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面瓜里的回忆

我从小就喜欢吃水果,尤其面瓜。这爱好,我跟奶奶的是一样的。

还记得小时候,也是夏天。一到镇上的集,我就特别开心,眼巴巴地盼着父亲去赶集好买水果,父亲最了解我,每到有集市的日子,就骑着自行车,戴着草帽,早早吃完饭,赶集去了。听到父亲回来的声音,我总是从屋里小跑出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前面车把上的篮子里,各种各样的水果。再看那车后座上长长的呢绒袋子里,有两个圆圆的东西——俩大西瓜。我从小不爱吃肉,对各种水果那是爱到骨头里。尤其夏天,吃水果更是吃饭一般。所以,我放假在家的时候,父亲不是在买水果,就是在买水果的路上。

    父亲放下车子,母亲便接过篮子。我伸手便去拿篮子,还未打开,一股诱人的甜香就让我垂涎三尺了!只见里面躺着两个大大的橙黄色的面瓜,仿佛在对我招手。它们一看就已经熟得透透的了,香气扑鼻,撩拨着馋虫。

“你跟你奶奶一人一个。你吃一个小点的,等会给你奶奶送个大的去!”父亲坐在电扇底下,汗流浃背,喝着母亲早已冷好的开水,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说。

我心不在焉地答应着,早把一个面瓜拿了去,在凉水里一过,就大快朵颐地吃起来。那时的面瓜真香啊!一口咬下去,那种沙沙面面甜甜的感觉立即在嘴里蔓延开来,让人禁不住快吃起来,有时候吃得太急,甚至噎得打嗝。这时候父亲坐在旁边看着我吃,总是一副非常满足的样子,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这个面瓜怎么样?我找遍了整个集市,这是最好的一份。”

我只“嗯嗯——”地胡乱答应着,嘴却没闲着。不一会一个面瓜就下了肚。那时候面瓜较贵些,父亲只给我和奶奶买,他跟母亲是舍不得吃的。待我吃完,父亲总是接着说:“你吃完了,赶紧给你奶奶送去吧,你奶奶牙不好,她最喜欢吃面瓜了。”

我拿起面瓜放在一个方便袋里,母亲再挑拣着各种水果都放上一些。奶奶家就在我家后面。我还未走进奶奶的柴门就开始喊起来:“奶奶,俺爸给你买的大面瓜。”奶奶听到这话,就踮着裹了的小脚笑着从屋里出来迎接我。

“这么香啊!还怪大来!”奶奶看着面瓜说。

我把面瓜给奶奶,转身要走。奶奶总是一把拉住我,让我吃了再走。“我吃了,你吃吧,奶奶。”奶奶把面瓜洗好,又掰给我一大半,我吃了一个整的,总不好意思再吃奶奶的,奶奶总是笑着说:“我都吃了也这样,你是小孩,是长才,吃了长得快,奶奶吃了干啥,吃了也是快快变老。”奶奶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不由分说把那半大的就塞在了我的手里。而幼小的我往往经不住美味的诱惑,分吃了奶奶的大面瓜。

如今,父亲过世近三年了,奶奶早已经走了二十多年。我常常思念父亲——在突如其来的任何时候——一想起来就泪如泉涌,但只要再想到奶奶,我就心宽一下,觉得父亲不孤独了:他也变成了一个孩子,回到了自己的爹娘那里,跟自己的父母团圆了。

当下又是面瓜上市的季节,面瓜触手可及,而且可以多少随意买,但最爱我的两个人却永远的去了,活着再也见不到了。只有那关于面瓜的回忆永远地藏在了心里,直到天上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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