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连环

                    (1)

  高树林正在赶写最后一篇稿子,后天就是“十一”长假了,他要在放假前写完。然后过一个舒舒服服的长假。

  中午11点半,高树林点击一下“保存”,上午的活算是告一段落。他打开网页,打算寻找一个中意的地方,规划一下“十一”的旅游路线。

手机铃声很不合时宜的响了。高树林看了一眼,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便果断的按下了关闭。最近一段时间,广告、骗子电话太多,也不知道三大运营商能不能给点力,特别是那些带着运营商、银行标识的号码,你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高树林一看,还是刚才的号,刚要关掉,忽然想也许是哪个朋友换手机号了,先接下来再说。

电话是送快递打来的,高树林庆幸这回接了,否则说不定还得亲自跑一趟快递网点。

快件是一个不大的信封,打开后是一张龙潭山庄的5日度假游门票,信封里还附有一张火车票,日期是9月30日下午17点35分。

是谁寄的门票,还有这等好事?现在骗子太多了,说不定是什么骗人的把戏。

高树林一想到这些,便把门票装回了信封。可是一看到火车票,他想,这火车票总不能是假的吧?

高树林又拿起了信封,用手掐着两侧,信封鼓了起来,往里一看,还有一封信,是A4纸打印的,开头的名字是手写的,显然,信发了不止一封。信很简短:高老师,还记得我吗?我是陆谦,班上的小不点,我开了个度假山庄,想请你和同学们到山庄玩儿。随信寄去火车票,到站后有人接站。

恭候您的光临。

落款自然是陆谦,还有其它四个手写的手机号和人名。

高树林这回断定门票和火车票都是真的了,这一定是他的某个学生发达了,要请老师同学共同回忆一下美好的学生时代。可是为什么就请我们五个人呢?高树林有些不解。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这个“十一”长假有了着落。

高树林按照信上的电话号码挨个打了一通电话,这才知道,他(她)们都接到了陆谦的请柬,这四个人都是八九五班的初中同学。

高树林早已经不教学了,八九五班毕业后他又带了三个毕业班,便辞职下海了。可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高树林教学那是数一数二的,可论起经商那可差远了。没到两年,他便赔光了全部家底。这才不得不到处跑工作,最后找到了这家民营公司做文案。凭着多年来的语文功底,倒也做得风生水起。

这个陆谦是谁呢?

看着手上的信,高树林极力地搜索着他教过的学生。八九五班在他的印象中很平常,没有什么大起大落的学生,也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人物。

小个子陆谦?

高树林的大脑在搜索关键词。

一个小个子学生在他的头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一个喜欢穿女式服装的男孩。头发很长,但没超过学校规定的标准。经常被同学欺负,但却从来不吭一声。下课常常溜边一个人玩儿,有一次拿弹弓打鸟打碎了玻璃,学校要他找家长,他却找来了安玻璃的。学习成绩一般却时常冒出另类的想法,让人匪夷所思。一次上化学课,老师讲燃烧的三要素,并把纸放在酒精灯上,通过调整纸和火焰的距离,讲解可燃物和燃点以上的温度之间的关系。他却用纸叠了个杯子并在里面装上水,拿到酒精灯上烤,纸始终没被点燃,弄得全班哄堂大笑。还有一次化学老师讲硫磺,并用火柴做试验,让同学体会硫磺的气味。他却说火柴的味太小了闻不到,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搞来的硫磺,就在教室里点燃,弄得全班都被呛出了教室。

陆谦就是这么一个不守规矩的另类的学生。

包括他这次的举动,也够另类的了。

高树林想到这些,对陆谦的做法反倒不称为奇了。

                    六连环(2)

           

  清水塘站距离龙潭山庄35公里,没有直通山庄的大客车。往返于火车站与山庄间的短途客运只能靠山庄主人租借的大巴代替。

  闫良是第一个出站的,他远远看到写有龙潭山庄的牌子在车站大道对面被人高举着。环顾左右,闫良没看到其它同学走出出站口,最后出站的是高树林老师,他认出来了。没错,他就是闫良的初中班主任。

显然,高树林没认出闫良,他还在左顾右盼的找。

在火车上,他们已经联系上了。虽然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但一通电话聊天,彼此间立刻都成了熟人。

车箱非常拥挤,他们又都不在同一个车站上车,五人个分散坐在不同的五节车箱。

高树林本来是要找大家的,但只挤了一节车箱就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只好作罢返回自己的坐位。回到坐位时,看到坐位已经被一个中年人占了。高树林出示了车票,中年人很不情愿的让出了坐位。

出了车站,大家都奔向了举着“龙潭山庄”的牌子。五个人聚齐了。中年人这才知道原来他占的坐位是高老师的,高树林也认出了中年人。

二十多年没见面,五个人当中除了高老师之外,其它四个人竟然没有一个能够互相认出对方的。岁月这把刀把人雕刻的太神奇了。

中年人自报了姓名。原来中年人叫毕文明,是班里小有名气的“二嘎子”。现在干个体,养了三台大货车跑运输。这二十几年的辛苦,使毕文明过早的衰老,三十五六岁的人像是四十好几。

闫良欲自报家门,被高树林制止了,他要猜猜在毕文明之外,剩下的两位男士之中哪一个是闫良,哪一个是岳麓华。高树林稍一端详,很快就猜到了他是闫良,是他那双非常精致的小眼睛暴露了他的特征。从脸型上看,闫良早已没有了当年印迹,尖下颌发福得成了双下巴,但眼睛却没变,仍旧是炯炯有神。闫良现在服务于镇政府,是一个吃皇粮的公务员。

剩下的岳麓华和封小霞,不用猜大家已经知道了。

岳麓华是这五个人中个子最高的。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很高了,但现在比那个时候仍能高出20cm。弄得封小霞不得不仰视他。岳麓华现在是一家国企的基层管理人员,白白净净的,说话很有哲理,一套一套的,这可能是他上初中时的就能言善辩打下的基础。

封小霞望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岳麓华,开着玩笑地说:“岳哥,这么帅有小三了吗?”

岳麓华也不介意:“没有啊。”

“想找一个不”

“想啊”

“好了,那你介意我这样的吗?”

“介意啊”。岳麓华望着封小霞的身材,用手比划着:“太瘦了,而且又瘦又小,营养不良吧,我怕咯着”。

“介意找个临时的吗?”封小霞还在挑逗着岳麓华。

旁边的毕文明插了进来:“岳麓华,别装了,你不要我可收了”。

“去去去,一边玩儿去,你都赶上我爹了”。封小霞挖苦人的本事见长。

封小霞是一块儿来的同学中唯一的一个女生,初中班里有名的小猪。不是人长的胖,而是不挑食,只要她想吃,谁的东西都能弄到她的嘴里。她的干吃不胖的特质气坏了所有要减肥的女生。再一个原因就是不长脑子,没心没肺,没是没非,谁给了好吃的就帮谁说话,尖酸刻薄的话在她那儿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在高树林看,这个封小霞是比猴都精的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封小霞干的是税务,是走街窜巷收税的,但她不在第一线上,偶而出去一两次,总能搞出点新闻。

有一次在市场上收税,一个卖地瓜的老头和一个男税收员磨叽了半天,两元钱的税死活不交。老头就仨字:没开张。封小霞在旁边看了一会,示意男税收员先离开。她脱下制服露出了里面的半袖衫,在老头摊位前挑三捡四的想买又不买。老头急了:姑娘,我这地瓜你上哪去买呀,满市场你打听打听,谁的地瓜能卖过我,实话告诉你,这一上午我都卖了三袋子了。

真的吗?

我这么大岁数我糊弄你干什么,回家烀了要是不好吃,大爷双份退给你。

封小霞转身从包里取出制服穿上:大爷,交税吧。

老头傻眼了:姑娘,我那是吹牛呢,不能当真。

吹牛,吹牛也得上税。

从此,吹牛上税的故事就在税务所传开了。

眼看天就要黑了,看着人都到齐了,接人的叫来了大客车。说是大客车,其实也就是个中巴,不过坐他们这五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到现在,真正的主还没现身。

问过接人的,他说,他只管接人找车,并把他们送上车,其它的他什么也不知道。

     

      六连环(3)

   

下了汽车,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最远的天边隐隐约约还剩下一抹晚霞,湖面上微风吹过有一点凉爽。大家都后悔衣服穿的少了,事先谁也不知道这龙潭山庄会是在湖里。

这里是湖边的一个渡口,汽车司机说,一会儿要来一条船接大家去湖心岛,那里就是龙潭山庄。

远处传来柴油机的轰鸣声,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船的影子。

这是一只10人坐位的平底船。船上支起一个简易的棚子用来遮风挡雨。

五个人上了船,船工让大家穿上救生衣,把稳扶牢。小船在“突突突”的柴油机声中离开了码头

封小霞第一个感到了害怕。望着黑黝黝的湖面,她感到有一张大口在等待着她。她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岳麓华的胳膊,靠得岳麓华心里一阵阵发痒。湖面上每一次跳起的鱼都能引起封小霞的一声声惊叫。那种刺耳的尖厉声音在黑色的湖面上传得远,配合柴油机的低沉音响,这种高低搭配的声音组合不时的给这片鬼谧的湖面增加了几分神密色彩。

船走了近半个小时,远处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岛。船工说再有十分钟就能靠岸了。

船离小岛直线距离没多远,可这里到处是暗礁,大船走不了,就是小船,不熟悉水路的船工也不敢上岛。

晚上八点钟,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小岛。

垒着几层石头台阶的地方算是码头,大家陆续地上了岸,船工拴好了船也跟着上了岸。

到了岛上,船工自我介绍说:“我是陆谦,欢迎老师同学到龙潭山庄度假”。

昏暗的路灯下看不清陆谦的脸。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驾船接他们的就是这次度假的发起者陆谦。

“哈,隐藏很深啊,怎么不早说”毕文明照着陆谦的肩膀头擂了一拳。

陆谦揉着肩膀说:“早告诉你,我不是还得多挨几拳嘛”。大家说着唠着,便直奔岛上最亮的那座大院子。

一边走陆谦一边介绍岛上的情况:岛上的树木参差不齐,都是些自然形成的树种,有松树、樟树、梧桐,还有不少高大的杨树,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树,这几天谁要是能把岛上的树种、植物认全了,做上标签,本人有优厚的奖品。岛的东边比较平缓,就是我们刚才登岛的地方,西边是个断崖,有七八米高,断崖上树木不多,石头风化严重,经常大片大片的产生落石,最好不要到西边去。南北两侧是比较缓和的坡,可以下到湖里,但是没有路,也很危险。所以,我们来回走都是在东面,就是你们刚才上岸那个码头,那里原来有十二层台阶,今年夏天连续几十次大雨,湖水整整长了两米,现在就只剩下这三层了。

岳麓华插嘴问道:你说这条水路有很多暗礁,水长了两米,哪还有什么暗礁了,是不是故意耍我们啊,绕来绕去的。

陆谦解释说道:不是的,如果不长水,这码头前面的石头早露出来了,水位最低的时候,稍大点的船离码头二十几米就得抛锚,根本靠不了岸。小船还勉强凑合,但也全靠船工的技术。

整个岛上有五个大院,其中两个是游玩的地方,一个里面建了半露天游泳池,这个季节中午还能游泳;还有几个桑拿馆;另一个是游艺室,有许多游艺项目,明天你们看到就知道了。另外三个院子格局差不多,每个院子里都有自己的餐厅,可以点餐,也可以自己做,不过还没对外营业,厨师没到,这次就只能由我给大家做厨师了,大伙就将就将就吧。

今天咱们就住在最大的院子。俗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我给大家准备的是面条。吃了饭,我再领大家转一转,熟悉一下环境。然后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会有更好的活动。

上了岛,大家的心情就好了不少,听了陆谦的介绍,更是跃跃欲试,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把岛上的设施全部参观一遍。封小霞早已经忘记了刚才在船上的恐惧,这会就想早点吃饭,然后上山庄各地转上一转。

进了院子,灯光一下子亮了很多。大家这才注意到陆谦。原来印象中的小个子“女生”已经变成五大三粗的汉子,只是发型没变,还是蓄长发。

餐厅的墙上挂了一个一米长的六连环,每个环直径35厘米,最后一个环直径最大,为50厘米。

闫良好奇地看着六连环问陆谦:“挂六连环有什么讲究?”

是啊,每个人都觉着奇怪,为什么挂这个六连环?

陆谦笑而不答:“就当是作业吧,你们想想,用什么办法能把最后一个环摘下来?先摘下来的有奖。”

        六连环(4)


吃过面条,大家准备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封小霞对陆谦嚷嚷着:“陆老板,走了半天路就给我们碗面条就打发觉觉啦?”

“这不是太晚了嘛,明天,明天你点,只要是这岛上有的,随你点什么我做什么。”陆谦胸脯拍的啪啪响,信誓旦旦地保证。

“行啦行啦,别说明天啦。就说今天,晚上睡不着觉,给点什么夜宵?”

“你就知道吃,走,跟我回家睡觉去”。毕文明伸手欲拽封小霞的胳膊。

“滚一边去,想吃奶找你妈去。”封小霞一闪身,躲过了毕文明的纠缠,却撞上了岳麓华。

岳麓华顺手搂着封小霞的肩膀:“走,三,回去睡觉。”

封小霞也不挣扎,跟着岳麓华走出了餐厅。出门前还没忘了回头和大伙挥挥手:拜拜!

闫良对毕文明笑了笑:“老毕呀,看到没有,有钱不行,还是得长得帅呀。”

高树林看着年轻人打情骂俏,心中暗想:真弄不明白这帮学生咋变成这样啦。

岳麓华和封小霞走到各自的房间门口,挥手道别,封小霞还没忘了那个奖励:“别忘了,那个六连环”。

岳麓华和封小霞走了,剩下高树林他们仨也不想再转了,反正时间有都是。

      十月一日,五个人登岛的第二天。

六点钟不到,高树林醒了。他想给家里挂个电话报个平安,这才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昨天晚上到的,这龙潭山庄到底什么样,不能白来一趟啊。他想到岛上各处走走,便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

紫红色的砖墙,紫红色的房子,绿色的瓦,每个房间的门前都立了根杆子,杆子上挂了个幌。高树林抬头看了看自己门前的幌,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乾清宫。高树林笑了,原来我昨天晚上是睡在乾清宫了。再看看其它的幌:太和殿、保和殿、坤宁宫……全都是紫禁城里各宫殿的名字,高树林看了一圈,不免觉得好笑。他环视了一下,发现这个院子非常大,有四五百平米。院子没有大门,一座高高的门楼子鎏着金色的瓦。

出了大门,回头再看门楼,紫檀色的牌子上面写了三个烫金大字:紫禁城。高树林晃了晃脑袋,心里更觉得好笑,真是的,什么名字都敢起啊。

除了各个客房和门上匾额的字是后贴上去的外,整个院子看起来还可以。

陆谦也早早起床了,他得给大家准备早餐。看着高老师出了门,他若有所思,转身去了餐厅。

门前有一条大道,是乡下的那种黄土路。高树林对这路还算比较满意,这才是原始的自然风味。

道路不是很直,弯弯曲曲的让高树林想起了九曲黄河。道路两侧有许多自然生长的灌木丛,每走一个弯只能看到十几米远。顺路走出百十米,便是一处叉路口,横七竖八的分出了五六条小路。高树林一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正在犹豫之间,猛然发现每条路的右侧都有一块条石镶嵌在路边,每个条石又上都刻着路的名字和通往的方向。

在通往西边的那块条石的侧面画了一个与餐厅墙壁上一模一样的六连环,而其它的石头上却没有,这让他非常好奇。于是他便选择了这条路想一探究竟。昨天晚上陆谦不是说那里地势最高吗,那边应该能看到全岛,也许在那里手机还能有信号。

早上的风虽然不大,但风从湖面上吹过来仍然很凉。高树林索性小跑起来。

太阳的光在湖面上泛起一层层涟漪,粼粼的波光像游动的小鱼。风吹过波光被揉碎了,转眼间又聚拢起来。太阳很低,高树林的影子被拉的老长。他追着自己的影子慢慢的跑了一会,身上便微微地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由于岛子不大,东西间十来米的高差基本上集中在了西边。刚才还比较平缓的路一下子变得陡峭起来。

快到断崖了,路突然没了。

这边的树以杨树居多,偶而夹杂着几棵樟子松,林子倒不是很密,但没了路,杂草丛生的没地方下脚。高树林突然想到了蛇,这岛上能不能有蛇啊!一想到蛇,他真的有点害怕了。便地上树上的仔细地搜寻起来。就在离高树林几米远的树叉上,还真的有样东西,只不过不是蛇,而是挂了一个一园园的铁环。

高树林仔细的辨认了一会,发现这个铁环很像餐厅墙上的那个六连环中最大的那个。他觉得很奇怪,这个铁环怎么会挂到这树上了,它到底是不是餐厅墙上的六连环?

高树林看了看铁环的高度觉得自己应该能够得到,便往前迈了几步想把它摘下来一探究竟,刚走的树前,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便向下沉去。

        六连环(5)

七点刚过,陆谦便挨个的敲门招呼大家起来吃早饭。

毕文明揉着惺忪的眼睛撒了泡尿便到处找洗漱用品。本来应该放在明处的洗漱用品他几乎翻遍了整个洗漱间也没找到。他准备放弃的拉开了最后一个抽屉,因为急燥用力过大,整个抽屉被他拽了下来。

这个抽屉也是空的。毕文明抬脚刚要狠狠地踩下去,一想到这里是陆谦的山庄又是人家请客便忍了下来。他端起抽屉单腿跪地对着滑道,正要重新装上,陆谦进来了。

其实陆谦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天了。他不知道毕文明在找什么,当他看到毕文明拽掉了抽屉又要踩的时候便走了进来:“干什么呢,毕哥,找宝啊?”

毕文明正跪在地上举着抽屉,见是陆谦,便放下抽屉站了起来:“你家的洗漱用品都藏哪儿了,害得我找了半天。”

陆谦装好了抽屉,从卧室的桌子上拿来洗漱用品。

毕文明不好意思的尴尬的笑了:“我怎么没看到。”

“被你的衣服挡住了,你当然看不到了。好了,抓紧时间洗漱完了去吃早餐”。

七点半,毕文明等四个人都来到了餐厅,唯独不见高老师。

陆谦端出来一小盆豆浆,一小盆皮蛋瘦肉粥,又端上来十几个新烙的酥饼和和新烤的蛋糕,笑呵呵对大家说:“抱歉,没厨师,我的手艺,尝尝鲜,满意了就点个赞。”

封小霞给自己盛了碗粥,然后拿着勺子敲着盆沿:“各位都吃什么,报上来,我今天当一把服务员。”

“你喂猪呢,梆梆梆的敲什么敲”毕文明不客气的呵斥封小霞。

“敲敲怎么啦,敲敲就是喂猪啊”封小霞一脸的委屈。

“你是真不知道啊,还是装傻,你没喂过猪还没听说过”。毕文明仍然不依不饶的嚷着。

陆谦走了过来:“看来她是真不知道。”

“农村喂猪一敲猪食槽子,猪就都跑出来吃食啦。这回知道了吧。那个盆啊锅啊的是不能随便敲的”。闫良一边解释一边给自己盛了碗豆浆。

岳麓华说:“要不要再等一等高老师?就这么这六个人不等老师不太好吧。”

“我同意”。封小霞举起右手表示赞成。

大家都放下了碗筷。陆谦说:“我再出去看看,也许回来了,不知道我们在餐厅。”

陆谦走后,封小霞突然想起来破解六连环的事。抬头一看,挂在墙上的六连环少了一环,而且是最大的50cm那个没有了。

“谁破解了六连环?”经封小霞一说,大家也注意到了。是啊,谁破解了六连环,拿走了最大的那个环?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表示没拿走那个环。

封小霞对岳麓华说:“是你吧,你可别不承认。”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最聪明了。”封小霞得意的望着岳麓华。

岳麓华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的听着。

闫良和毕文明相互看了一眼,对笑了一下。

“这人啊,还得长的帅。像我这样小眼巴几的,像你那样老天巴地的,什么好事也摊不上。”闫良对着毕文明自嘲的打着哈哈。

陆谦回来了,高老师没在屋里。

“大家先吃饭吧,高老师可能是出去转了,一会儿就回来啦”。

吃着饭,闫良问陆谦那个六连环是谁破解的。

陆谦抬头一看,可真是的,那个大环是谁给摘下去了:

“不是你们四个中的一位?”

四个人同时摇了摇头。

封小霞转向岳麓华:“不是你啊?”

“不是。”

封小霞有点失望。

“即然不是你们四位,那一定是高老师了。陆谦说完,四个人一致表示赞同。

吃过早饭已经八点半了,还不见高树林回来。闫良感觉不对劲了:高老师不会是走丢了吧。

“这个岛子多大?”闫良问陆谦。

昨天晚上天黑,谁也看不清岛子到底有多大。今天早上起床就来到这餐厅,外边的世界什么模样还是个迷呢。

“东西长大约一千米,南北宽有五百多米。”陆谦介绍说。

“这个岛内除了我们这个山庄还有其它的吗?”闫良问。

“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这就奇怪了,这么大个地方高老师能上哪呢?

“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么。”闫良拿出手机,发现没信号。

“咦,没信号?你们谁的手机有信号?”闫良举着手机在餐厅里转着圈。

四个人都拿出了手机,结果都是没信号,手机在这里成了摆设。

“陆谦,你这里手机怎么没信号?”封小霞不满地问。

“这个岛离湖边有人家的地方最近距离大约10公里,和移动、联通、电信都联系过,需要下个月才能在岛上建立个基站。”陆谦解释说。

“那我们这不成了孤岛了,有事怎么和外边联系?”岳麓华问。

“船,半个多小时就到岸上了,很方便的。”陆谦边说边收拾碗筷。

“还是去找找吧,我怕高老师真的出事了。”封小霞对岳麓华说。

“也好,那就大家分组找,岳麓华、封小霞一组向南找,闫良、毕文明一组向北找,我熟悉这里的环境,我去西边。记住,万一没有路了就在树上做个标记,免得找不到回来的路。”陆谦分了组,大伙便回屋换衣服、鞋子。

毕文明很不以为然地对闫良说:“屁股大个地方还能走丢,做什么标记呀,弄得神乎其神的。”

    六连环(6)

五个人分成三组搜遍了整个岛内也没找到高树林。

毕文明和闫良最先回到了餐厅。闫良坐在椅子上,望着墙上挂的六连环出神,他在想,一定是高老师拿走了那个大铁环。他问毕文明:

“老毕,你说高老师带着那个大铁环能干什么去呢?”

没听见毕文明答话。闫良转身巡找毕文明,发现毕文明没在旁边。正想着这个老毕跑哪儿去了,只见毕文明从后厨端着一个大碗走了出来,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嚷嚷:“这陆谦真小抠,这么多花生早餐都不说端上点”。

毕文明把碗放到桌上:“我再去翻翻,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闫良制止了他:“别去了。那花生说不定是陆谦准备的中午菜呢。再说人家免费招待咱们,咱们再翻人家的后厨有点不礼貌吧”。

“就你想的多,都是老同学哪那么多讲究。行,听你的不去了。”毕文明边说边抓了几颗花生扔到嘴里。

闫良也抓起了花生,心里却还想着刚才的问题:“你说,高老师拿着那个大铁环能干什么去?”

毕文明不假思索的反问:“你怎么就那么断定那个铁环是高老师拿走了呢”?

“这还用问吗?那个铁环没了,他也没了,不是他拿走了还能有谁”?

毕文明也说不出别的理由,便不搭理闫良,自顾自的闷着头吃花生。

岳麓华和封小霞浑身湿漉漉的的进了餐厅。

“怎么弄的,这么狼狈?”闫良看着两个人的一身湿衣服好奇的问。

“掉湖里了”。岳麓华说完,又补充一句:多亏我个高。

“别扯淡了,是露水打湿的吧”。毕文明半带怀疑半开玩笑的说。

“什么露水打湿的,你们家露水能打到这么高啊”。封小霞比划到脑袋,对毕文明喊道。

“那还不容易,躺在地上不就打到了”。毕文明仍然调侃着。

封小霞明白了毕文明话里的意思:“歪,狗嘴里吐不出像牙”。

“你倒能吐出来,吐出来也是颗狗牙”。毕文明打着哈哈,继续逗封小霞。

“我就躺地上了,爱咋咋地,你想躺还没人陪你玩呢?走,帅哥,回去滚床去,气死他”。边说边拽起岳麓华。

岳麓华对闫良、毕文明说:“你们两位多带衣服了吗?借我一套换换,我只带了内衣”。

“我们即使带了,你能穿啊,将就着吧。”毕文明说完,又对封小霞说:“你能穿的我倒有,借不?”。

“我呸,留着给你自己当装老衣服吧!”封小霞嘴里永远有不用打草稿的刻薄话。

封小霞回房间去换衣服。闫良问岳麓华:“有线索吗?”

岳麓华双手一摊:“没有。我们连走带喊,一直找到湖边,连个人影都没发现”。

    “那你们是怎么掉到湖里了?”

  “找到最南边,没有路了。封小霞说,回去也没事,咱们到湖边看看。那里草很高,开始还有树,我们拽着树一点点的向前试探着走,后来接近湖边了,树没了,我们就撅了根树棍,试探着走。眼看着到湖边上了,也是大意,一不留神,封小霞顺着草坡滑了下去,我伸手去拉,也跟着掉了下去。还好,封小霞会游泳,扑楞两下子马上翻身向岸上游,好在也就离岸两、三米,三下两下子就游到岸上了。我掉下去一下子脚就探到底了,水没到我肩膀头,当时没别的感觉,就是凉”。

  毕文明说,这要是换了我,没准就玩完了,我不会游泳。

  封小霞换完了衣服又回到了餐厅。一袭黑色的裙子配上黑色的半袖上衣,娇小的身材平添了几分英气。

  陆谦最后一个回到餐厅。显然,他也没找到高老师。但他却带回来了那个铁环。

  岳麓华问:“铁环在哪儿找到的?”

  “岛的最西边”。陆谦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晚上就说好了,不要到岛的西边去,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十有八九是坠崖掉湖里了”。

  “那还不赶紧找?”毕文明急切地喊道。

  “怎么找,你知道他在哪掉下去的?”陆谦反问毕文明问。

  “打电话报警啊”。封小霞说。

  “能打电话早打了,不是没信号么。”陆谦呛白封小霞说。

  “船,不是还有船吗?我们开船去找”。

   

    六连环(7)

 

五个人急急忙忙地来到码头,船还在木桩子上栓着,毕文明拉住绳子让大家上船,闫良突然发现船上的发动机螺旋桨没有了。

五个人瞬间傻眼了。四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陆谦,那神情分明在问,怎么回事?螺旋桨呢?

陆谦对着四个人吼道:“看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它哪去了?”

毕文明一把扯过陆谦的衣领子:“你敢说这事不是你干的?为什么你不让我们上东边找,不让我们去,你自己去,你是不是算计好了?”

闫良连忙拉开毕文明的手:“撒什么野,人没找到呢,自己先打起来了,像什么话?”

毕文明放开陆谦:“我说你怎么最后才回来呢,还煞有介事的拿了个破铁环。等着,小不点,如果找不到高老师,小心我放火烧了你的山庄”。

闫良问陆谦:“还有螺旋桨吗?”

“没有”陆谦摇了摇头。

几个人围着船转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只好返回了山庄。

中午饭大伙都没了心思吃 ,陆谦本来要准备多做几个菜,见大家心情不好也没法张罗,便胡乱的做点米饭炖了锅鱼。

因为船没有了动力,大家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岸。冰柜和保鲜柜子里的菜还够吃半个月的,哥几个也不太着急。只是高老师的失踪让每个人的心情都感到压抑。陆谦说,四天以后 ,还会有十几个人到山庄来,大家可以跟那只船回去。听了陆谦的话,大家多少放下心来。

吃过午饭,除陆谦忙活着准备晚饭的材料,其它人都回去休息。

封小霞要帮陆谦的忙,被陆谦撵了回去。

岳麓华睡不着觉,便找到闫良聊天。下午三点多钟,封小霞找到陆谦,问游泳池那边能不能游泳。陆谦告诉她可以游,毕文明已经在那儿了。

封小霞听说毕文明在那里,立即没了游泳的兴趣,便回来找岳麓华。岳麓华不在,她又去找闫良。见岳麓华和闫良在一起, 便也凑了过去一块闲聊。

又聊到了船的事。闫良觉得上午毕文明的话似乎有点道理。虽然我们没理由怀疑陆谦,但事情确实很蹊跷。这个小岛除了陆谦我们都是外人,谁能把船上的螺旋桨弄走呢?如果是外来人员,那么他干嘛不把船开走,而仅仅拿走了螺旋桨呢?再说了,那个家伙有好几十斤,又有螺丝拧着,没有工具怎么弄走啊。还有,看到门前那条路了吧,那么多条路,高老师为什么偏偏选中了去西边。昨天晚上陆谦特意说了西边危险他为什么还去?难道真像陆谦说的高老师真的是去了西边、真的是失足坠崖落到湖里了?在南边你们俩不是也能掉到水里吗?高老师会不会也是在南边掉水里的?

岳麓华觉得闫良分析的有道理,但他觉得再有道理毕竟也是分析,从早上到现在谁见到高老师了,谁又见到陆谦拿螺旋桨了?所以,这事我们只能慢慢查。还有,你的分析先不要向毕文明说,我发现这小子什么事不过脑子,容易坏事。再有封小霞,你别没事总跟他斗嘴,慢慢的假的也斗出仇来了。

下午五点钟,陆谦过来喊大伙吃饭。三个人便一块直奔餐厅。

桌子上摆好了酒菜,陆谦没少忙碌,菜摆了一桌子。

“谢谢陆谦啦,让你受累了”。岳麓华双手抱拳表示感谢。

“客气了,都是同学,我还得谢谢各位给面子呢,这年头,请客不到是最没面子的事。”陆谦客气的回敬着。

等了一会儿,唯独不见毕文明。封小霞忍不住嘴馋:“不等他,让他在那泡温泉吧,咱们先吃”。话刚说完,一块熘肝尖也随着进了肚子。

闫良站起身来:“你们先吃,我去喊他,愿意泡吃完饭再泡呗”。

陆谦要去,被闫良按在了坐位上:“你都忙活一下午了,你坐着吃饭,还是我去吧”。

陆谦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满酒,在等着闫良和毕文明。

不到五分钟,只见闫良气喘嘘嘘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毕文明好像淹死了!”

大家抬腿便往游泳池跑去。

只见毕文明后脑勺朝天,趴在距离游泳边缘不到三米的在水面上一动不动,闫良不会游泳,站在泳池边上大呼小叫:“快,快呀,把他救上来。”

岳麓华和封小霞跳到水里,一个推一个拽的把毕文明弄到了泳池边上,陆谦和闫良合力把毕文明拖了上来。

六连环(8)

岳麓华做了半天人工呼吸,毕文明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看着毕文明的肢体一点点的僵硬。封小霞后悔莫及,如果下午自己也过去游泳,毕文明也许就不会溺水了。

陆谦捡起毕文明放在游泳池边上的水杯,扬手把剩下的半杯水倒在了泳池里

大家把毕文明抬到了游艺室放到地板上。闫良说:“就这么放着也不是事啊,得想办法通知他的家属啊”。

岳麓华问陆谦:“你知道毕文明家属电话吗?”

陆谦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我们的电话号码你是怎么找到的”?闫良也问向陆谦。

“找呗,很费功夫的”。陆谦简单的一句“找呗”,便没了下文。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5号指定有船来”。陆谦说完,便招呼大家:“走吧,先吃点东西,再想办法,都站在这有什么用?”

陆谦准备好的一桌子酒菜早都凉了,他要拿回去重新热一下。闫良说,算了,谁还有心思吃饭了。

封小霞也没有了往日的食欲,她再看那熘肝尖,好像看到了毕文明的五脏六腑,突然手捂着嘴跑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无精打采的看着对面的墙壁出神。就这样楞了好一会,封小霞突然站了起了指着墙上挂的六连环喊:“你们看,那个六连环又少了一环”。

大家这才注意到六连环。果然,现在只剩下四连环了。

四个人都诧异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六连环有什么魔力?

岳麓华转向陆谦:“你当初挂这么个六连环是什么意思?”

陆谦解释说:“纯属娱乐,我还准备了一些奖品,谁最先破解了给谁奖励,你们要不信,我去给你们拿奖品看看”。

闫良出来打圆场:“算了,不是我们不相信你,只是这个六连环有点邪性,为什么我们少了一个人它就少了一环呢,冥冥之中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要不,我把它摘下来?”陆谦说着站了起来,征求三个人的意见。

封小霞第一个反对:“别摘,还是留着吧,怎么着现在还剩我们四个呢,你要是摘了,如果真像闫良说的,那我们可就都没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瘆人,快闭了你的臭嘴”。岳麓华也开始迷信了。

晚是,各自回房间休息。封小霞害怕的睡不着觉,便起来到身到岳麓华的房间,敲了半天门没人吱声,封小霞害怕了,心咚咚咚地好像要跳出了胸口。她又去敲闫良的门,仍然是无人应答。封小霞转身就跑,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衣倒在床上,拽过被子蒙在头上,整个人在床上像筛糖一样抖个不停。         

岳麓华和闫良怀疑所有事件都是陆谦搞的鬼。俩人一合计便悄悄地来到陆谦的房间。

陆谦的房间是办公室兼卧室,十几平米的格局装修的很简单: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桌子中间,一本台历旁放了一个笔筒和一本便笺。一把椅子一个沙发一个衣柜外加一张木床。房间里的设施还不如客房。

此时,陆谦只穿件背心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岳麓华和闫良对视了一下,一人一边悄悄地站在窗户的两侧。

              六连环(9)

岛上的温度很低,尤其是夜间更为明显。岳麓华穿了件半袖衫站在外边冻得直打哆嗦,每次要打喷嚏都捂住嘴使劲地往回压,但每次都不管用。还好声音不是很大,陆谦没发现。

陆谦写完后便打开电脑开始玩游戏。

晚上10点多钟,两个人在窗户外站了近一个半钟头。闫良劝岳麓华回去加件衣服,他自己一个人先在这顶着。岳麓华点头同意正要离开,只见陆谦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电,又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装了东西的方便袋,穿上外衣离开了房间。

两人迅速闪到黑影里,岳麓华盯着陆谦手电筒的光亮,闫良闪身进了陆谦的房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便笺便立即退了出来。

“写的什么?”岳麓华问。

“菜谱”。闫良答。

“就是菜谱 没有别的?”岳麓华表示怀疑。

“就是菜谱”。闫良肯定的点点头。

两个人都觉得好像还应该写点什么,可是写什么呢?谁也说不出来。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远了。岳麓华和闫良悄悄的跟了上去。

      陆谦是在向西边的方向走。

      西边是断岸,陆谦到那里干什么?

    两人远远的跟在陆谦后面。

    还没走到断崖,陆谦却返了回来。

    两人赶紧藏到路边的树丛里。

    陆谦从眼前经过的时候,他们发现陆谦手里的方便袋没有了。

回到办公室,陆谦洗漱后便睡觉了。

岳麓华和闫良回到闫良的客房,两个人都默不作声。

岳麓华开始流鼻涕。

“你好像要感冒啊!”闫良说着,去包里找药,可是翻了半天,只找到了治拉肚子的药。

“没事的,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岳麓华说完,又问:“你说,陆谦拿的能是什么?,又为什么半夜三更的跑那么远?他把那东西扔哪儿了?”             

岳麓华和闫良琢磨了半天,也猜不到陆谦拿的是什么东西,两人商定明天早上去西边看看,便各自回屋睡觉。

凌晨两点多钟,岳麓华开始发烧,客房里的被子全盖在身上仍然冷的上下牙敲鼓。实在没办法,岳麓华思虑再三,决定去敲封小霞的门找片药吃。

封小霞折腾了半夜也没敢睡觉,这会儿刚迷迷糊糊的睡着,就被门口的敲门声弄醒了。吓得她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声。

岳麓华敲了半天门,封小霞的屋子里连点动静都没有。岳麓华感到有点奇怪,心中暗想,不是封小霞出事了吧?岳麓华边敲门边报上自己的姓名,这回封小霞回话了。

封小霞战战兢兢的把房门开了一条缝,只见一个白色的庞然大物堵在门口,封小霞“啊”的一声吓得背过了气。

六连环(10)

岳麓华猛然听到屋里封小霞的惊恐叫声,心里突然一阵紧张:封小霞怎么啦?他根本不知道封小霞是被自己披着的白被吓到的。本来就吓得半宿没睡着觉的封小霞,刚一开门就看到外边站着一个高高大大、没胳膊没腿的怪物,哪有不被吓着的道理。

这边岳麓华刚刚推门欲进封小霞的房间,那边被岳麓华的敲门声吵醒的闫良刚好推开房门,几乎就是同一时刻,闫良发现一个高大的白色怪物进了封小霞的房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之前对陆谦的所有猜忌瞬间化为乌有。

闫良顾不得穿衣服,推开了岳麓华的门。屋子里空荡荡的,岳麓华不见了。他又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陆谦的门前“咚咚咚”的擂响了房门。

陆谦正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翻身坐起,顺手抓住了枕边上的高压电击手电:“谁?”

“我,闫良,快开门,有急事”。闫良急切的喊着,早已经没有了风度。

陆谦怀疑有诈,没敢开门:“有事明天再说”。说完,他轻手轻脚地穿上鞋,悄悄地来到门口。

“快开门,封小霞的屋里进鬼了”。闫良不着边际的话中夹杂着惊恐。

陆谦想了想,便将身体隐藏在门的侧面,悄悄地拧开了门锁:“进来吧”。

闫良推开门,屋里灯仍闭着:“陆谦,把灯打开,干什么整的这么吓人”。

陆谦见只有闫良一个人,回手关上了门并上了锁,伸手打开灯,只见闫良只穿个裤头光着膀子站在面前。

“你这是怎么啦?”陆谦看到闫良这个装束,狐疑的问。

“封小霞的屋里进了鬼了,我亲眼看到的。”闫良把刚才看到情况原原本本的对陆谦说了一遍。

陆谦也觉得奇怪。他穿好衣服,又从衣柜拿件大衣扔给闫良:“走 我们去看看。”

陆谦拿着高压手电走在前头,闫良在后面忐忑不安的跟着。来到封小霞的门前,只听封小霞带着哭腔的声音:“岳哥,今晚你别走了,陪我到天亮吧,都把我吓死了”。

“你看我这身儿,怎么陪你,明天谁看到还不笑话死我。”是岳麓华的声音。

“我都不在乎,你还怕啥,算我求你了。”封小霞在央求着岳麓华。

“好了,我答应你,容我回去穿件衣服。”

“那你可快点”。

陆谦和闫良对视了一下,闫良明白了,那个白色的大个子是岳麓华。他的气一下子迸发出来,推门冲进了封小霞的房间:“好你个岳麓华,装神弄鬼的吓唬良家妇女,什么居心”。

陆谦随着闫良一同进了屋。

岳麓华和封小霞先是被吓着了,进而尴尬的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岳麓华结结巴巴的解释说:“我们没干什么,真的,真的没干什么?”

封小霞见人多了,胆子也大了起来:“看把你吓得那熊样,这多亏没干什么,要是真的干了什么到了局子里,你头一个得吓尿裤子”。

“不是,这是传出去不好听,我又没做什么”。

“那你还想做什么呀,要不我们俩这就走?抱歉,打扰了。”闫良笑嘻嘻的对着岳麓华,回手拽起陆谦:“走,别耽误人家好事”。

陆谦看着岳麓华:“刚才是你呀,就披着这个被子?”

“是啊”。岳麓华低头看了看被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封小霞开口了:“我刚才还说他披着被子吓死我了,他还不信。听听,又有被吓到了的吧”。

闫良把刚才如何看到一个白色的高高大大的鬼进了封小霞的房间,他又如何找陆谦的事向岳麓华和封小霞说了一遍,并添油加醋的说,那个鬼呀,灯光下雪白雪白的还没有脑袋,就这么哧溜一下子就进了封小霞的屋,我那个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的妈呀,吓死叔叔了。

封小霞补充道:“我也是,我本来就害怕睡不着觉,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就听到敲门声,门刚刚打开,就发现一个浑身雪白的高高大大的东西推门就要进来,当时就把我吓蒙了。我刚才跟他说,他还不承认,还说:我有那么恐怖吗?”

岳麓华经昨天晚上的折腾再加上凌晨的这顿闹腾,感冒越发的重了,这会儿披着被还冷的瑟瑟发抖。

陆谦说:“迷也解了,也用不着害怕了,都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上晚点吃饭,大伙都好好睡一觉”。他又转向岳麓华:“你跟我到办公室,那儿有感冒药,我再给你弄点姜汤驱驱寒”。

   

    六连环(11)

岳麓华从陆谦那儿回来后吃了药,喝了姜汤,闫良把大衣也留给了他,便蒙头大睡。

十月三号,日上三竿。陆谦站在院子里喊着:“起床了,吃饭!”

闫良和封小霞洗漱完了站在院子里聊天,等了半天,见岳麓华仍没出门,便直接去餐厅。

陆谦已经把早餐盛好了,每人一碗豆浆,桌子上摆了四碟小菜,盘子里分别摆放着酥饼、蛋糕和豆沙包。

“岳麓华还在睡啊?”陆谦问。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再加上感冒,让他多睡会儿吧!”封小霞夹了颗花生米,咂巴着嘴。

封小霞嚼着花生米,悠闲的四处看着,猛然发现墙上的六连环又少了一环。

闫良坐在她对面,突然看到她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溜圆,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封小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闫良莫名其妙,怎么好好的吃着饭突然哭了。回头一看,不禁也楞楞的呆住了。

陆谦也看到了:“咦,怎么回事,怎么又少了一个。”

闫良好像想起了什么,扔下碗筷拔脚向岳麓华的客房跑去。

陆谦、封小霞紧随其后,一前一后来到岳麓华的门前。闫良抡起拳头使劲的砸着房门。

屋里死一样的寂静,仿佛没有人住。

“钥匙,快拿钥匙。”闫良摧促着陆谦。

陆谦没带钥匙,便急忙返回办公室。

封小霞急了,用她弱小的身子撞向房门。门仍然紧闭着,没有一点要开的意思。

闫良来到窗前,试图从窗帘的缝隙看到屋里的情况。可是,屋子被窗帘挡的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陆谦取来了钥匙,门打开了。

岳麓华的被掉在地上,大衣扔在床边,赤裸的胸口上有被抓得一条一条的血痕。嘴角和枕头边上有少量的呕吐物,面色潮红,有大量的出血点。尸体表面有少量鲜红色的尸斑,特别是耳廓、耳垂多呈樱红色,颜面及嘴唇有紫绀。封小霞见到这些,用“魂不附体”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

床头上放着剩下的药片和半小瓶白酒,一个装姜汤的碗中残留着尚未喝干净的液体。

闫良拿过药仔细的看了看:“头孢克肟?它怎么能和酒一起吃啊”。

陆谦也看到了,这是餐厅柜台上放的半斤装古井贡酒,岳麓华是什么时候拿到客房的?

封小霞吓得跑回房间不敢出来,任闫良怎么叫她都没用。

陆谦和闫良把岳麓华抬到游艺室,和毕文明并排放在了一起。

岛上夜晚虽然温度很低,但白天还是很热。陆谦把准备发电机故障时用的冰块拿到游艺室摆放在尸体的周围,只等十月五日能有人登岛。又返回岳麓华的房间把床上用品和酒瓶、碗一并收走。

闫良默默地看着陆谦做着这一切,感叹人生的最后一秒谁也不知道会停留在什么地方。

      六连环(12)

连续的惊吓使封小霞一病不起。

来到岛上的三个人丢的丢亡的亡让闫良心有余悸,他现在看到什么都怀疑是杀人武器,一杯水、一盘菜、房间的牙膏……,谁知道哪些东西是有毒的。岳麓华的死亡,使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归路,他后悔这次贪图便宜贸然行事。

闫良仔细的回想着两个死亡的同学离开的经过,毕文明和岳麓华死时陆谦、封小霞都不在现场,只有高树林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是真的失踪了还是故意躲在哪里谁也说不清楚。还有陆谦,他为什么要请我们五个到这么个封闭的小岛上度假,电话打不通,船没有了动力,是刻意的设计还是巧合?两个人的死亡看似没有什么阴谋,高老师的失踪似乎也找不到破绽,但为什么只要有人没了,六连环就少了一环?难道真的像岳麓华说的是魔鬼的暗示吗?

闫良不敢想了。

中午饭,他是陆谦吃什么他就吃什么,陆谦喝什么他就喝什么,不敢越雷池半步。从早上到中午,闫良三次来到餐厅,每次到餐厅,他第一眼看的不是陆谦在准备什么饭菜,而是墙上挂的六连环少了没有。

封小霞更是连屋都不出,整天锁着门,只吃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零食。

过度的恐惧使封小霞身心疲惫心力交瘁,她像闫良一样怀疑每一件与她有关的事情,甚至一度她对闫良也产生了怀疑。

她更像一只惊弓之鸟。

下午,岛上的天气难得的好,秋高气爽,云蒸霞蔚。陆谦约闫良和封小霞到岛上各处走走。来到岛上快三天了,龙潭山庄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闫良想借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岛内的情况,如果能走的话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封小霞则不想出去,一是身体无力支承她走出去;二是她害怕这一出去就永远回不来了。

闫良进屋劝她,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好歹给自己一个机会,就是真的走不出去,也争取了,不至于后悔。

封小霞想想也是,便下床略略地梳洗一下,随着陆谦、闫良出了房间。

走出院子,微风吹过带来了秋草的香和树木的甜,湖面上粼粼的波光泛着莲青色的漪涟。暖暖的秋阳照在身上,顿时觉得驱散了寒冷。封小霞紧紧抓住闫良的胳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没有了岳麓华,闫良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陆谦看着封小霞的举动不免好笑。这个女人也是有奶便是娘。没了岳麓华立即就粘上了闫良,要是闫良没有了你还能粘谁。

按照闫良的要求,他们先去了码头。这里是全岛最低的地方,如果要参观全岛,向西才是最佳选择。

陆谦猜到了闫良的用意,随他去哪儿,我带路便是。

码头上,那个铁船壳子还停在岸边,只是湖水退了不少,船已经搁浅在裸露的石头中间。湖水使劲地涌动着,仍够不着船底。

闫良看了半天的船,若有所思。

封小霞也在看船,她在想怎样才能坐船回家。

转了一会儿,封小霞感到体力不支,想回去休息,闫良便陪她回到客房,路过游艺室,封小霞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发烧更使她虚弱的身子连走路都困难了,闫良连抱带架的把她带回房间安顿好后,便去找陆谦。

    六连环(13)

陆谦正在用电脑写着什么,听到有人敲门便调出游戏界面。见是闫良,陆谦问了问封小霞的情况。他说:“封小霞主要是被岳麓华吓的,本来有点小感冒,再被岳麓华那么一吓,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也都怪我,没事召集大伙度什么假呀,现在可倒好,丢的丢死的死病的病,过几天回去我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警察呢?到什么还得求你给我做证啊!”

“别说做证不做证了,回去后咱们仨谁也跑不了被质询。”话题一转,闫良问:“你说5号真的能有船上岛?”

“一定有,在你们没来之前就已经预定了,除了来玩儿的人,还有蔬菜水果食品,还有发电的柴油。这个你放心。”陆谦肯定的说。

闫良得到了陆谦的承诺,半信半疑地回到自己的客房。

推门进屋,发现封小霞围着被坐在床上,闫良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走后没一会儿我就来了,我就是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死在这里”。封小霞说话都带着哭腔。

“我害怕,不敢睡觉,只要眼睛一闭,眼前就是毕文明趴在水面上,岳麓华口吐白沫躺在床上,我想,这一切都是陆谦干的,他把我们找到这个岛上就是要杀了我们”。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毕文明是溺水死的,岳麓华是吃头孢喝酒死的,这都是你亲眼看到的。只有高老师不知道是怎么没的,但那天晚上除了岳麓华和你早走一会儿,其它人都是一块回去睡觉的。至于高老师什么时间离开的房间,咱们谁也说不清楚”。闫良说这番话时,虽然也怀疑这一切都可能和陆谦有关,但他没有一点证据。也许还是高老师呢,死人的时候只有他不在现场,谁知道他是失踪了还是故意藏起来了?

“我总是想陆谦在报复我们,因为上学的时候我们都欺负过他,所以今天他报复我们。”封小霞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上学的时候谁没欺负过他?他为什么单找我们几个,再说了,老师也没欺负过他呀,老师不是也来了?你是害怕、发烧想的太多了吧。上学的时候你不也是被欺负过吗?你想过报复谁吗?”

封小霞不吭声了,也许闫良说的对吧,是自己多心了。

闫良的话使封小霞的心情平复了许多,她虽然还是有疑虑,但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便要闫良把她送回房间休息。

封小霞还是冷的打哆嗦,闫良把他自己的被子拿了过去,见仍是不管用,便去找陆谦看看有没有电暖气。

陆谦抱歉的笑了笑:“这个真的没有,因为岛上没电,所以没准备。我来想办法吧”

     

      六连环(14)

闫良这一晚上都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是封小霞的话点醒了他。

他回忆起初中时的陆谦,那个穿着女生装的经常被大家欺负的小不点。那些年,尤其是初三,作弄小不点成了他们几个人课后的乐趣。其中坏点子最多的就是毕文明,自己和岳麓华都是积极参与者。走砖头:把三四块砖头摞起来摆在地上距离不等,大伙轮流走,谁掉下来就被揪耳朵。轮到小不点走,总是有人去撞他,每掉下来一次,大伙就轮流揪着耳朵把他拽上来;吊飞机:双手拔单杠然后身子从两臂间穿过去,脸朝下吊着再返回来,比谁做得最多。小不点胳膊没劲吊不起来,大伙就用绳子把小不点的胳膊反吊着挂在单杠上,有人抱着腿,一松手,疼得小不点呲牙咧嘴的叫唤;封小霞最坏,别人玩儿输了是往头上浇凉水,她是往小不点的饭盒里撒尿然后兜头倒下去,还起名叫霉运当头。有的时候,小不点不想参与,他们就变着法的让他上不好课。

比如吃苦菜:把丁香树的叶子抹在小不点的嘴上,苦得他上课总是吐唾沫,经常被老师轰出去。抓杨树叶子上的大绿虫子放到小不点文具盒里,然后使劲按瘪了文具盒,满文具盒里全是虫子的绿汁……。初中毕业拍毕业照的时候,他们计划着再作弄一次小不点,可是他却没参加拍照,他们还曾为此事感到遗憾。

闫良不敢想了。难道这些真的就是陆谦报复他们的理由?毕文明岳麓华的死,高老师的失踪真的和陆谦有关。如果是真是这样,自己和封小霞也是早晚的事。

想到封小霞,闫良躺不住了,他赶紧起来要到封小霞的房间看看。

可能是害怕的原因,封小霞没敢关灯。隔着窗户,他看到封小霞安详的睡着,床边上一盆炭火发出暖红色的微光。这陆谦还真有办法。闫良心里默念着,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我们多心了。

闫良特意到餐厅去看看墙上那个六连环,剩下的三个环都在,他放下心了。

十月四号早上,闫良由于昨天晚上没睡好觉,起床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天气不太好,灰蒙蒙云彩不知道被谁摧的,乌泱乌泱的往小岛上空赶,几天来老天第一次阴沉着脸,好像很不高兴。湖面上的风大了起来,小草小树都弯下了腰。几只燕子低低的从眼前飞过瞬间不见了踪影。

闫良扒着窗户看封小霞仍然在睡觉,便去餐厅看看陆谦今天早上准备了什么吃的。

餐厅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热乎气:陆谦没做饭?闫良想,陆谦昨天晚上也许是没睡好觉,还没起来,凭什么让人家天天给我们做饭啊。

猛然间,闫良惊愕地发现,墙上挂的六连环只剩下两个环了。

不好,又是谁出事了。

闫良来到餐厅后厨,没人。又去了陆谦的办公室,也没人。

他急忙去找封小霞,门在里面锁着,闫良使劲地拍打着房门,仍然没有动静。

坏了,难道是封小霞出事了?

闫良去陆谦办公室找到钥匙,进了屋,发现封小霞盖着两个被子,面部红润安静的睡着。他摇晃了一下封小霞,她的头立即歪向了一侧没有一点反应。闫良把手凑近封小霞的鼻子,已经没有了一点气息。

屋子里的炭火盆已是火烬灰残。闫良突然想起陆谦说的“我会想办法的”,难道这就是他的办法,用一盆炭火使封小霞一氧化炭中毒而死,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早没意识到,昨天晚上他已经看到封小霞屋里的炭火盆了,却还认为陆谦想的周到。

    六连环(15)

闫良连忙打开门窗,放出室内的一氧化炭,并把封小霞抱到了屋外。人工呼吸、体外心脏按摩……闫良搜遍了自己知道的所有急救知识都用上了,忙活了近一个小时,累得满头大汗,可封小霞还是没有一点生命征兆。闫良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眼前的封小霞悔恨不已,但又一筹莫展。

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陆谦仍没出现。

闫良呆呆的坐在封小霞对面,盼望着她能苏醒过来,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怕错过了她的每一个细微的生命信号。他以前听人说过,一氧化炭中毒的人有放了一天多还能活过来的,不管是真是假,他要等一天。

闫良想到了明天。明天是5号,陆谦说五号会有船来的。但现在连陆谦都没了,船还能来吗?

十一点了,闫良的肚子直打鼓,他才开始感到了饿。他把封小霞抱到了自己的房间后,便到餐厅找吃的。

后厨有昨天早上剩的酥饼,闫良找个大碗装了一碗酥饼拿了两瓶水,临走前他看着墙上仅剩下2个铁环的六连环,暗暗的苦笑,我们这些人的命运为什么都离不开它的魔咒?这仅剩下的2个铁环能不能留到明天,留到有船来的5号。

此时的陆谦还在岛上,他正一个一个的取挂在树上的信号屏蔽器。其实屏蔽器早都没电了,手机信号10月2日就已经有了,只是闫良他们的头脑中已经被深深地植入了没信号的信息,从此再没有一个人拿出手机试试。加上每天都有人死去,他们一个个的都成了惊弓之鸟,谁还有心思摆弄手机?

取下了最后一个屏蔽器,陆谦没忘了去那口井边向里扔下一包东西。2号晚上,他已经发现了闫良和岳麓华的跟踪,仍若无其事的晃动着手里的塑料袋,扔下井后从容的返回。

这一切做完之后,陆谦直接来到餐厅后厨。他看到昨天剩下的酥饼被闫良拿走了一多半,狡黠的笑了笑。回到餐厅取下墙上六连环中的最后两个铁环,环顾一圈,一切做得天衣无缝,这可能是他陆谦一生中做得最完美的一件大事了。

吃饱喝足了,陆谦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写完了最后几行字,点击保存。他又把几天来的记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我感觉良好,他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码头边上,陆谦取出橡皮小船打足了气,安放好动力装置,又来到那只没有了动力的船上,松开了船底的三颗螺丝。站在礁石上最后看一眼龙潭山庄,目无表情的登上了橡皮船。

闫良吃了点东西,肚子不再叫了。看着身边躺着的封小霞百感交集。一同来的五个人五天时间走了三个,高老师和陆谦还不知去向。明天如果没有船来,自己还要被困在这小岛上多久。

闫良重新审视他们来到龙潭山庄的经过,试图从中找到每个死亡的和失踪的人与那个六连环的关系,除了每少了一个人就少了一个环之外,其中并没有什么其它联系,那个六连环很可能就是某种记录或者暗示。

      六连环(16)

      下午两点多钟,岛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远处不时的传过来轰隆隆的雷声。

      风一阵紧似一阵,雨也越来越大,只有几分钟的工夫,天空仿佛就这被撕开了道口子,尽其所能的倾泻着所有的愤怒。一道闪电斜着从岛的西面划向东面,瞬间照亮了龙潭山庄,整个山庄在黑黝黝的天空下变得狰狞可怖。闪电刚刚过去,一声炸雷在闫良的耳边爆响,他下意识的捂住耳朵惊恐的望着窗外,雨点夹着冰雹豆粒般的砸向门窗,噼里啪啦的响声使这种恐怖增加到了极致。又一道闪电照在封小霞那直挻挻的身上,惨白的脸颊在白色被子的衬托下 ,如同在一张白纸上画出的3D立体画。闫良好像被电击了一样从床上跳起来,此时的他看到的不是封小霞那娇小柔弱的身驱,而是一个随时可能坐起来的女鬼。虽然他是那么地希望封小霞真的能够坐起来,但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间房子,离开封小霞。

    雨很快地停了,天空露出了蓝色,太阳的光在西边的天空下划出了一道弧形的彩虹。闫良的心也随着乌云的散去变得好了起来,再看封小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怖。望着彩虹,闫良好像看到了一座桥,一座连接小岛和陆地的桥,五天来的孤独、寂寞、恐惧,使他每分钟都想离开这个孤岛。

他又一次想起了陆谦,他为什么还不回来。他哪里知道陆谦早已经独自离开了龙潭山庄。

此时的陆谦已经看不到龙潭山庄了,他正在湖底等待着鱼虾的侍候。

陆谦做梦也没有想到带给他恶运的是正是充气船的发动机。

大雨来临之际,陆谦划动着充气小船已经看到了岸,用不上半个小时,他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片湖泊了。

按说陆谦的充气船早都该上岸了。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两句话都让陆谦摊上了。刚刚走出一半的路程,充气船的发动机就没油了。也是陆谦太大意了,9月30号上午,他把岛上的一切事情安置妥当后,便驾着新买来的充气船围着小岛兜了一圈。今天走之后他为了显示自己的成功,又远远的围着岛子转了一圈。而这台充气船发动机的油箱装满油经济速度下仅能跑30公里。他光顾着兴奋了,走之前根本没检查油箱油量,当发动机停止运转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一时的兴奋,陆谦给自己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好在他想的周到,备用桨成了陆谦划向岸上的最后工具。

此时,当湖面上的风一阵紧似一阵,雨越来越大的时候,陆谦感到了害怕。小船被风吹得在原地打转,湖面上的浪把小船颠得歪歪斜斜。陆谦双手紧紧抓住船边,任凭风吹浪打一动也不敢动。

当横跨小岛的那道闪电照亮龙潭山庄的时候,那道闪电准确的击中了陆谦船上的发动机。随着发动机上的一串火光,充气船体与发动机连接部分“哧”的一声烧成了洞,充气船瞬间变成了一块橡胶皮沉了下去。陆谦只来得及伸手在空中抓了抓便没了踪迹。

      六连环(17)

想到了陆谦,闫良坐不住了,他要问问陆谦明天到底能不能有船。

来到陆谦的办公室,屋里仍然空着。闫良便去餐厅找他,顺便找些吃的,他发现墙上的那个六连环已经一个环都没有了。

闫良没有心思找吃的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客房。

看到了封小霞还躺在地上,闫良更害怕了。他顾不得封小霞还能不能苏醒,拎出自己的背包直奔餐厅。

闫良从后厨找来菜刀、斧子,回到餐厅把餐桌一劈两半,他要用它们做桨,这是他昨天与陆谦、封小霞到码头边上看船想到的。闫良想,这是最后的办法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才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小岛。他不相信5号会有船来,陆谦都失踪了,船还会有吗?

闫良要找些吃的带着,他计算要划四五个小时的船,没吃没喝怎么走。

熟食品柜上的东西已经没有了,他记得他最后拿走酥饼的时候还剩下一些,一定是陆谦来过。那么他为什么始终不露面,看来是凶多吉少。

在熟食品下面,闫良发现了一付船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费了很大的力气劈开了桌子,原来这里还有现成的。

陆谦为什么不说?闫良怀疑岛上发生的一切都是陆谦搞的鬼。这更使得他决定要赶快离开这孤岛。

没找到吃的,但找到了船浆,闫良觉得比找到吃的更开心。

带着船浆,闫良来到码头,他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又看看手表,确定好了要走的方向。

湖面很平静,没有一丝风浪,闫良庆幸自己选择了好时间,如果提前几个小时走,还不得被风浪掀翻了。

闫良把船推出了礁石区,却意外发现螺旋桨就在船的底下。他摸遍了附近的水底,也没找到螺旋桨的安装螺丝或是销子,螺旋桨没有办法安装,他只好恋恋不舍的放弃。

船划走了,渐渐地离开了码头,离开了小岛。

能坐十几个人的铁船比不得湖上游玩的小船,加上船浆没地方安装,划起来非常吃力。闫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费了九二虎的劲,船才离开码头四五百米。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看看小岛还在身后,闫良有些后悔了,但一想到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他还是满意自己的决定。

划着划着,闫良觉得脚下有水,低头一看,水已经有20厘米深了。他发现在船的发动机下方有一个小孔正像喷泉一样往上冒水。闫良试图用脚踩住这个小孔,可是根本不踩不住,水还是从脚下涌了上来。闫良脱下衣服拧成了麻花堵在出水孔上并用脚踩住,水暂时小了很多,可是脚下用力就不能划浆,脚下一松水就往上冒,正在闫良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旁边又有一股水流涌了出来。闫良把浆仍进船里,如法炮制,把衣服分两处堵在出水孔上并踩上另一只脚。水还在慢慢的往上涌,眼看着般里的水越来越多,由于出水孔靠近船尾发动机,闫良也在船尾,整个船的重量都集中在了船尾。眼看着船尾渐渐地接近了水面,闫良感到了死神的威胁,一种求生的本能使他大呼救命。他突然想到了墙上空空的六连环,难道自己已经逃离了龙潭山庄也逃不出魔鬼的诅咒。

          六连环(18)


高树林看到树上挂的铁环很象餐厅的六连环,便走到树前一探究竟,只觉得脚下一软,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就掉了下去。他本能地双手胡乱地划拉着,只有石头磕到手上。心里在想,完了完了完了。

突然脚下一凉,然后是腿、屁股都掉到了水里。水花溅起老高,上半身也被溅湿了。

高树林停了下来,感到脚有点疼,活动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大碍。他发现自己可能是掉到井里了,水浸到了膝盖以上。抬头向上望去,微微的一点亮光透过草丛射向井口,他大声的喊着:“有人吗”,只有井壁上传回来的嗡嗡的回音。

高树林估算了一下,这井起马有四五米深,是水救了他。

因为前些日子接连下雨,湖水长了近一米高,要是湖水没长,这口井里的水也就是半尺来深。

过了好一会,高树林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这黑暗,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清晰起来:井壁是凸凹不平的石头,摸下去都是滑滑的苔藓。

高树林半截身子泡在水里,脚下除了水还是水。刚才掉了来的时候只是一阵紧张,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到了井底,这时候心静了下来,高树林开始感到了害怕。五天内如果没有人找到他,五天以后这里将成了孤岛,陆谦什么时候能再来是个未知数,自己可能会永远的留在了这井里。

想到陆谦,高树林又想到了这次旅行。五十岁的人了,为什么会被一张免费的度假游票吸引到这儿来呢?

想到了五十,高树林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个猜测:六连环中最大的那个环是50cm,其它五个环是35cm,自己的年龄是正好50岁,而其它五个人的年龄都是35岁,难道这是巧合吗?还有,为什么只有一只50cm的大环而不是两只或者更多?为什么上有六个人而餐厅中挂着的洽巧是六连环?为什么早上被我看到的石头路标上只有指向西边这条路才有六连环的图案?为什么那个最大的铁环会挂在树上而树下就是井?难度这是个阴谋吗?高树林不敢往下想了。

          六连环(19)

 

高树林试着往上爬,但井壁太滑,双手刚一用力就滑了下来。反正裤子已经湿了,索性脱下来当抹布用,也许能爬上去。

高树林拧干了裤子,擦干了井壁上的石头,用手试了试,果然不滑了。双手支承井壁一用力,身子向上挪了一节。就这样反复擦反复挪,高树林居然向上移动了一米多,双脚已经全部脱离了水面。

可是想再往上爬却没那么容易了,眼看着距离井口还有三米左右,可这个地方井壁之间有一米六、七,高树林的手掌勉强能够到两侧井壁,想靠双手支承着向上攀爬是不可能的了。高树林刚刚提起来的高兴劲立即烟消云散,他恨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什么没学攀岩。

高树林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悬在了半空,苦思冥想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上去的办法。

接近水面的地方最窄,只有六七十厘米宽。高树林站累了,就用双脚支承着井壁对面,背靠在另一面,找块凸起的石头坐上去,也算是最大的享受了。

就这样轮换着站一会儿,“坐”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井口上面逐渐黑了下来,高树林知道到了晚上。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一口饭没吃,再经过这么翻来复去的折腾,高树林的肚子“咕咕”叫个没完。再这么饿下去他断定自己活不过两天,就得永远留在这口井里。

高树林背靠着井壁正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什么东西落在了腿上。他伸手一摸,是一个塑料袋,打开袋子,是酥饼的香味。高树林喜出望外,是谁知道他在这里给他送吃的,为什么不救他上来?现在想不了那么多了,先吃饱了再说。

就这样,每天晚上都有人给他仍吃的,有时候是酥饼有时候是蛋糕。高树林倒也没饿着。

      六连环(20)

时间一长,高树林发现这井里的水是活动的,由于吃喝拉撒全在井里,每天的粪便却都排走了。他试着把塑料袋仍进水里,想看一下水流的方向,可是塑料袋太轻,几个塑料袋扔下去都漂浮在水面上。

第五天,高树林下到井底时发现水变浅了,原来快要没到腰的水现在只没到大腿根。他想一定是外边的湖水水位下降了,这里才跟着下降的。但他又担心一旦没水了自己可就连喝的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还能在井里呆多少天。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今天扔饭的人白天就扔下了塑料袋。打开袋子依旧是酥饼,只是袋子里多了张字条,字条是用便笺纸写的:

高老师我走了,不知道你是否还健在,我已经仁至义尽。不过,从今天起没人给你送吃的了。如果你命大还能活着并走出去,我的电脑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这个人是谁?是陆谦还是闫良或是其它任何一个人?“我走了”又是什么意思?不过,从“我的电脑”这四个字中高树林断定这个人一定是陆谦,他给我送吃的证明他知道我在井里,他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不救我上来,高树林百思不得其解。

第六天晚上,果然没人扔吃的了。高树林早就料到会有今天,除了第一天外,他每天只吃两个酥饼或蛋糕,以求能积攒更多的食物等待有机会能出去的那一天。

第七天,高树林发现水位已经降到了膝盖以下,并且水位线的上方出现了一个很宽的空洞。他突然想到,这可能是一条通向什么地方的地下暗河。高树林试着钻了进去,爬了两米多远,空洞变窄了,一块石头突出有一尺多,他被挡住了。高树林侧过身子用手使劲地摇晃几下,石头纹丝不动。伸手向前摸了摸,好像不是很宽,他估算了一下石头的宽度,决定冒险试试。

高树林深吸一口气钻进了水里,大约走了三四米远,他抬起头钻出水面,果然越过了那块石头。眼前的影像使他惊呆了:洞的高度足有一米五,并且出现了亮光,他躬着身子趟水走了三十多米,洞的前方出现了湖面。高树林简直是欣喜若狂了,他终于可以活着走出来了。

高树林微闭双眼来到洞口,轻风拂面,和煦的阳光照在脸上、身上,碧水蓝天,云蒸霞蔚,鸟语花香,高树林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生命。

望着膝下流过的地下水,他捧起来尽情地喝着,在井里呆了七天每天都喝这水,但今天喝了感觉是格外的甘甜。

    六连环(21)

       

高树林一上岛就直奔陆谦办公室, 正向陆谦说的,他要知道真相,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掉到井里的。

笔记本电脑在桌子上放着。高树林打开电脑发现电量仅剩下40%,这说明陆谦最近没再用电脑。桌面上仅有一个word文件,名字是令人恐怖的四个字“死亡记录”。

高树林打开文档,只见标题用一号黑体字写着四个大字:死亡记录

一、计划

1、9月1日租下龙潭山庄,承租时间9月25日至10月10日;

2、9月25日前购完火车票并发出邀请函;

3、9月28日前完成接站人员、车船预定;

4、9月29日前完成设备安装调试,食品药品及相关物品准备。

二、邀请人员说明

1、毕文明,欺负我最多、坏点子最多的人;

2、封小霞,最恶毒的女人;

3、岳麓华,打我最多,下手最狠的人;

4、闫良,笑面虎,背后下手的人;

5、高树林,明明知道他们欺负我不闻不问的人;

看到这里,高树林直觉得脖子后面冒冷汗,果然陆谦请我们是有目的的。

接下来是实施记录

1、10月1日,高树林早起,算是第一个,想到了利用山上那口井。只用了一个六连环图标就把他引到了山上,看来老师更有好奇心。

高树林想到了那个六连环图标,自己确实是被它引到去西边的路上的。

2、10月2日,毕文明去游泳池,我给他准备了一杯兑了氢化钾的水,据说致死剂量是100——150毫克,他体重太大了,我毫不吝啬地用了200毫克。结果他喝大下半杯水,没到10分钟就玩完了,他们还以为他是游泳淹死了呢。第一个,轻松完成。

3、10月3日,岳麓华和闫良跟踪我,岳麓华冻感冒了,正是好机会。在给他做的姜汤里也加了200毫克氢化钾,他吃了头孢,我又给了他半瓶白酒。他们又上当了,人不知鬼不觉。

4、10月4日,封小霞被吓破了胆,发高烧。半夜我给她上了一盆木炭火盆,多好的心肠啊。可惜她享受不了,一氧化炭中毒了,这个恶嘴毒妇永远长眠吧。

5、闫良吓坏了,我早就给他准备好了一只破船,他会淹死的。至于什么时候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他的造化了。估计他等不到10号,面对山庄里的死人,他会疯的。

6,10月4日,我走了,凡是欺负过我的人都会遭报应的。

高老师,本来不想带你玩儿的,可是一想到你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坐视不管,只好把你稍上了。我这个人记仇,为了报这个仇我等了二十年。也劝你记住,以后不要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如果你命大,你就等到10号,租期到了,自然会有人给你们收尸的。

还有五个人,下次该轮到他们了。

高树林看完这个“死亡记录”,不禁悲愤交加,心惊肉跳。一个埋藏于二十年前的仇恨竟引发了一场血案,而自己竟被牵涉其中。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喘不过气来,一头栽倒在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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