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忙,几天没有给父亲联系,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他对我说,你在网上给我买一盏太阳能灯吧!
第一反应,我问他:“你要太阳能灯干什么?”他说:“我晚上开院子里的灯,不费电。”我说:“你大晚上的开灯干什么?”父亲犹豫着,说:“别人家都安了,我也想安一个。”我当时想他可能是有一种攀比的心理,这种情况在农村很常见。于是我说:“好吧,我看看。”
等挂了电话我开始翻手机,在网上找销售太阳能灯的。在寻找的过程中,习惯看评价。我看到有网友评价一款灯说:自从安装了太阳能灯,奶奶晚上出门再也不怕黑了。就是这样一句话,让对父亲安灯有些疑惑的我豁然明白,也让我心酸。
农村的夜晚好黑啊。每当夜幕降临后,几乎家家关着门,只从窗户里透出灯光来。路上很少行人,因为只在主要街道上有几盏路灯发出幽冷的光来。
父亲一个人在家里呆着,陪伴他的只有电视机。当他打开屋门来到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他只有打开院子灯的开关,照出一片光亮,他的世界才不会只是冷清与黑暗。
我从来没想象过他一个人在黑暗中怎样生活,这么多年,我一直忽略了这样的感受。我一直觉得他还年轻,因为他总是很少在家待着,总是天南地北的漂。偶尔在家呆着的时候,他总爱喝酒。我讨厌他喝酒,因为总让我想起很多关于他喝酒后的不愉快事情。我的心里始终有埋怨,总觉得如果他不喝酒了,身体可能会更好,不会现在孤身一人,家也可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万事有因有果,不停循环。他因为喝酒等诸多原因导致现在孤身一人,他孤身一人,只能在漫漫的长夜中,借酒浇愁,帮助睡眠。不管是在邻家归来还是他打开屋门,在黑夜里,如果他不留一盏灯,决计面对他的只是黑暗。四周空空荡荡,他打开灯来,让灯光充盈了寂寞的屋子,寂寞的院落。
可是他又怕多花钱,他看到了邻家的太阳能灯,他希望有一个,不是因为攀比。我反思这些年我有没有真的站在他的角度上去理解他、关心他。因为对于他的感情是复杂的。
当他向我提出想买一盏灯后,我想我不是理解了他,而是突然原谅了他的所有。他真的老了,他的内心孤独到需要有盏灯来陪伴,他内心虚弱的需要灯光来壮胆,而我给予他的所谓关怀,并不全面而深入。
从中学开始,我一直住校,毕业后紧接着就是上班,在家待的时光最长的就是寒暑假。对父亲的记忆避免不了片面。书本开拓了我的眼界,但是知识充盈不了我的感情,我的感情其实是冷漠的、狭隘的,赶不上一个始终住在娘家附近的人。
有几个儿时小伙伴,长大了,嫁到邻村,一生在自己娘家的附近生活,成了父母名副其实的贴心小棉袄。她们可以随时回去,跟父母亲近,尽孝道。而我虽然离家不是太远,但是我的生活与父亲的已经格格不入。
父亲需要一盏灯,我何尝不需要一盏灯。父亲的灯照亮他的家,我的灯照亮我的内心。我想我可以做得更好,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