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围城》

        围城是钱钟书的一部鸿篇大作,他不愧是一位善用语言的大师,这本小说写尽了人生百态,世态炎凉。作者用幽默而辛辣的笔触描绘出这个社会的复杂与残酷,小说里的人物就是现实生活中人物的一个个的缩影,代表着中国某一部分社会,某一部分人物。这些人物一个个活灵活现,跃然纸上。钱钟书先生用讽刺的口吻将一个个人物灵魂描写得淋漓尽致。

    “围城”取自苏文纨的一句话,,“城中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婚姻也罢、事业也罢,整个生活都似在一个围城之中,人永远逃不出这围城所给予的束缚和磨砺。

     小说中以方鸿渐的爱情生活为主线,描写了方鸿渐与四个女人的爱情纠葛。当他留学归国时,在船上遇到热情奔放,漂亮时尚性感的鲍小姐时,他顷刻陷入鲍小姐的温柔乡里,与其暧昧调情。鲍小姐可以说是方鸿渐真正意义上的初恋,虽然他在高中时代就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订婚了,但是未婚妻却还未正式过门就香消玉殒,这正好合了方鸿渐的原意,因为他早在进大学之后看到其他同学谈情说爱就想写信委婉告知其父要求解除婚约,但是遭到拒绝,而后也不想再挑战其父亲的威严。于是死心不敢再作任何妄想,沉心叔本华,并自作聪明的认为,世间哪有真爱?压根儿是生殖冲动。无非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然而在留洋归国的船上,却终究阻挡不住鲍小姐的美色诱惑。方鸿渐对于鲍小姐来说,终究却还是嫩了点。鲍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交际花,这个一副洋派装扮的“局部的真理”的鲍小姐(据说真理是赤裸裸的,鲍小姐只穿抹胸裙,在那个年代,算是衣着暴露,但是也并非一丝不挂,所以称为“局部的真理”)一句戏谑的玩笑话“方先生,你教我想起了我的fiance,你相貌和他像极了”就把方鸿渐钩住了。当鲍小姐利用借烟卷与方鸿渐套近乎,并利用烟卷接吻,彻底俘虏了方鸿渐的心。虽然刚开始方鸿渐觉得鲍小姐大庭广众之下太做得出,怪她太主动,太热情奔放,但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也很兴奋,毕竟未经人世,还没有上过女子的大学了。方鸿渐是一个男人,具备所有男人的弱点,当然就招架不住年轻漂亮女人的诱惑,特别是这位葡萄牙混血儿的鲍小姐,天生长着一双欲眠似醉,含笑带梦的美目,让人看了不禁流连忘返。男人的本性都喜欢这样奔放的女人,喜欢坏女人,却讽刺这样的女人不检点,这种女人就像股票一样,适合短期买进,但是不会长期持有。所以鲍小姐终究只是方鸿渐的一段露水情缘,如昙花一现,随着船上岸之后,也一并消逝了。好在方鸿渐也并没有把鲍小姐当作他的终极目标,他自嘲的认为反正自己也没有吃亏,因为他想起大学老师的一句话,明白爱情与性欲一胞双生,类而不同,性欲并非爱情的基础,爱情也不是性欲的升华。他和鲍小姐的情谊也无非就是生殖冲动,无关风月,无关情。虽然他用这种巧妙的词句和精密的计算来抚慰自己,可是失望、遭欺骗的情欲、被损伤的骄傲,都不肯平复,像不倒翁,按下去又竖起来,反而摇晃得厉害。鲍小姐可以说属于方鸿渐的一夜情,潇洒之后,各奔东西,不留一丝痕迹和波澜。

     所以船靠岸之后,他又和苏文纨走得很近。 苏文纨可以说是最理想的女朋友,有头脑,有身份,态度相貌算得上大家闺秀,而且又是留洋博士,和她上饭馆戏院并不有失自己的面子。但是方鸿渐又觉得,他们俩就好比两条平行的直线,无论彼此距离怎么近,拉得怎么长,终合不拢来成为一体。可能觉得这样的一个女人太聪明了,会太累,女人傻一点,才可爱一点。即使苏小姐有小孩子脾气,会淘气会顽皮,也被方认为,这种小妞腔跟她不顶配,她只属于那种孤高自赏的类型。总是高高在上,等待别人的垂青。也许苏小姐的聪明让方觉得没有面子,苏小姐是真的博士学位,而方鸿渐只是买的一个文凭,所以他们之间还是有差异的,方鸿渐无非是想找一个不太聪明的女人。而且后来几经接触,发现苏文纨并不那么可爱。苏文纨喜欢方鸿渐,是喜欢他这个人呢,还是喜欢他的留学生身份,还是喜欢他外在的幽默与风趣,能言善辩呢。反正具体是什么,也不得而知,这个女人是新式和旧式女人的中和体,既有新时代女性的独立与聪明,但是免不了旧时代女人的世俗与市侩。想追求真正的爱情,明明喜欢一个人,却要表现得矜持,虚伪,算计,这就是她的不可爱之处。喜欢一个人不敢说出来,却也不让别人得到她,这就是她的悲哀,连自己的表妹唐晓芙都要算计。但是自己喜欢的不争取,却也不想让给别人,这可能就是人性的弱点吧。人天生都会嫉妒别人,天生也会固执己见,也会清高孤傲,希望全世界的人都围着自己转。如果一个人要是稍微表现得喜欢你,愿意去讨好你,我们有时候却会表现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硬要生生了别人不把你当回事了,喜欢上别人了,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我以前也是喜欢这样一个人的。”苏文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是她又是一个十足的虚伪主义者,明明知道赵辛楣喜欢她,从小青梅竹马,却喜欢看着赵方两人为她争斗,可能这是她最可夸傲的时候,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她又怕交战过于激烈,顷刻就分出胜负,自己身边就不热闹了。她又担心败走的偏是方鸿渐,她要借赵来激发方追求自己的勇气。但是方并没有苏心目中所想的那样爱自己,她最大的失误就是太自以为是,太高估自己了。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喜欢上自己。所以当方喜欢上自己的表妹时,她嫉妒,她搬弄是非。而另一方面,方又过于优柔寡断,明明不喜欢苏,却还是要表现得不愿意明说,还是表现得暧昧不清,给了苏希望,导致后来的不欢而散。碰了苏小姐的手背,又后悔,吻了她,又后悔应该假装不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总是心太软,迎合女人,不愿触犯她们,言语不斩钉截怕弄假成真。明明不喜欢,还心生怜悯。也许方鸿渐不喜欢苏小姐,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苏小姐不能让鸿渐产生被崇拜的感觉吧。苏小姐是有头脑有才学的女人,天生是叫笨的男人向她颠倒的,如果他自己和她在一起了,不是显示他自己没有才学。

      所以他才会喜欢上天真率真的唐晓芙。唐小姐妩媚端正的圆脸,有两个浅酒涡,天生着一般女人要花钱费时、调脂和粉来仿造的好脸色,新鲜得使人见了忘掉口渴而又觉嘴馋,仿佛是好水果。她眼睛并不顶大,可是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大而无当。她头发没烫,眉毛不镊,口红也没有擦,似乎安心遵守天生的限制,不要弥补造化的缺陷。总而言之,方鸿渐对唐晓芙评价颇高,认为她是摩登文明社会里那桩罕物-----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唐晓芙没有其表姐苏文纨的尖酸刻薄,更没有她的矫揉做作,只是最真实的自我,天真直率。她表姐不希望她和鸿渐单独吃饭,打电话让她不要去,而她却偏偏要去。还把这些话说给鸿渐听了,足以体现她的单纯和率真。方认为“女人有女人特别的聪明,轻盈活泼得跟她的举动一样。比了这种聪明,才学不过是沉淀渣滓。说女人有才学,就仿佛赞美一朵花,说它在天平上称起来有白菜番薯的斤两。真聪明的女人决不用功要做成才女,她只巧妙的偷懒。”所以他喜欢唐晓芙这样率真可爱的女孩,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开心,没有任何精神压力和负担。唐晓芙似乎是方鸿渐梦中情人的化身,纯洁,单纯,率真,活泼,可爱,不施粉黛。好像弱水三千,他只取唐晓芙这一瓢,然而这一瓢最终也没娶到。他们是互相喜欢对方,却因为误会而分离,这种爱情还没出生,就夭折在襁褓里。一方面是因为鸿渐的懦弱与玩世不恭,一方面是因为苏文纨的虚伪而挑拨离间,还有一方面是唐晓芙轻信其表姐加油添醋的描述。反正这个爱情梦是破灭了,方鸿渐本来想逃脱世俗的束缚,追求心中真正的爱情,却始终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他没有抗争到底的决心和斩钉截铁的恒心,反而后来陷入自己酿造的婚姻的围城。

      他一步步的妥协与退让,最终却落入孙柔嘉与自己共筑的婚姻围城里。孙柔嘉比方鸿渐小六岁,他们是在一起同行去三闾大学任职途中认识并熟悉起来了。当方鸿渐初遇孙柔嘉时,何曾会料到自己后来竟会与这样一个女子结婚,要是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至于到后来的那份凄凉的境地。初次邂逅,孙小姐还略带羞涩,脸上总是带着红晕,一句话也不敢说。方鸿渐只当她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天真幼稚的小女孩,也没有放在心上。这个女孩是所有女人中最有心计的,她早就有意于方鸿渐,但是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副天真,单纯,善解人意的样子,让人觉得这样的女孩子是适合结婚做老婆的。他们同船去任职途中,在甲板上方鸿渐与赵辛楣的谈话,其实孙柔嘉全都听到了,但是她却表现出一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样子。而且还循循善诱的叫鸿渐给她讲他们留洋的经历,当鸿渐讲到飞鱼,大鲸鱼的牙齿缝里可以溜进一条大海船。她故意表现出小孩子的好奇,让鸿渐有一种成就感和被崇拜的优越感。孙柔嘉就像是那条张着嘴的大鲸鱼,等着方鸿渐这条糊涂虫送上门去。孙柔嘉其实是最聪明的,她深喑人情世故,而且观察细微,能够看透人的心理。有一次过一座藤条扎的长桥,桥上没有栏杆,鸿渐吓得腿都软了,孙小姐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竟然说她愿意走在前面,指引他过桥,免得他走在前面,望过去,空荡荡的,愈形单影只,愈觉得桥走不完,胆子愈小。有人在前面指引着,并觉得有了伴,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孙小姐的这种体贴,无微不至,方鸿渐连汗毛孔的折叠里都被她温存到了,当然就佩服并对这个女孩心生了那么点好感,与唐晓芙的失恋之痛也就没有那么苦了。到了三闾大学任职以后,孙小姐经常假借看赵辛楣叔叔,实际上去看方鸿渐,醉翁之意不在酒。方鸿渐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女人的偶尔的关心,虽然表面上看着好像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实际上是却是这个女人设的一个个陷阱,只等着方鸿渐一个个往里面跳。孙小姐利用陆子潇的追求来刺激方鸿渐,而方鸿渐也的确真的以为自己爱上了孙嘉柔。觉得像孙小姐这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子,立刻生出怜悯之心,并想时刻保护她。并教孙将陆子潇写给她的情书全部打包寄回去给他。孙小姐经常装傻请教鸿基一些问题,而且对他言听计从,鸿渐对这甚是满意,于是心里的猜疑也如燕子掠过水面,没有停留。孙嘉柔一步步的设计,就连他们之间的订婚也是孙柔嘉利用谣言而勉强获得的。这样阴谋算计的婚姻当然不会幸福咯。然而婚前婚后的她却判若两人,简直是云泥之别。订婚以前,她经常来看鸿渐,订了婚,只有鸿渐经常看她,她轻易不肯来。鸿渐最初以为她只是个女孩子,事事要请教自己,订婚之后,他渐渐发现她不但很有主见,而且主见很牢固。结婚之后,更加发现这个女人不但心思深,而且虚弱心强,心胸狭窄,说话刻薄,多疑,总是想把这个男人永远掌握在自己手心里。怪不得方鸿渐会认为,结婚以前不能把恋爱看得太重要,无论和谁结婚,你最终都会发现,你娶的不是原来的人,好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婚姻会把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变成事事计较的泼妇。如果想婚姻幸福,那就谈恋爱的时候,双方本相全部收敛起来,到结婚还没有彼此认清。既然要和一个人过日子,那就最好永远都不要了解他的缺点。因为婚姻生活幸福与否,完全是一个机会问题,一对爱人婚前脾气摸得非常透彻,只可能两种结果,要么不要结婚,要么结婚后彼此装傻,要不然婚后也会距离越来越远,徒增烦恼。方鸿渐和孙柔嘉无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两个异常聪明,又不肯让步的人在这样的婚姻里博弈,双方都很较真,都不愿妥协,当然就不会有好结果。

      也许大部分人都深陷这样的围城之中,婚姻对于他们来说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又有多少人有推倒一切重来的勇气呢,天天抱怨婚姻带来的痛苦和烦恼,却丝毫不愿意去做出任何改变。与其抱怨他人,不如改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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