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来越恐慌着死亡

入大学的这几年里发生了许多变故,我是怕死的,但是我也认真的对待生死,我感谢平庸,我所认为的生死都是度过几栽春秋过后安然入土,如出生一样,一丝不挂的离去。

在什么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亲人有偏离健康的意识的呢?不记得是高中的几年级,那天好像是奶奶过生日,按照习俗我妈那边的娘家人也要来送礼,那天我表弟随姨妈一起来了我家,表弟比我小一岁,正是刚中考完的时候,他成绩比我好,也已经填了个好高中。

那天寿宴散去,表弟准备在我家住上几天,下午的时候,我和我弟弟还有表弟在卧室里看电视,突然表弟开始说起糊涂话来,一个劲的往旁边的桌角下钻,好像在找着什么,我以为他要喝水,就倒了杯水给他,他没接,然后我把他带到床上坐着,他也没坐下,还是一个劲的往桌角钻,我弟弟那时候看着在笑,他不懂,他以为他在闹着玩,后来我又把他给拉出来,我有点怕了,我弟弟看着情况不对,就跑出去叫我妈她们,我在卧室里看着他,看着他突然躺着然后开始口吐白沫,然后就睡着了,我怕他就这样一睡不醒,我不停的叫他,我让他起来走走。后来,姨妈姨夫来了,我爸妈也来了,我跟他们说了刚才的事,他们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然后还是把表弟送到了镇上的医院,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去了也没有检查,我姨妈就说可能是中暑了,她这么说,我也是这么以为,因为那时候的天气确实有点热。那时候年纪小,我忽略了自己一闪而过的可怕想法,我也不知道自己当着他们的面说刚才的事会引起恐慌,他们怕经历的东西,最终我没能说出口的看法,终究还是来了。

是的,如我当时的可怕想象一样――癫痫。听说后来被县里中心医院误诊是癌症,我姨妈跪在医院里哭的撕心裂肺的求医生救救表弟,发现误诊的时候真的是很愤怒,后来得知是癫痫,姨妈和姨夫到处求医问药,还要瞒着表弟带他去看病,他们不知道怎么跟表弟解释这个病,但是表弟的情况越来越不好,脾气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暴躁,再后来听说经常拿刀子割自己,姨妈天天在家里看着他,表弟也没去上学了,因为不间断的吃药让他没法好好上课,后来见到表弟的时候他胖了很多,跟以前也变得不一样了,我弟弟年纪小,但是听说过表弟的事,有意的疏远,这让表弟也有所意识,我怕他觉得我们疏远,所以时常找他聊天,至于我弟弟,他可以让人理解为贪玩。我真的没想到,那次相见,竟是最后一面。后来他是在一个很正常的下午发病猝死,我想象不到丧子之痛是怎么样的,但是对于表弟的死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姨妈,甚至也安慰不了自己。

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我表哥在外面打工的时候突发身亡,好像是心脏病和急性肠炎,表哥从小都带着我玩的,可以说是几个表哥里最好的一个,后来经堂姐介绍了一个同事,表哥就结婚了,那时候结婚也挺不容易,表哥人不会存钱,在外面也比较重义气,所以这几年家里没什么存款,后来有了小侄子,他就只能一人出去赚钱,压力更大了,小侄子稍稍大了点的时候,表嫂也出去,小侄子就交给了爷爷奶奶带着。那天突然听到了他噩耗,竟觉得自己是在梦里,这些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想到小侄子这么小就没了爸爸,表嫂这么年轻就要经历丧偶之痛,我开始害怕担忧起身边的人来,我第一次亲身的感受到这种痛,是一种不是到了暮年的生老病死,而是突然的,我无法承受的离别。

送葬的那天,我想要回家,我妈不让我回家,我妈说,这样的不好,年轻的不能见,说我弟弟上学也没有请假,堂姐也没有回家,我甚至到如今都不知道他的坟墓在哪。我妈说我爸送葬的前天晚上一晚没睡,哭的特别脆弱无助,后来回来看他,头发都白了几根。

这些事情一直到了高三我才渐渐消去时有时无的感伤,直到后来考上了大学,一切都好像又好了起来,不过我没有再像以前一样频繁的去姨妈家里玩,我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碰到她的敏感处,我也怕看见她的家里想念起以前的种种。偶尔小侄子会被他的奶奶带到了我家里玩,他很小,刚会走路说话,什么都不懂跟着我弟弟到处跑,这个年纪真的是很美好,但是想到以后,就开始担心,也只能给他一些吃的喝的,偶尔让我弟弟让着他玩玩具。我是一个笑点很低的人,我这样的人泪点也很低,我尽量的躲着,我真的不敢面对,也真的不敢想到过去了。

进入大学后,灿烂的过了一年,听到了一个朋友的离世,我们都很惊讶,因为大概在一个月之前我才跟他聊天的。是在北京的地铁里突然猝死,听说是去给他姐姐过生日。他是我好朋友喜欢的人,认识他也是通过我的好朋友,第一次见他是陪朋友去看他,第一次见面就是他国庆出车祸后在家里养伤的画面。是的,我那个朋友喜欢他,得知他的死亡后我朋友一度萎靡不振,一定要亲眼所见才肯罢休,我们陪着她回去看他,他的坟墓很简单,就是一个凸起的小土包,原来英年早逝的人在我们那里死后,竟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归宿,那个土包上倒了很多花圈,花圈杂乱的盖着,周围被修出一大块平地,显得孤独又冷清。

前几天听我妈说,一个孩子办升学酒后骑摩托送另一个同学,路上遭遇车祸,那个孩子当场死亡,而他的同学被撞成植物人至今昏迷不醒,由于路口没有摄像头,肇事司机还没有找到,两个人都考上的大学,那个孩子出车祸那天家里的亲戚还没走,他爸妈给他办个十七桌酒席,就在一瞬间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而那个撞成植物人的同学还没有开始办升学酒,之前家里给爷爷治病最后也没能留住爷爷的性命,如今又迎来了这等噩耗,我妈给我讲完我们都哽咽了。

我是在长大成熟,但是生命中无法料想到的变故我仍然无法承受,我要好好爱我周围身边的所有人,我也开始注重问候和关心,我以前是个很看轻生死的人,我现在也一样,但是我突然怕死,我怕活着的人因为你的离去痛苦的活着,我怕死了的人让我无法忍受变故和分离,我修炼的不够,我就该为自己的任何时候买单,感谢平庸,让我这个没多大理想的人,只用许愿祝你们喜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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