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

都说到了一定年龄成熟的人,心中就是再有山光水色、波光潋滟,表面上也是静如止水、不动声色的。

浪漫是一只飞翔的鸥鸟,“人情阅尽秋云厚,世事经多蜀道平”,经历了一些事之种种后,我努力地让自己心中的鸥鸟收起翅膀,不再轻易地受感动。那些浪漫和勇气,和时间一起流逝殆尽,点点滴滴,茫然不察,浑然不觉。可是今年的一个夏夜,无意间读到一首题为《死》的小诗,只有短短的几行字,竟然携带着不可抗拒的足音,一步一步让我差点流出泪来:

“轻轻地拿起帽子,

要走,

许多话,只说:

来世,我还要,

和,

你,

结婚。”

那一刻,书房灯光正暖,夜色清静,妻子与在杭州读大学放假的儿子都已经睡熟了。而我早已从写诗的青年变成读诗的中年。看着睡熟人的面孔,我一时感慨万端,我的父母都已行走在天堂,在这个世界上,让我牵挂的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在我身边,这不就是幸福吗?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点滴。儿子静静地长大,父母静静地注视,注视着儿子平安地长大。

我想大概是因为有所负担,有所眷恋,所以才会害怕死亡吧!

小的时候,和小朋友用积木玩搭房子游戏,最怕有人会伸出手指,推塌我的家。长大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家,将风花雪月、风月无边关在窗外,将柴米油盐、儿女情长留在屋里,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的淡然相守中,驿动的心已渐渐平息,飞扬的思绪都安定下来了。疲惫的我,心也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却有许许多多新鲜的喜悦,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身在宽大的世界里,守着自己的心愿:死亡,请不要伸出你的手指!

如果说那一天真的到来的话,希望我也能从容地说一句:

“来世,我还要,

和,

你,

结婚。”

今世的缘起缘落,来世的缘落缘起,一样的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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