梦词》和纳兰的《饮水词》，靠回忆度日，为纳兰枯守一生。

《朝玉阶，秋月有感》

沈宛

惆怅凄凄秋暮天，萧条离别后，已经年。

乌丝旧咏细生怜。梦魂飞故国、不能前。

无穷幽怨类啼鹃。总教多血泪，亦徒然。

枝分连理绝姻缘。独窥天上月、几回圆。

有时候，我们应该感谢人间的辛酸和苦难，这世间有多少凄美的诗篇，都是由情深缘浅的血泪滴染而成，不是吗？

纳兰性德一生为情所困，除了爱情，还有友情，因为在他孤独寂寞的时候，是友情支撑着他。身为正统满族贵公子的他，无视身份的高低贵贱，充满悲悯情怀，侠骨铮铮、仗义疏财，广交仁人志士，结识了很多不肯落俗的江南布衣文人，如顾贞观 、严绳孙、朱彝尊 、陈维崧等，他们经常相聚在明府后花园的渌水亭喝酒吟诗。纳兰对朋友极为真诚，当时许多想升官发财的名士才子，也都围绕在他身边，使得渌水亭的这个文学小沙龙，在清初词坛声名远播。

纳兰与严绳孙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他们一样视名利如浮云，对于官场厌恶至极。纳兰欣赏他的才气，也欣赏他那种敢于抗衡命运的勇气，敢于对功名利禄说“不”的勇气。纳兰词中最著名的一首送别词就是写给严绳孙的：

《临江仙·别后闲情何所寄》

别后闲情何所寄，初莺早雁相思。如今憔悴异当时，飘零心事，残月落花知。

生小不知江上路，分明却到梁溪。匆匆刚欲话分携，香消梦冷，窗白一声鸡。

在梦中，纳兰性德梦见了自己跋山涉水，与友人终于重逢，还没来得及说一些叙旧的话，结果就被窗外传来的鸡鸣声拉到了现实中，重逢之景瞬间消失，令人不胜惆怅。

以诗词著称的顾贞观是他交契最深的挚友，最初是他的家塾教师。顺治年间，顾贞观的朋友吴兆骞受人诬陷，流放宁古塔。顾贞观曾承诺必定全力营救，然而20多年过去了，一切努力始终无用。顾贞观曾向纳兰性德求救，因为纳兰与吴兆骞没有交情，所以并没答应。想起好友在寒冷偏塞之地受苦，顾贞观郁郁寡欢，写了两首《金缕曲》。纳兰读过这两首词，感动得泪下数行，当即担保援救兆骞，并写了一首《金缕曲·赠梁汾》，“德也狂生耳！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我原本也是个狂妄的小子，只不过是命运的偶然安排让我生在豪门。请不要在意门第之别和他人的毁谤，无论经历多少劫难，我们的友情也要依然长存。

  纳兰还把顾贞观带到自己父亲面前，请求他设法帮助。经纳兰父子的营救，吴兆骞终于在五年之后获赎还乡。回京后纳兰又聘授其弟学业，解决了他的吃住之忧。两年后,吴兆骞在返回家乡探亲的途中病世，纳兰赶往他的家乡，亲自为他操办后事。活着的时候为他的衣食住行操心，死了之后还负责出殡下葬等事宜，纳兰的这种“生馆死殡”的待友之道，被后世赞颂为友谊的楷模。

1681年秋，顾贞观回无锡奔母丧。三年守孝期满，纳兰不顾家人反对，在豪华的府中盖了几间茅屋，邀请顾贞观回京常住，同时还有《寄梁汾并葺茅屋以招之》：

三年此离别，作客滞何方？随意一尊酒， 殷勤看夕阳。

世谁容皎洁，天特任疏狂。聚首羡糜鹿，为君构草堂。

心有灵犀是知己，只因顾贞观曾说过想有座茅屋林栖谷隐。纳兰去世，顾贞观失去了知己，伤心忧郁，第二年便告老还乡，隐逸在家乡的惠山脚下，不再过问人事。守着孤独与寂寞，将纳兰性德与自己的词合结成《弹指词·侧帽词》。

纳兰一生爱书，爱书法，爱花，他的手简真迹，被中国纳兰性德研究界奉为“国宝”，今藏上海图书馆。纳兰所居，所乐之处均有荷花的身影，瓮山泊畔有芙蓉十里，玉泉山下有芙蓉殿……北京宋庆龄故居，纳兰性德曾经生活的地方，这里还生长着两株他亲手所植的“明开夜合”花。寂寞与忧伤合奏的旋律，是花开花落的声音，是啊，也只有这些花儿，在午夜梦回时分聆听过纳兰最清晰的心声，最知晓、最懂得纳兰那文字盛放不下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