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习商之路——贩卖玉米

父亲对于当下经营加水站和补胎带来的生活上的改善，显然是不满意的。能感受到他内心认为自己能干一番事业的雄心。父亲一直保留着一颗想做生意的心。

听说他年轻未婚时就梦想着成为一个会赚钱的商人，于是年轻时真有那么个机会开启他的从商之路，村集体要采购药材黄连，他被委以重任带村集体的现金下乡去售采购黄连，可以赚合法差价的那种。只是，在山里腿了几天，一两黄连也没收到。好在把采购资金如数还给了村集体。

在打理加水补胎的营生的年岁里，虽是一介农夫农妇，我的父亲母亲也算善言辞。结交了一些沿途的长途车司机，押货往返于四川来凤一带。其中记忆深刻的司机，是姓方的长途货车司机，我们叫他方叔叔，他们一行两人，换班开。

方叔叔他们每次经过我们村，都会到我们加水站歇歇脚，除了加水，一定要吃上一碗母亲包的粽子，还要打包带走一些。他们还会常常捎点东西给我们。面条、橘子、生姜、花生……各种他们运送的物品，都会拎一袋子给我们，以友谊之名。方叔叔还会专门给我们带零食，常常听到他对父亲母亲说：“羡慕你们有三个长得这么好的儿女，真是惹人爱哟！你们现在是辛苦一点，娃儿们长大了，你们就享福了！”

随着交情的熟络，父亲和他们聊起他们押送的货物的货主都是怎么赚钱的，货物从四川运到来凤，再运些货物从来凤返回四川，这么远的路程还能赚钱。方叔叔告诉父亲，这些货物在不同的地方，是有价格差的。比如来凤的生姜，又好又便宜，拉回四川做批发，就能挣差价。比如四川的玉米便宜又饱满，可以拉去来凤一带，也能赚差价。

父亲就琢磨着，是不是也可以倒腾些东西随他们的车去来凤或者去四川赚点差价。跟方叔叔一说，方叔叔一口应下了，还当即表态，不收父亲的运费，连同沿途吃饭住宿的钱也不要他掏，路上多个说话的人，也挺好。

1996年秋天，父亲就在秋收后着手收玉米了。那时集市上玉米采购价格5毛，来凤市场玉米卖价8毛，有3毛的差价。那些年并没有理财存钱的父亲母亲，也并没有多少现金去采购玉米，前后凑够了2000斤玉米，算好时间方叔叔大概差不多要经过村里了，奶奶早早起床给父亲做了早餐，好让父亲吃了饭再出发。

至今记得，父亲出发那天早晨，天气并不明朗，像有太阳，太阳又钻不出云层。要说没太阳，又感受得到太阳透过云层的光。

奶奶把饭做好后，吩咐父亲赶紧吃完了去加水站等着，恐怕方叔叔他们就要到了。别让人家等。

父亲应着奶奶，转身去碗柜里拿碗筷，在从碗柜到灶台几步路的距离，平时，在有烟火和有人活动的空间，是肯定没有老鼠进出的。就在那天早晨，父亲竟然在灶台附近完全没有留意脚下的生物，一脚踩死了一只肥滚滚的老鼠。

当时父亲脸色就变了，并不太懂事的我，隐约记得大人们说起过，如果平白无故踩死比较大的小动物，就是不祥的预兆。

我并没有做声，心想：“这纯属偶然。大人们说的踩死动物就是不祥的预兆，应该也就是大人们说说而已。一定与爸爸的运气无关。爸爸是好人，不好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好人身上？”

父亲自己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妈，我怎么转身一脚踩死了只老鼠？您用火钳夹走丢到猪圈的粪坑里一下。”

奶奶说：“踩死活物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今天又是你出门的日子。我看，要不你下次跟他们的车去算了，老祖宗总结的经验，还是有用的。保险起见，我看你这次别去了。”

父亲说：“说是有这一说。不过也没有科学依据啊。我就不信这个邪！没事，我去。”父亲吃完早饭，跟我们道别后就去了加水站。

父亲出门之后，奶奶一脸焦虑，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道：“哎！出个门也没遇到个好兆头，也不知道这一趟会遇到什么事。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父亲随方叔叔他们的车去了来凤，在那四五天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一天不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