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最近两个月有点忙有点累，于是决定今天出去走走。转着转着，走到一家华尔街英语，竟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一段往事。大一的时候，田禾和刘莹的英语都那么好，我每日忘尘向背，不由心生嫉妒，暗藏伤悲。于是我就想着办法看自己怎么才能够提高英语。有一日华尔街英语来北大宣传，我就和一个胖子聊了起来。那个时候我没有见过世面，社会经验也很浅，觉得这个胖子口齿灿若莲花，为人友好善良，我和他相谈甚欢。谈话之后，他还给了我一张名片，让我不论有任何事情，都联系他。半月之后，我在英语课上备受打击，于是想到了他。谁知道再联系时候，他态度大变，一副不在乎和盛气凌人的样子，还不由分说地让我出两万多块钱去学英语。之后还在中关村被多名华尔街英语的销售拦下来问我喜不喜欢英语，心中的厌恶之情不可言表。
锱铢必报、吝啬小气的我，在今天路过看到这一块牌子，就想起了当年的那个死胖子。
于是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华尔街英语的门店。一个白衣服的女孩子笑笑地过来迎接了我，问我是不是想学英语。我说，是啊。她把我带到了一个桌子那里，让我用淘宝扫描她们的二维码，来得取免费的网上课程。我心想，既然来了，就好好玩玩吗。人生苦短几十载，我上一次骗人，居然是三年前在济州岛赤身裸体地骗一个蒸蒸房的大妈说我深陷情网嫁到德国，不到一年之后婚姻破裂，来济州岛散步修心。我已经正直地活了三年了。尤其是自从我进了律所，从来没有这么高强度、大范围、高密度地见到这么多无聊的人的这么无聊的一面。导致我也整日poker face，有趣的战斗力只剩下几滴血。
于是我迅速地修改了淘宝的名字和生日。时间紧急，我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林灵”，生日改到了1991年。简直拜倒在自己的机智下。果然，扫了二维码之后，我的个人信息就平移到了华尔街英语的平台上。白衣服的小姑娘让我填写一个问卷，里头有职业和学英语的原因。我填写了“法律，”然后白衣小姑娘就“哇”了一声，我突然间发现自己犯了个错，填了正确的信息。于是我赶紧解释，我是律所里面的support staff，不是律师。白衣姑娘此时开始和我套亲近了。她问我，姐姐，你家是哪里的啊？我心想我脸大肉多，编成江南人士总是不太好。于是我就说，“内蒙古。”白衣小姑娘又哇了一声，说，她以前在河北的电厂工作，经常去内蒙出差，尤其是XX盟。我心想这个地方我真是从来没有听所过，但是为了圆谎和显示我对内蒙的熟悉，我只能说，“我家是阿拉善盟的。”总算是临时骗了过去。
之后小姑娘说，要介绍一个老师给我介绍一下华尔街英语的课程设置。我心想，我今天就是报着阴暗丑恶的目的来拆台的，不妨就舍命陪君子，玩玩好了。然后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看起来很诚恳的年轻老师，一上来就试我的英语，“nice to meet you." 于是我特别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nice to meet you，” 说完了马上后悔， 因为我的发音实在是太顺了。然后她就夸我英语好。我心想，既然骗，就要彻底，不能穿帮，我就马上说，我在律所工作，经常欢迎外宾，“nice to meet you” "how are you" 和 "thank you"这三句话说的特别熟练。她也不疑有他，自我介绍说叫做Rachel，就带着我在她们的教室里面转了一圈，这里是一对一的VIP，那个是8人班，又另外一处是12人班。介绍了之后，她把我迎入了她的小办公室。
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intensive的sales meeting，我从一开始就绝对不会走入华尔街英语的大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两个猫捉老鼠，她探了我的老家、住址、职业、公司、储蓄、家庭背景种种信息，我就见招拆招，回应给她各种她要的答案。我老家内蒙，现住长宁，职业是君和的support staff，两三年下来稍有一点储蓄，独生子女家庭。说谎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说一个慌，需要要十个慌去圆，还要记住对谁说了什么话，以防出现前后不一致的情况。所以我这个人平时绝不说谎，不是因为做人正直，而是因为说谎太累，耗尽心力。但是如果只是和别人是泛泛之交，那么我蠢蠢欲动的双唇就忍不住要开开玩笑。另外，在情非得以的情况下，也是要说谎的。想当年我和朋友假期同玩芝大，我两的膀胱同时积水过多，找不到厕所，以至于走路蹒跚。此时我们经过某系的楼，大门紧锁，于是她对门卫说，我们想要借用厕所，被门卫撵出。于是我在网上搜索此系，找到了一位老师和他教的课的名字。我就跑去和门卫说，我是此老师此课的学生，学期结束，给老师带了一份小小的礼物，求放我进去。结果当然是我坐在马桶上开开心心地解决问题啦。至于那位老师，姓谁名谁，我早已经忘得干干净净啦。
今天呢，我打算故技重施。坐下之后，Rachel先夸了我的名字，然后还聊了内蒙人是不是骑马上学以及住蒙古包。哎，我一个大西北人，对西夏、吐蕃、蒙古的基本生活情况，当然强过你们这些江南小仔。于是我给她讲了沙漠、水草、城市，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蒙古人。期间我口露风，说自己在北京上地大学，然后Rachel马上问我，北京离内蒙那么近，为什么你不留在北京工作？我心里一愣，马上说，我家是阿拉善的， 离北京和上海一样远。说完之后都要给自己的机智跪倒了。
然后，Rachel给我介绍了华尔街英语的课程配置和学习方法，听的我如痴如醉，半边面瘫。我的左手在桌子下面一直掐着我的右手，以防自己笑出声来。她问我，过了四六级没有。我说，“我过了四级”，心想，如果你把这个答复理解成为我没有过六级，那就你理解力的问题了。然后，她问我，你学习英语的目的是什么？我就天南海北编了一通。她又问我有什么需求，我说，“时间上最好比较flex。。。”我心里想要说“flexible”，但是我突然间意识到这个词有点高级，为了显示自己的不济，我就到”flex“为止。于是她友好地笑了，说，应该是”relax“吧，这个时候轮我笑了，第一次听说“时间上最好比较relax”这种说法。于是我们两个彼此大笑，各怀鬼胎。
很长时间的推销之后，重头戏来了，她开始有意识地打探我的支付能力。她问我每个月1500能不能接受。我说，能接受。然后她开始给我讲述她的经典案例，比如说在凯宾斯基月收入1500元的看门小哥，楼下月薪3000的burger king的服务员是怎样选择了华尔街英语。她说华尔街英语的价位是教育市场上最高的，然后还问我，问我觉得为什么价位这么高，报的人还这么多。我心想你想要我说效果好值这个钱不是嘛。我对于回答这种没有头脑的问题，没有任何兴趣。慢慢的，整件事情变得一点都不好玩了，我整个人都好像霜打的茄子，有点被她的话语冲地有点丧气。我好想走，但是她一直说话。我就好像坐在火炉旁边，烧地我满面通红。最后的报价，英语跳5级，首付10880，installment大概每月1500. 英语跳8级，首付20880，installment也大概一千多。
然后我们就围绕着钱来回说了很多话，说得我好累好累。和sales在一起，实在是感觉精力都被抽干了。下意识地，我就“登”地站了起来。把她吓了一跳。她以为我是被价格吓死了。几番客气推搡之后，我想要走地心已经很明显了。她说，如果你觉得我说得太多，你可以直接说，“妹子，我有事情先走了”，没关系的。于是我就鹦鹉学舌，“妹子，我有事情先走了。”她很无语，但是还是拦着我问了些问题，抛出了几个大的“新学员discount” “圣诞节做活动。”我说知道之后，又想要走。她就要我的微信，害的我临时改了微信的名字和头像，加了她。
我真的托着被轰炸过的大脑，马上走到楼下的川菜馆子大吃一顿。本来很有趣的一件事情，因为和sales对坐了整整两个小时，趣味都磨失了一半。风风光光地进入，步履蹒跚地爬出。其中滋味，只有工作之后，有了卖东西的压力，才能够一知半解吧。
如花2018.11.24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