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一杯
几多欢喜几多愁
01 酒化愁思
妖刀二十年前，救下的三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朱儿远嫁他乡，离家甚远。
遥想当年朱儿出嫁时的情景，妖刀跟在一袭红影之后本是喜气洋洋。
轿子刚一起地，妖刀转身，便迅速抽了抽鼻子，揉搓了一下眼睛。这一幕被趴在不远处的树枝上的黑猫和刚从卷帘门后出来的清秀姑娘都看在眼里。
随着唢呐声，锣鼓声的远去，似乎红山洞里有一份暖意也被生生抽走了。
是夜，妖刀坐在红玛瑙桌旁一杯接着一杯，一壶接着一壶地喝，酒里盛满了妖刀对朱儿的不舍。
一杯不满，眼泪来凑。
酒到憨时，妖刀举杯对着一个虚影敬酒，傻笑，眼泪嗤嗤地流。
黑猫红儿见妖刀一仰脖就是一壶，甚感惶恐。
因她多年前在红山洞附近见过一个佝偻着后背的老叟也是这样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灌酒，最后晕死了过去。当时方圆百米之内都是浓浓的酒气。原本妖刀和精通医术的橙儿是想用红灵树的汁液救他的，但无奈酒精已渗入肝脏，毒素侵蚀了器官，回天乏术。
虽然妖刀说老叟是喝了假酒，但红儿觉得本身酒就不是啥好东西。
就在妖刀抬起第101壶酒的时候，红儿伸出了一只猫爪子试图制止妖刀。瞥见他脸上糊着黏糊糊的液体混合物，原本还看得过去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吓得红儿赶紧松开了猫爪子。万般不舍地献出了秘制小鱼干，端盘子的猫爪都在盘底微微地抖动着。
“瞧你那小样儿，我又不是猫。” 说着妖刀一仰脖将装花生米的盘子清空了。橙儿见状，默不作声地又跑去了后厨。
橙儿也觉得妖刀这样喝不是个办法，紧贴着妖刀坐下，挽着他的胳膊说：“师父，橙儿不嫁，橙儿永远陪着您。”
“胡说，一只没人要的黑猫陪着还可以，一位水灵灵的大姑娘陪着一个老头子干嘛！？” 妖刀一张嘴喷出一团浓浓的酒气。
“喵呜！！~”红儿一听，猛得一口咬住了妖刀的胳膊。
“嘶，啊哈哈哈哈，小猫咪生什么气呀？乖……” 妖刀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猫脑袋瓜，红儿才呜呜地松了口。一抬爪，跳出妖刀的怀抱，再一落地，一个亭亭玉立，留着黑直长发的姑娘便笑盈盈地站在屋子中央。
“师父，你说我俩谁好看？”红儿问。
“哈哈哈哈，都好看，都好看。以后你们都出嫁了就剩师父一个孤家寡人喽。” 妖刀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我们不走。” 红橙两个姑娘齐声说。
那一日，一厢喝着交杯酒，蜜语甜言；隔着重山的另一厢喝着苦酒，思念满满，望眼欲穿。
起初，朱儿还会从遥远的他乡给妖刀寄些稀奇的下酒菜还有人参什么的，妖刀摸着红彤彤的包装礼盒也不舍得打开，到现在还原封不动地摆在书柜的顶层。
谁也没有留意究竟是从何时起再也没了朱儿的音信。
离开的人，终究是再也没有回来。
02 妖刀的艳遇
妖刀年轻的时候因为有三个孩子的牵绊，一直独身一人。每次见妖刀月下独酌，孩子们深感愧疚。
看着妖刀对酒的痴迷，不免让人觉得是否酒中自有颜如玉。
不过，陪伴是最常情的告白，妖刀每天有两个调皮的孩子常伴左右也很是知足，没再奢求其它。
一天早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妖刀猛地睁眼，拍了拍在肚子上睡得找不着北的黑猫，一骨碌下床。
抓起床头矮桌上的酒，喝了一大口，顿觉热血沸腾。
黑猫顺着被猛地掀开的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接着睡了过去。
“今天有个比武大会，我可不能迟到了。” 妖刀急切地说。
妖刀刚一出门，橙儿就提着件金缕披风追了出来。
“师父，海边风大，你这几天有些咳嗽，穿上披风吧。”
“什么比武大会，看师父那个兴冲冲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参加比武招亲，哈哈哈哈，你未来……的地位不保呀。”看着妖刀远去的背影，红儿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橙儿的肩膀笑着说。
“你这臭猫！瞎说什么？” 橙儿一下子脸颊绯红，追着红儿打，红山林里充斥着风铃般的笑声。
再说这妖刀。
外面的世界不比大红山，红山上四季如春，那火红的叶子让人看了都觉得暖意融融。
妖刀刚一下山，一股寒风吹过，竟然河面的冰还没解冻。
这样也好，省了坐船的钱。妖刀在心里偷着乐，小心翼翼地踩上了冰面。
刚一踩上去，嘎吱一声，吓得妖刀另一只脚赶紧跳了出去，到底是春天快要来了，这冰根本没冻实。
三跳两跳，那是什么？我没喝醉呀。还没等看仔细，脚下一停，扑通一声，妖刀掉进了刺骨的冰河里。
这皮肉是被冻得刺骨的疼，但是心里美呀。
为啥？因为再跳上冰面的时候，妖刀怀里多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美人鱼。
不怜香惜玉不男人啊。
抱着美人鱼，妖刀赶紧原路返回，什么比武大会都抛到了脑后。
02 鱼命关天
“红儿橙儿快来帮帮我！“ 妖刀急吼吼地闯进门。
“看见没？师父带着比武招亲的战利品回来了。”红儿从外屋跑进来，嬉笑着说。
橙儿花容一僵，赶紧出去看个究竟。
一见师父浑身滴水，怀里还抱着一个纤细的美人鱼的狼狈相，橙儿接过美人鱼，让妖刀赶紧去洗漱更衣，别招了风寒。
红儿看着橙儿瞅着美人鱼的那张打翻醋坛子的苦瓜脸，在心里偷着乐。
黑猫刚要靠近那美人鱼的鱼尾巴，妖刀飞一样冲了出来，提着猫脖颈拎到了一边。
“小馋猫，这可是我刚救回来的美人鱼，可不是你的盘中餐。”
黑猫闻言，咂了咂嘴，回屋了。
妖刀将美人鱼轻柔地放在玉榻上。
据说这玉榻是500年前妖刀解救小龙女的时候东海龙王亲自赠与的，具有还魂增加灵气的奇效。
躺在上面，人鱼苍白的嘴唇逐渐有了血色，只是仍不见苏醒。
“橙儿，再有没有其它办法了？” 妖刀问端着半盆温水站在一旁的橙儿。
“许是寒意入了五脏六腑，恐怕得去找那金猪洞里的猪王要烈焰金丹才能打通她的血脉。” 橙儿放下水盆，掐着人鱼的脉搏说。
“素闻那金猪王是个风流倜傥的帅哥，我肯定得派美貌的橙儿你去才好说话。” 妖刀抬脸说。
橙儿闻言，脸上不自然地笑笑，心里喜忧参半。
“或者我三哥哥刚从山里偷来的凤凰鸟蛋也许能帮上忙，他说那凤凰蛋有起死回生的神效。”
变成人形的红儿将双手扶上了橙儿的肩膀，她知道橙儿肯定不愿意去救她的情敌，但又不忍心见死不救，心里肯定很纠结，于是赶紧替她解围。
“那也行，你们俩商量着办吧，越快越好。”妖刀将毛巾浸在温水里，拧干，轻柔地擦拭着人鱼的额头。
红儿和橙儿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红儿摆了个口型说：“我去。”便转身去找她三哥哥了。
03 智取鸟蛋
红儿在集市上找到三哥的时候，他正在挑阴沉木手链，眼珠子瞪得圆圆的，一串接一串仔细地瞧着，很有一股子决心大海捞针，寻觅至宝的执着。
“三哥，你那个凤凰鸟蛋还有没有了，我想要一颗救人。”红儿用脑袋挡住了三哥刚拿起来的阴沉木手串。
“小猫崽子，你又惹什么祸了？那鸟蛋可是稀罕之物，怎能随便给你拿去瞎玩？” 三哥笑着说。
“我师父刚救了一条美人鱼，疼惜的很，大有可能成为我未来的师母。我未来师母有难，三哥你救不救？” 红儿笑着说。
“这个得救，你未来师母可不能不救。那你也帮我个忙，你说这手串该不该买？价格不菲啊，可是我大半年的血汗钱呢。” 三哥手里拿着手串神情犹豫。
“这好办，一枚铜板就解决了。”红儿笑着说。、
“你这小猫崽子，竟把你三哥当小毛孩子了，竟然用抛铜板来唬我？”
“呵，你看着，正面是买，反面不买。“ 红儿从兜里掏出一枚铜板向空中一抛，一接，煞有介事地看着三哥：“刚才铜板抛在空中的时候你希望是正面还是反面？”
“我希望是正面。”三哥笑着说。
红儿也没揭晓答案就直接将铜板揣进了兜里。
“欸……不看看结果么？” 三哥问。
“结果已经知道了呀，你是真心想买的，那你就买喽，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的。” 红儿笑说。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真是鬼精灵的猫崽子，你未来师母我救定了，这就回家把凤凰鸟蛋取来。” 三哥一手掏钱，一手宠溺地捏了捏红儿的脸。
04 美人鱼不美
橙儿将凤凰鸟蛋小心翼翼地敲碎，生怕洒出一滴，用金盅仔细地盛着端给了妖刀。
“橙儿姐姐，把蛋黄给人鱼，蛋清咱们留着，兴许以后会有用。”红儿拍拍橙儿的肩膀。
凤凰鸟蛋来了。
妖刀轻轻掰开人鱼的嘴，将蛋黄滴入人鱼的口中。
少倾，人鱼细长的丹凤眼便微微动弹了。
红橙刀三人激动得直搓手。
“谢，谢谢你们相救。” 人鱼刚一苏醒，便缩向床的一角，警惕地看着屋里傻笑着的三个人。
气氛有点尴尬。
“这是我们师父，人称妖刀，就是他救你回来的。” 红儿顺势坐在床边，对人鱼说。
“我叫紫晶。”人鱼小声说。
“紫鲸？哈哈，难道你是一条紫色的鲸鱼变得么？”红儿笑。
紫晶很矫情地假装惊恐地眨了眨眼睛，一种来自于母猫的直觉告诉红儿，这不是个单纯的女人。
“红儿，不得无礼。” 妖刀声音很严肃，吓得小猫妖赶紧退到橙儿旁边。
“我们师父可厉害了，尤其是他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大刀，天下无敌呢。”橙儿一脸热情地笑。
紧接着，橙儿也看清了，紫晶眼神定定地瞅着妖刀腰间别的精巧的小刀，别有用心的样子。
闲话家常了一阵，妖刀一到陌生美女面前就没了威严，不知所措的样子，也难怪会一直独身。
红橙两个丫头交换了一个嬉笑的眼神，想起了前不久红茶换美酒的事。
那天，酒都被妖刀喝没了就把橙儿烘的花生米装进酒壶里倒着吃。
据妖刀所言，酒不酒的不重要，他就喜欢酒壶里能倒出东西的感觉。
红儿听了灵机一动，和橙儿商量了一下，连夜将妖刀的存货都换成了茶水。
可想而知……第二天红山洞里猫叫连天。
猫在前面跑，妖刀在后面追着打，橙儿在最后面拽。
“师父，我们都是为你好啊。”
这一番闹腾，红山上再飘落的红叶上都难免粘着几根猫毛。
多快乐的回忆？不想被一个心怀叵测的妖女打破。
酒水已尽，众人沉默。
妖刀凝视着手里的空酒杯，内心缺少了某种触动，又说不出来。
然尚未痊愈的紫晶却执意要离开，妖刀眼神里满是关切，向红儿使了一个眼色。
于是一只黑猫便悄悄地跟着人鱼出门了。
幸亏红儿跟着，她亲眼看着紫晶慢走了几步，觉得没人看见了，步伐瞬间敏捷如飞。
“小晶你没事吧？”从黑黢黢的树林中窜出了一个矫健的身影。
“我没事，我看到那把刀了，我想我有办法将那刀偷来，那个男人似乎很喜欢我。有了刀咱们就可以一统天下了。”
“亲爱的，你受苦了。”
人鱼陷入男人的怀里，两人相拥，亲吻。
画面太油腻，红儿用猫爪子挡住了眼睛。
05 “美酒”有毒
听了红儿的叙述，橙儿的秀颜微蹙。
“我们该怎么办？暂时先不能告诉师父，他那么喜欢人鱼，会伤心死的。”橙儿说。
“但如果不说，谁知道人鱼会耍什么花招？到时害了师父不就更糟了么？”红儿急切地说。
“有我们在呢。” 橙儿笃定地说。
没过多久，妖刀手里擎着展开的信纸兴冲冲地冲进红山洞说紫晶要来我们这共进晚餐。
该来的总是要来。
当晚，紫晶穿着一袭淡紫色的连衣裙，手里提着一个食盒笑吟吟地站在红山洞外。
“快进来，快进来，别傻站在外面。” 妖刀赶紧跑到门口迎接。
妖刀为了这次见面，那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刮脸，理头发，洗了好几遍澡。
甚至橙儿还偷偷看见妖刀坐在床边捧着自己的脚丫子闻着，估计是看臭不臭。
哈哈哈哈，听了橙儿的话，红儿差点笑翻在地上。
“原来妖刀是这样的师父，哈哈哈哈哈。”
四个人围坐在桌前，橙儿端上了拿手的糖醋鱼和佛跳墙。
紫晶从食盒中端出了一个精致的酒壶，温柔地说：“这是我们深海世界秘制的琼浆，感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额呵呵，哪里哪里。”妖刀紧张地搓着大腿，没有一点红山谷主人该有的威严。
红儿和橙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酒壶一倾，一柱深蓝色的液体落入杯中。
黑猫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而妖刀的眼里却只有满满的期待。
就在妖刀欲接酒杯的一霎那，坐在橙儿膝盖上的黑猫一跃而起，一头将酒杯撞翻在地，酒花溅了红儿一脸。
妖刀大怒：“红儿你这泼猫，越来越放肆了！”
就在妖刀欲抓住猫的后脖颈将其扔出去的时候，黑猫一头栽倒在地上，猫嘴里吐出了白沫。
“红儿妹妹！” 见此景，橙儿忙去抱起黑猫。
妖刀短暂地愣在原地。
紫晶见大势不好，慌乱之中将整个酒壶向妖刀砸了过去。
妖刀抽出腰间的小刀，一瞬间短刀变宽变长。
轻轻一挡，呛的一声酒壶便在刀面上摔得粉碎。
人鱼也不罢休，一挥手，双臂变出了锋利的鱼鳍，嗖嗖地向妖刀劈去。
妖刀并不慌乱，面对这种雕虫小技，一刀劈去，鱼鳍便被砍去了一截，再出一掌便死死地掐住了人鱼的喉咙。
“若我红儿有个三长两短必要用你的命来还！！！”红山谷的主人发怒了，整个山谷如浴烈焰之中，妖刀的瞳孔里燃着熊熊的烈火。
眼瞅着人鱼的脸逐渐失去了血色，半张着嘴活脱脱一条缺氧的鱼。
此情此景，不知触动了妖刀的哪一根神经，他青筋暴突的大手突然没有了力道。
“你走吧，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这大红山上。”
长刀撞地，妖刀伤心不已。
尾声
瘦小的黑猫躺在玉榻上，气若游丝。
“师父，这该不会是什么深海剧毒吧？为什么红儿妹妹躺在这玉榻上一点都不见好转？”橙儿焦急地问。
然而妖刀只是轻轻地摸着黑猫，猛灌了一口苦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去找金猪王哥哥要烈焰金丹？”橙儿急切地问。
“来不及的，这深海剧毒一旦在体内扩散，什么灵丹妙药也没用。欸？对了，上次的凤凰鸟蛋还剩不剩了？现在服下去或许还有用。” 妖刀心急地晃动着橙儿的肩膀。
“啊！我想起来了，还剩蛋清，还是红儿说那凤凰蛋金贵留一点日后会有用的，哈哈，现在就是用到的时候。” 橙儿赶忙跑去取凤凰蛋清，又参入了红灵树的树汁，端了进来。
妖刀抱着猫，橙儿一手端碗，一手拿着汤匙，将那鲜红的救命液体喂入红儿的口中。
红儿没醒的时候，整个红山谷都安静了。
“喵……”
一声猫叫，整个红山谷又活了过来。
猫小猫Erin原创故事，谢谢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