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挑食吗?
我挑。
非常挑。
荣幸地排在我最抗拒食物名单第一位的是――肥肉。
那白花花的颜色,软糯糯的形状,直刺双目,看着已腻得崩溃,不用入口,直接告饶。
小时候家境一般,但出生高贵的老妈虽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依然秉承了旧时富家小姐的恶俗习惯――不吃肥肉。于是在那个并不富裕的年代,我们家出现的肥肉都被她变成了油渣。
那些不入眼的东西切成小块下锅,颜色由白变黄,油被炸出,加点儿白糖,居然成了一样可以接受甚至可口的小吃,给我们贫乏的物质生活添上了些许亮色。
老妈的小心仔细,没让一丁点儿肥肉落网,于是让我本能憎恶的东西我却并没有真正品尝过 ,想想也是滑稽。
原来有些爱恨是天生的,重色的我在初见它时就放弃了爱它接纳它的打算,内心是满满的嫌弃。
但就是对老妈工作态度的信任,让我下筷时掉以轻心,百密一疏,于是受了个小罪。
那次老爸出差归来,一家人一起吃饭。桌上有份土豆丝炒肉丝。我边和老爸聊天,边伸出筷子夹菜。
正当年少的我,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压根没仔细看,就夹起了一根土豆丝。我正准备往嘴里放,下意识地多瞄了一眼,惊觉这居然是根肥肉丝!多么重要的下意识啊。
我的第一反应是把夹着的东西放回盘子里去。可老爸吼住了我,望着我,非要我把它吃了!他平时对我们好得很,尤其宠我,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上突然变得如此严肃。
没怎么见过老爸板脸,我当时说真话也是被他的表情吓着了,于是勉强把肥肉丝放进了嘴里。瞬间,本能的厌恶和滑腻的触感一下恶心到了我,我差点吐了。老妈看我脸色不对,忙让我去厕所。吐出了嘴里的肉丝,我好受多了。
回到桌旁,老爸叹口气,摇了摇头。老妈难得体贴,说我的脸都白了,别为难我了。哼!还不是她的疏忽,简直辜负了我单纯的信任。她解释说切肉的时候没注意,她也不愿意啊。
这是我和肥肉第一次亲密接触,我完败。
这一课让我变得更小心谨慎,从此视肥肉为仇人。
随着我们慢慢长大,为了所谓的营养均衡,减少挑食,老妈听从了老爸的建议,有时也用五花肉做菜了。主打菜一是蒜苗回锅,一是凉拌白肉。
我被前者的香气和后者的品相所吸引,鼓足勇气,伸出筷子夹起一片,却在犹豫不决中,吃一半丢一半。看到我屡教不改,家人终于在痛斥我浪费粮食的同时,残忍地剥夺了我参与到这些菜品中的权利。
想想我也不吃亏,放弃是早晚的事,对于肥肉我实在受不了。
与它对抗的巅峰状态是我长达三个半月没吃肉。那是在我去重庆读书的头三个月。
其实对于校园食堂早有耳闻,听飞哥说每个肉菜都是肥多瘦少甚至全肥,我当时直接表态,宁愿不吃肉,也绝不吃肥肉。飞哥嗤之以鼻,甩出一句“那你等着饿死嘛”,极其恶毒,严重影响了我们本就脆弱的兄妹情。
等我到了学校以后,才知道事态有多严重。简直是满城尽带黄金甲,满盘皆是白花花啊。一盆所谓的肉菜,要不没啥肉,要不几乎全肥。
我就纳闷,那白花花的好朋友被弄到哪儿去了?全被食堂师傅切下来揣回自己家了?
我挣扎好久,只能选择天天吃素,是受不了视觉上强烈地冲击,怕继而引起身体上的严重不适。这样的水深火热,持续了三个半月。
不是没想过到外面吃好的,吃瘦肉,但生活费被我拿去购买衣服、K歌、看电影,维持温饱已属不易,哪还舍得下馆子呢。
那段时间我吃的最多的是方便面,我真的觉得已经把世界上最难吃的方便面都吃过了,但再难吃,也比肥肉强。关键还超便宜,要不怎么那么难吃呢?
和密友通信时说起自己的素食状态,密友调侃说:“等假期回来时你绝对眼睛都是绿的,如进城扫荡的鬼子。”我又气又饿,翻着白眼,太没同情心了。
后来我的开戒源于室友给的一片牛肉,当然全瘦,那时都舍不得吃,含在嘴里慢慢享用,等它自己化渣。现在想起,意犹未尽啊。
儿子悠哥随我,也不吃肥肉。有时硬逼他,想着男子汉要大气些,少挑食,但看到他变色的脸,就想起了当初那个年少的自己。于是心中不忍,允许他吐了。
或许有一天,他会改变吧,毕竟有些人吃起肥肉的神态那么投入,那么香。
前两天,单位发了粮食喂养出来的猪肉。看着眼前白花花油腻腻的三大块,我就纳闷:你吃那么多、长这么努力干嘛呀?难道赶着被杀吗?一点儿节制都没有。
都说这猪肉是纯生态的,但东西再好,我是真心无福消受啊。为免碍眼堵心,马上送了人,让懂得的人去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