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故事征文|一碗热干面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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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愿意,在一个四下无人的夜晚,请我喝一瓶随便什么牌子的酒吧,让我把故事说给你听。”

                                                                                                        ——引自《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我们都是行走在故事里的人,故事里总有爱,分什么庸俗,分什么孤独。

Part 1

在台风登陆后的几天里,南方的城市被笼罩在疯狂的暴雨中,时不时就来一阵突然袭击,搞得人猝不及防,只见大街小巷的人群行色匆匆,各向奔走。

这会儿天空中飘着小雨,天色渐渐幽暗,路人撑了伞匆匆赶路。

罗一左手提着包,右手插在西装裤裤兜里,没有伞,垂头丧气地踢踏着脚步,六神无主地低着头若有所思。小雨滴落在他洁白的衬衣上,快要湿透,裤腿上都是些水渍泥土。他想不通自己的项目策划得如此天衣无缝,为什么就这么被经理换掉了呢?是不是经理收了那位同事什么好处?这个项目做不起来,升职加薪的日子可又是遥遥无期了……他开始痛恨自己的无用。

罗一是武汉某大学烹饪学院毕业的学生,可是由于某种原因,毕业以后并没有从事与烹饪相关的工作,而是只身来到深圳做起了销售。眼看深漂快三年了,但是并没有做出十分惊人的业绩出来,好不容易看准了这次机会,并且为这次项目提前准备了好几个月,可是仿佛命运总是跟他过不去,总是处处为难他。他说是生活欺骗了他,他伤心极了。

他在深圳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的人和物都显得十分厌恶,心中飘过无数个杂乱无章的念头,明明是到大城市来出人头地的,没想到世道如此艰难,社会如此复杂,想想都觉得头疼,没有钱将来怎么养家啊。越想越难过,越失落就悲从中来,开始感慨自己这一辈子的霉运。

始终低着头脚步极慢地走,大地上像是浇了一层厚厚的沥青,困住了他的脚步。此时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走到创业路与南海大道的交汇处,以前这里是一个招商银行的ATM,最近为了商场门面升级,这里用围栏围起来的,但是这几天下雨,工人们暂时歇工了,整个人行道被施工的工具堆满了。罗一停下来,因为他一直低着头,已经找不到能走的路,他只有抬起头看看可以从哪里通过。

我的人生就像眼前这堆水泥,糟糕透了,为什么在我十分郁闷的时候,这堆水泥还要给我挡道?

看来罗一触景生情了,真的是很伤心,很有感触才是。

但是他猛然看到围栏后面有什么东西,这要是平时他肯定要越过围栏去看个究竟,可是今天的他毫无兴趣可言。可是当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这个“东西”在动,他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大活人坐着这里。他被眼前这个人惊呆了,忘记了脚下的路,忘了怎么行走。

眼前这个人,是个姑娘,没有伞,眼前的刘海儿被雨水沾湿,贴在脸上,像个唱戏的,身上脏兮兮的,也许是刚刚在这里躲雨才坐在围栏后面的台阶上。罗一很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突然紧张起来。

Part 2

姑娘名叫阿星,是罗一的大学同班同学。大学刚分班那会儿,阿星和罗一是同班,自打第一天上课起,罗一就开始注意这个姑娘,因为罗一心中有一个“告别单身”的梦想,所以就格外注意班上的女同学。

这姑娘天生温柔似水,披肩长发,一双大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所以美女嘛,男生都喜欢,罗一也是其中一个。这样的女神级别的姑娘,在学校新生军训那会儿就被别的男生表白了。那个男生在草坪上点了蜡烛,摆成一个爱心,身后的音响放着音乐,还有这位男生拿着吉他的深情弹唱。往后还有各种浪漫的表白,看见的人都羡慕死阿星了。

可是这位阿星姑娘,似乎对那些男生无动于衷,对于他们的各种殷勤只是看在眼里,在阿星看来估计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小把戏吧,这么迷人的姑娘,在各个学生阶段都是超级受人青睐的。

罗一和阿星学的是中餐面点专业,是当下的热门专业。罗一的爸妈在老家开了一家面馆,以前生意红火,可是最近几年随着网络时代和高科技的发展,似乎老家的面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所以罗一的爸爸希望罗一大学选择烹饪系,最好这个学校有面点专业,学成之后回来光大自家的面馆。填志愿的时候,罗一他爸害怕罗一选择其他专业,然后跟了罗一三天三夜,填了志愿,他爸才放心。

由于受家庭影响,罗一很小的时候就会做面食了,最拿手的就是自家的招牌热干面。

这天第一堂课,罗一匆匆忙忙踩着点进教室,在靠门的最后一排坐下。老师低着头看文案,索性就当做没看到,大学不都这样,认真你就输了。罗一没来得及吃早餐,就端了一碗面来教室里吃。正当罗一准备顺手关上教师后门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用脚抵住了门,并且示意让罗一不要关门。原来是阿星,罗一见了她就羞涩地脸红。阿星就在罗一旁边的位置坐下来,对着罗一呵呵地笑。之前罗一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美女,这次算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跟女神同桌。

罗一本来想吃热干面来着,可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却不敢在女神面前吃,从阿星进门他就一直用手捂着怀里的热干面,他怕热干面的味道毁了这美好的画面。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你不拿课本出来吗?”阿星先开口了。

“我,我……”罗一真搞笑,看到美女还结巴起来了。

“我没吃早餐,这个是热干面。”罗一低着头说。

“那你吃吧,我不看你,也不告诉老师。”罗一似乎被阿星看穿了。

罗一蹑手蹑脚地打开热干面,默默地吃起来,生怕被阿星看见。

“好香啊,闻着我都想吃了,感觉这热干面的味道不大一样啊,你在哪家店买的?”阿星看着黑板说。

“我自己做的!”罗一这下理直气壮了。

“你还会做热干面啊,真是我们专业的奇才。你介意我尝一口吗?”阿星把头转向罗一。

“这是我昨晚做的,现在都成一团了,明天早上我做一份给你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罗一脸上的羞涩褪去。

“好哇,不要葱,加醋。就这么说定了,等着你的热干面。”阿星说完,又瞧了瞧眼前这位男同学。

Part 3

罗一听到阿星的话,真是开心,感觉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在心里开心的喊着:阿星居然说我的热干面好香,YEAH!

第二天早上,罗一六点钟就起来做早餐,怕睡过头还特地订了好几个闹钟,可是心里想着要为女生做早餐,一晚上都没睡多久,早上是在第一个闹钟响之前就醒了。难敌女神的温柔一瞥,心中蠢蠢欲动。

罗一还是坐在昨天的那个位置,而阿星也像和罗一提前约好的一样,也是坐在昨天的那个座位上。

阿星吃着罗一的热干面,不停地赞美罗一的厨艺:“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热干面,这种热干面估计整个武汉都难找一家吧,罗一你真是太厉害了!”

听了阿星的赞美,罗一心里乐滋滋的,忍不住情绪地说:“你要是喜欢吃热干面,我以后每天早上都做给你吃吧!”这孩子估计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傻了。谁能天天吃热干面啊,那还不腻死了……

可是阿星真的一口答应了。

这样一来二往,两个人渐渐熟络起来,话题也多了。阿星也看到了罗一的真诚,对任何人都没有坏心眼的那种男生,心肠好,体贴又善良,她觉得这个人是个好人。而是罗一本来底子也不差,一米八的个子,学校篮球队的前锋,颜值也不赖,与阿星在一起,也算是才子佳人了。

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

后来同学中都说,那么多才子想方设法地追求阿星都没得逞,罗一却只用一碗热干面虏获了女神的心,真是千古奇闻啊!罗一你有种!

“你天天吃我做的热干面,有没有吃腻啊?”罗一问阿星。

“不会啊,因为我一吃你做的热干面,就会想起我的姥姥,感觉能从你的热干面里吃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阿星说每一个习惯背后都有一个故事。自己从小被姥姥带大,爸妈工作忙,只是有空的时候去看望她。自打记事起,阿星的世界只有姥姥了,跟姥姥的感情最为深厚。小时候每天早上的早餐,都吃着姥姥做的热干面。后来姥姥去世了,却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味道。

在第一次吃到罗一做的热干面的时候,“姥姥情结”泛滥的阿星的心里就有一点小小的悸动,没想到多年以后,还能在这碗热干面里吃到熟悉的味道。从那一刻起,阿星就对罗一产生了好感。后来,果不其然,两人纷纷坠入爱河。

罗一爱阿星爱得小心翼翼,他怕一不小心阿星就被风吹走了,他害怕那种得到又失去的痛苦悲哀。而阿星爱罗一爱得彻彻底底,自从与罗一在一起之后,阿星再也没搭理过那些与她搭讪的男生,她觉得这辈子有眼前这个男人就够了。

从此两人恩恩爱爱,真可谓羡煞旁人。

Part 4

眼看着上天要成全这对才子佳人,却在大三下学期发生了转折。

班上团委组织春秋,要去九真山游玩,为了班级的团结,团委规定任何人不能以任何理由请假,人人必到。

罗一和阿星牵着手走在队伍最后面,两人相依相偎,招来众人羡慕的眼光。阿星在罗一怀里甜蜜地微笑着。

同学们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中,班长说,周围有很多杨梅树,现在派几位同学去摘杨梅来给大家吃吧。

阿星一听,第一个站出来说要为大家摘杨梅。然后罗一拉着阿星去到杨梅林,一道去的还有几个同学。此时大家各司其职,有做饭的,有洗菜的,有烧烤的,有摘杨梅的,忙得不亦乐乎。

有几棵杨梅树硕果累累,但是却在向阳靠边的地方,没人太纠结这个地方。可是阿星,看到这么多杨梅,恨不得都摘下来分给大家吃。她踮着脚使劲地够到杨梅树枝,蹦起来摘杨梅。突然脚底的小石头散了,阿星连忙用力抓树枝,可是树枝太细小,根本承受不起一个成年人的体重。阿星顺着石头和手里的杨梅枝一起滑到了最下面的小路上,翻滚下来的石头砸在阿星头上,流出鲜血来。

“阿星,阿星!”罗一听到响声,丢下手里装杨梅的篮子,趴下来拼命拉阿星的手,可是还是无济于事。罗一迅速滑到阿星身边,把她抱起来,看着阿星头上的鲜血,罗一几近崩溃,撕扯着嗓子喊着阿星的名字。可是阿星从滑倒的那刻开始就昏迷不醒了。

阿星立即被送到医院,血止住了,就等她醒过来了。医生告诉罗一,看阿星的状况,大脑受到击打,很有可能会失忆,要罗一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失忆?我的天!”罗一夹着哭泣的嗓音咆哮着。

医生淡淡地说,就是会忘记之前的有些事。

Part 5

出院之后,阿星的爸妈一刻都不敢离开女儿了,时刻守着她,不再让她受一点伤害。

当罗一再次出现在阿星的面前时,她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更不用提前与这个男人之间的情感往事。阿星木讷地望着罗一,就像看着以为陌生人。

罗一心痛地说:“为什么会这样,老天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们?天灾人祸我来承受,但是求你别伤害阿星,她是好姑娘,求你放了她,也放了我!”

“对不起,我们家阿星无福消受了,你走吧,不要再来伤害她了,你没出现一次,她就会猛烈头痛几次,求求你……”

罗一哭红了双眼,绝望的离开了。

毕业之后没有留在武汉,也没有听爸爸的话回家继承家业。他离开了那个叫武汉的伤心之地,每当吃起热干面,每当做起热干面,眼前总会浮现阿星美丽的倩影,罗一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于是来到深圳。

Part 6

罗一放下手里的包,蹲下来凝视着面前这位姑娘,雨水打湿的头发,不像记忆中那么美丽,但是一如既往地迷人,罗一怎么也忘不了这双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的眼睛。罗一不知道阿星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伸手去摸阿星的手,冰冰凉的手像是受尽冷风吹,罗一顿时心疼起来。

阿星也不知道当下这位男人是谁,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拉着自己的手。她告诉罗一她没有雨伞,要在这里躲雨,本来想去对面的商场里躲雨,可是刚刚摔了一跤,身上全是泥土,怕被商场的保安赶出来,所以才蹲在这里。

罗一领着阿星回到家,连忙用毛巾为她擦干头,然后放了热水,让她去洗个澡。

罗一拨通了阿星妈妈的手机,询问阿星的情况。

原来是有位朋友推荐了一位香港的名医,专治失忆症的,对这方面很有研究,所以最近妈妈带着阿星来深圳,准备明天过关去香港。今天下午是去商场买东西,阿星要去洗手间。妈妈在商场出口等了好久也不见阿星出来,肯定是阿星忘记了出来的路了。妈妈心急如焚地去寻找,最终还是没找到,正准备报警,然后就接到了罗一的电话。

罗一告诉阿姨不要担心,刚刚在路边遇到了阿星,现在阿星正在自己家里洗澡,如果不介意,随时欢迎阿姨来家里做客。

阿星妈妈这才放心。

罗一放下电话,走到厨房。冰箱还有一把碱面,他再一次为阿星做了一次热干面。自从离开阿星之后他再也没做过热干面,做过很多炸酱面、汤面、担担面,但就是没做过热干面。

等阿星从浴室出来,罗一已经为阿星做好了一碗热干面。阿星笑眯眯地谢过罗一之后,大口地吃起热干面。没有葱,加了醋。

阿星吃了一口,这种味道弥漫开来,接着吃了两口、三口……罗一坐在阿星对面,认真地看着她吃面。

突然阿星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头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你怎么会做热干面的?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要加醋?”

“因为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姑娘,我总记得你的喜怒哀乐。我坚持相信老天不会对我更加残忍,所以我总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罗一”阿星嘴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罗一早已泣不成声,一下子扑倒在阿星的怀里。

这一刻,他知道,阿星已经回来了,他用一碗热干面拯救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后记:故事都在发生着,你的,我的,他的。若是在某个失眠的夜里回忆那些年不安的青春,谁能说不是故事呢。

我们都是行走在故事里的人,故事里总有爱,分什么庸俗,分什么孤独。



故事里始终都有爱,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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