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平安,快乐。

 

早晨,

6点40分,Non Je Ne Regrette Rien第一遍响起,你眯着眼睛伸出手指轻轻一划,蒙上被子,翻了个身。

6点50分,Non Je Ne Regrette Rien第二遍响起,照旧是划开按掉蒙被翻身,只是这时你的眼皮在轻微颤抖,你的脑海不断回放,还有十分钟,还有十分钟。

7点整,第三遍。紧闭双眼,默念三,二,一。一跃而起,拉开窗帘,没有太阳,近处远处雾蒙蒙。你左手拿眼镜,右手电视遥控。

无所谓哪个频道,无所谓什么节目,你只是需要一点声音的陪伴,在这声音里,你开始挤牙膏,刷牙,洗脸,上妆,做早餐。

7点50分,吞下最后一片面包,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收拾停当,抹上最爱的雾感哑光橙色唇膏,你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有点苦涩的微笑。

换好高跟鞋,拎起手包,走至门口又急忙转进卧室。梳妆台上,昨夜找出的那支香水孤寂地站着,望了三秒,你终是没有伸手。

 

8点10分,早高峰的地铁里,除了惯常的人味汗味硝烟味,还多了一些香味,鲜花的香味。攒动的人头里,间或露出一束又一束的怒红玫瑰浅粉百合,以及姑娘娇艳的笑脸。

娇艳欲滴的鲜花,娇艳欲滴的姑娘,几乎蹭到你脸上。一个到站,一拨人涌出,一拨人涌进。捧着鲜花的小伙踉跄数步,撞到你身上。旁边的姑娘一把拽回小伙,抱过花,眼眉轻挑,从鼻息里哼出一个音,略过你鼻尖。你保持优雅微笑,心头蹦出两个字,我去。

8点57分,清脆的一声滴,你完美打卡,踩着清脆的高跟鞋走进办公室,登陆电脑,打开邮箱,开始迎接中规中矩工作的一天。你的桌上安安静静摆着那盆绿萝,绿萝的隔壁是一捧怒放的小熊。

隔壁是露着小酒窝的Amy,小熊是她今早的收获。小酒窝甜甜得喊着你,一句姐姐,一句圣诞快乐。你也灿烂得笑着,灿烂得祝她圣诞快乐。

QQ企鹅滴滴滴蹦跶个不停,微信上绿小人白小人脑袋欢欢乐乐紧挨着,左一个群右一个群,铺天盖地的红帽子白胡子老头满屏幕爬,撒花欢唱,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

你敷衍着挨个儿回复,同乐同乐,全球欢乐,心里一万个圈圈画过,圣诞圣诞,剩下个蛋蛋,快乐个球球。

 

中午,12点10分,你合上电脑打算下楼买个三明治,被满脸激情的经理拽进电梯,一群娇滴滴的小姑娘围上,叽叽喳喳嚷着要吃牛排和披萨。

你对着满桌子食物,在刀光盘影里尴尬得点头附和,露出谜之微笑,是的,没错,晚上有个浪漫的约会。微笑背后,你扭头长叹,天知道,那传说中的约会在哪里。

下午,14:40分,回完邮件的空挡,你点开微信,翻阅一遍祝福信息,没有惊喜。

下午,16:20分,走出会议室,你迫不及待查看未接来电,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傍晚,18:05分,同事陆续闪人,办公室逐渐安静下来,连工作狂上司都举着个精致小礼盒匆忙撤退,临出门抛来魅惑一撇,还不走?

你赶紧做出忙乱状态,还有点急事,处理完就走。上司满意点头,遥遥祝福,平安夜快乐哟。

你点开下周才需提交的文案,守着一室寂静,忧伤得敲击键盘,心如死灰,安分做个加班狗。口中喃喃单曲循环,不如加班,谈恋爱不如加班,吃大餐不如加班,看电影不如加班。。。

 

晚上,21:38分,一朵烟花猛然在窗边炸起,刹那璀璨,惊醒埋首文案的你。头昏脑涨,眼花手酸,腹中空空,你终于决定勇敢走出去,面对充满浓烈喜悦气氛的世界。

来吧,尽情得虐吧。

果然是车如流水马如龙,行人正春风。双双对对擦肩而过,尽是笑靥如花,欢声如潮,依稀给你一种错觉,莫非,是情人节?走过一街又一铺,挂满彩灯的圣诞树晃着铃铛,叮叮当响着,一个大大的圣诞老人递过一只苹果,Merry christmas。

捧着今天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你竟有些怅然欲哭的冲动,为免失态街头,扭头奔进一家麦当劳。

递出二十块,一个麦辣鸡腿堡。好像饿得有点狠,你换了一张五十的放下,两个麦辣鸡腿堡,谢谢。

你拎着汉堡走到天桥下,找了块霓虹照不到的地方,吹了又吹,再拿出纸巾擦了又擦,妥妥坐下。掏出汉堡,对着明亮的月光,开始享受你的圣诞大餐。

斯文咬下第一口,脆脆的生菜裹着甜甜的千岛酱裹着微辣娇嫩的鸡腿肉,混着面包香芝麻香一股脑儿冲上舌尖,好吃得让你几乎掉下泪来。你认真得咀嚼着,咀嚼着烦躁失望的一天,咀嚼着他人热闹欢喜的一天,咀嚼着,然后,你看到一个不是很干净的小女孩站在树下,远远得看着你,认真得看着你。

你放下啃了一半的汉堡,朝小女孩招招手,掏出另一个汉堡,对着小女孩晃了晃。

是个散着卷毛的小女孩,应该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吧,头发蜡黄,脸颊黑黄,这在平时是你避之唯恐不及的,此刻,你却叫她坐下,把汉堡塞到她手里,用最温柔的声音,叫她吃吧。

 

晚上,22点17分,你和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坐在天桥下的石凳上,对坐着,吃汉堡。

你一身优雅的套装,精致的妆容,发际的水钻耳钉在月光下隐隐闪着光。小女孩低着头专心吃着,偶尔抬下头,看看你,乌黑的眼珠,透着光,晶晶亮。

啃完汉堡,舔掉唇边的芝麻粒,回味了下口腔中浓郁的肉香面包香,你抚平衣角悠然站起,对着小女孩笑笑,圣诞快乐哟。

然后,转身回家。

 

夜里,23点09分,你掏出钥匙打开家门,满室的漆黑,却在阳台厅前亮着一支蜡烛。摇曳烛光里,那个昨晚因说无法归来而被你骂得体无完肤的男人张开怀抱,对着你微笑,无比温柔。

夜里,23点59分,星空下,飘窗边,你蜷着腿,缩在沙发里。酒杯轻碰,他说,平安夜快乐!

你说,平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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