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拦路
第七天十分清幽。
墨渊与白浅相携步出天门之时，昴日星君正驾着日向车驶过天门的正上空，将旭日金光洒遍天空。远处的五彩烟霞随微风散尽，逐渐透出湛蓝的天空来，只有三两朵流云静静地浮在天幕中。
从妙华镜那方瀑布流出的天河水，顺着狭长的汉白玉河道奔流至第七天外，在天界尽头的断崖处奔涌倾泻而下。四处飞溅的水花似轻雾，纷扬四散。水雾映着灼灼日光，竟生出一道小小的彩虹。那彩虹随着水雾一同被风吹动，潋滟生辉，说不出的绮丽娇绚。
墨渊将美景指给白浅看，白浅却强撑着笑脸回应他，在墨渊转过头去之后，复又神色暗淡下来。她虽然误打误撞地助魔族女君少绾解除了封印，但心中是极不情愿与她以墨渊旧爱新欢的身份碰面的。所以这一路上，白浅不但没使用仙法飞行，反而走得磨磨蹭蹭。侧目偷看墨渊时，他倒是神情自若，并不着急，始终在她身侧，配合着她的节奏缓步前行。
离了第七天，路上来来往往的仙者才逐渐多了起来。墨渊白浅这样地位尊崇、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难得同时出现在九重天上相依相偕而行，自然备受瞩目。他二人前几日订婚的消息早已传遍四海八荒，路遇的仙者们纷纷上前施礼跪拜，口称“战神与姑姑大喜”。
望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小仙，白浅方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她现在是以战神未婚妻的身份站在他身旁，未来无尽的岁月，若不出意外，他们的命运应该是永远交织在一处的。可偏巧前面不远处的一十三天太晨宫里，还有一个等着与自家挂名未婚夫叙旧情的上古女神祇，这让白浅恍惚觉得她这战神未婚妻的头衔仿佛是暂时借来的，迟早要还……
白浅瑟缩了一下身子，想要抽出的手却被墨渊紧紧的攥住。无奈之下，只得面露微笑、宝相庄严地端着上神和一荒君主的风度受了众仙的跪拜之礼。
墨渊挥退了众仙，低头看了看身旁独自发呆走神的白浅，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牵起她的手沿着旁边的一条岔路拐进路边的一大丛俱苏摩花墙之后。白浅跌跌撞撞的跟在墨渊身后，刚在黄澄澄的花阴下站稳，便被他扳过双肩与他对视。
墨渊皱着一双剑眉，神色严肃，探究地看了她一会儿，方开口说道：“你莫要胡思乱想，我们去太晨宫略坐坐便回去。”
白浅垂下头，避开墨渊的眼光，踌躇了片刻，终于败给了自己，并有些埋怨自己定力不足，藏不住心事，还是忍不住问道：“师父，我听闻少绾女君一直思慕于你，那你呢？是否也曾……”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无稽之谈？”墨渊不等白浅的话说完，便匆匆打断了她：“我与她仅仅是当年在水沼泽学宫中的同窗之谊，再无其它……”
对少绾与他的那些流言，他有些不耐烦。这些恼人的谣言曾跟随了他十数万年，以往他懒得较真，清者自清。现在再容忍这样的流言存在，恐怕要危及到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这是墨渊的底线，不容姑息。
墨渊伸手将白浅拉到怀中抱着，轻抚着她身后柔润的发丝，声音轻柔低哑地叹息道：“等了九万年，我才终于如愿……除了你，我哪还会喜欢上别人？”墨渊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难道你忘了，这里流淌的都是你的心头血？这条命都是你给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白浅无语，只将脸庞熨帖地靠在他的胸前，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自己那颗始终飘忽不定的心似乎堪堪站住了脚，却还是未落到实处：“师父，你喜欢我什么？”
“全部！”墨渊在白浅额头轻吻一下，轻声答道：“连那柄玉清昆仑扇都懂我的心意，只有你自己不懂。”
白浅迎着他的目光，脸颊绯红。她历来糊里糊涂的，以前连自己的心意都始终瞧不清楚，更何况是他的。
俱苏摩花灿烂的花阴下，那张俊美英挺的脸因含情而格外让她心动，再不是当初那副心如止水高坐莲台的清冷模样。而她竟也是一直爱着他的，从最初的崇拜敬仰，到喜欢依赖，直至现在对少绾的忌惮，想要对他贪心独占。这一路走下来，她早就深陷其中回不了头了，只是她自己看不清罢了。
白浅忍不住抬手，指尖轻柔的抚摸着那俊朗的眉眼，却被他笑意盈盈地握住了手送到唇边轻吻了一下：“一个月后我们就办婚礼！若不早些成亲，你我皆安不下心来。”
原来他近日时常忙得不见人影地筹备婚礼竟也是因为“不安心”。白浅笑了笑，心中倒是逐渐踏实下来。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遂拉着墨渊从花阴下绕出来：“走吧，早些了结了这里的事我们就能早些回家去。”
回家……墨渊咂摸着这两个字，竟十分满足。出来将将半日光景，他确实开始挂念着“回家”，他和她两个人的家。
墨渊此刻十分开怀快慰，如同刚成年的毛头小子一般容易悸动的样子，牵着白浅的手跑了几步，带领着她轻轻跃上一朵低低漂浮的彩霞，缓缓地朝一十三天飞去。
二人刚过了一十二天天门不远，一个小巧的园林之外站着一个人影朝他们二人招呼着：“云头之上的可是白浅上神吗？且略站一站！”
墨渊闻声带着白浅按下云头来，只见一架茂盛的菩提往生和几株盛开的木芙蓉花之前，站着一个一袭白衣的青年男子，细看去，正是仲尹。
白浅见是他，不由得一凛，又看看周遭，并无其他人，于是迎上去问道：“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原来墨渊上神也在！”仲尹向他二人行礼后方道：“在下本随我家女君到太晨宫作客，不想小燕贪玩儿，出去了这半日不见回来，所以出来寻一寻他。”
白浅刚与小燕分开不久，自是知道小燕的去处，正要开口告诉仲尹，仲尹已恭敬朝她一揖道：“上次白浅上神自章尾山留书而去之后，在下与奉行十分挂念，正赶上这些天家中一直有事耽搁了，否则定是要去昆仑虚探望上神的。”
白浅得体地笑道：“仲尹你太客气了，上次叨扰数日，多谢你们盛情款待。”那几日在章尾山上日夜游玩饮宴，白浅虽与他们朝夕混在一处，却始终相互暗中堤防着。这一遭在天宫遇见，即在情理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白浅好歹顾忌着两族之间的利益，面子上的功夫还得做足。
仲尹依旧笑得安静和顺，自顾自地继续回应着白浅：“上神说哪里的话，你帮了我们魔族这么大的忙，我们……”
白浅见仲尹提到了那日她不小心解除了少绾封印的事，有些慌神，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朝墨渊说道：“呃，师父，我与仲尹有话要说，师父先去前面的天门处等等我，我稍后去寻你可好？”
墨渊自见到仲尹后便一直若有所思，瞧着白浅与之攀谈甚是熟络，也不好贸然打断。他晓得白浅性子里有豪爽的一面，喜欢结交一些江湖朋友，却也有分寸，从没闯出什么他收拾不了的大祸来，所以并不禁管她。现下见白浅这么说，知道她定是有事瞒着他，不愿让他知道，只得点头答应着先一步离开了此处。
见墨渊走远，仲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并不似刚刚那般温和无害：“原来白浅上神并没有把那日章尾山发生的事告诉墨渊上神啊？这可如何是好？此次我家少绾女君邀墨渊上神来，除了叙旧之外，还要向白浅上神当面道谢呢。”
白浅转过身不再看仲尹，抚着面前一朵盛开的木芙蓉，淡淡地说道：“解除你家女君的封印实属因缘际会、机缘巧合，并非本上神刻意为之。你们若真有心言谢，也该到青丘或昆仑虚递上一张拜帖才是。此番相邀在东华帝君的太晨宫相聚，依本上神来看，叙旧是情真，却丝毫看不出你家女君想道谢的诚意来。”
仲尹勾唇一笑，不置可否，将白浅刚刚轻抚过的那朵粉色木芙蓉花折下，递到她面前，又继续说道：“上神说得不错！在下年幼时便被少绾女君收留在身边，待我亲如姐弟。当年她与墨渊上神、东华帝君的感情在下始终看在眼里。那场大战中，神族背信弃义、诡计多端，利用我家女君待墨渊上神的一片真心，引她进入事先埋伏好的圈套，一举将她射杀。随后，当时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又以护住她元神为名，用上古神祇之血为引，将她永久封印在章尾山下。白浅上神，你说他们之间这些‘旧情’，难道不该在少绾女君归来之后好好叙上一叙吗？！依在下看来，待他们将这些陈年旧情叙完，再对上神你致谢，也完全来得及。”
白浅这是第一次听闻当年这件的内情，不曾想其中竟有这样的曲折，这让她心中震惊不已。这些旧事，就连当年亲身参与那场大战的她阿爹白止帝君与老凤凰折颜都未曾对她透漏过半个字，恐怕其中的是非曲直，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白浅收紧拳头，粉色的花朵在她掌心瞬间被碾为花泥。仲尹挥手间一件月白的描春绉披风已轻轻地搭在白浅肩膀上：“上神本是个生性洒脱的神仙，身子又不是很健朗，何苦将自己搅进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情仇之中呢？不如多花些心思，善自保养更合宜！”
PS：
不好意思各位，这章没打起来！旧爱新欢连面都没见上…
最近本上神的少女心貌似有些枯萎，致使师父与17的恋爱谈得不是很有感觉，请大家多担待。
首发于2018-03-01
修改于2019-04-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