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残卷》第五章 西伯侯愿者上钩

西岐民风淳朴,向来太平,身为西岐自卫队的队长自然常常无事可做,百无聊赖。

现役的西岐自卫队队长生就一副怪模样。他面部一半是鹰脸,一半是人脸,背上还生长出一对黑魆魆的大翅膀,这副模样足以令人望而生畏,好人坏人见了都要吓一跳。他本人好像对此也早有所察觉,平常总是戴着一副笑面鸟模样的面具示人。

队长模样怪异,却身强力壮,心地善良,活脱脱就是插着翅膀的卡西莫多。他很喜欢这个城镇,常常飞到高塔的顶端俯望西岐的人与物。他嘴里总是叼着一根羽毛,在城里飞上飞下,对他而言,这里便是他的容身之地,是家,是巢,是心中的净土。

队长大约是从六年前来到西岐,那时候他并没有如今这般快活的田地。年幼无亲的他从遥远的燕山来到西岐讨生活,因其长相恐怖处处受到排挤,无奈之下只能选择偷盗为生。他有飞翔的本事,轻盈灵活,盗走财物能一溜烟地消失不见,令当地人十分头疼。西岐的领主姬昌当然不会坐视不问,当即下令西岐的自卫队捕抓这个惹是生非的小飞贼。

他有速度,却没技巧,最终还是被一张黑魆魆的大罗网给捕缴了。缚网为牢的他无路可逃,睁着充满恐惧的大眼睛惶然惶恐地看着周遭的大人。

“你个小翅膀,竟敢偷东西,看我不弄死你!”一个脾气暴躁的自卫队老哥举着双手呵斥说道。

“住手!”姬昌打断道。

他没想到连日作恶的盗贼竟是个年约仅七岁的小孩,急忙命人撤走大网,关切地问道:“没事吧?乡亲们的生活都不富裕,答应我,不要偷他们的东西。如果要偷,就请来偷我的吧。”

一连好几天,小飞贼旋挂在姬昌家里的上空注视着他。姬昌总是会把食物放置在可以看得见的地方,但他从来不拿,他害怕人类,担心是陷阱。他始终认为自己的容身之所只有天空,陆地上没有他的家,他对陆地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他一如既往地盘旋在姬昌住所的上空,但是没有丝毫踏入半步的意思。

“如果感觉飞累了,就下来吧。”姬昌仰起头对头顶上方的小毛孩说道。

他终于尝试着飞了下来,蹑手蹑脚地迈开着陆后的第一步。姬昌友好地递过手上的食物,俩人分着吃。这是他第一次跟陌生人共同进餐,他的心虽吊着,胃却悬着,吃得十分津津有味。

“你叫什么名字?”姬昌问道。

“我没名字,他们都叫我‘小妖怪’。”他一边海口胡塞往嘴里灌食物一边回答道。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已经好几日没吃东西,因为他答应过姬昌不再偷。

姬昌看着小家伙狼吞虎咽的样子欣慰地笑了,他瞥见小家伙身上挂着一块名牌,料想他定是个弃婴。

“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姬昌停下手头的食物,表情庄重认真且十分温和地询问道。

小妖怪吃着手上的食物点着头流下了眼泪,他已经用眼泪证实了他们彼此间深切存在着的深厚友谊。

姬昌抚摸着那块带有雕花纹翼的名牌说道:“那以后我就叫你~”

“雷震子!”

“啊,来了。”队长停止回忆,回应道。

“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说话的是伯邑考,是姬昌的大儿子,也是雷震子的大哥,一个说话总带微笑的美男子。

“嘻嘻嘻,没想什么。哦,对了,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雷震子摩挲着翅膀上的羽毛支开话题,在家人面前的他温顺得像只小鸟。

 “父亲被纣王囚禁多时仍未被放还,我打算去朝歌找他。过几天就出发,姬发会暂时成为西岐的管理人,你要好好看着他,别让他闯祸,拜托了!”高高瘦瘦的伯邑考双手合十郑重地请求道。

“大哥和父亲都会安全回来的吧?”雷震子不安地问道。

“那是当然,我向你保证。”伯邑考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龈。

伯邑考出发那天,大家都来送行。伯邑考规劝散宜生和南宫适要和睦相处后,把姬昌拉到一旁说道:“姬发,如果我倒下了,没能回来,你要带着大家一起前进。”

姬发从小到大都受到大哥的保护,吊儿郎当惯了,对西岐家族的事不大上心。他敷衍地点点头,心想大哥那么能干,一切交由大哥办理就好了。

伯邑考见姬发如此不上心,正色厉言道:“姬发,我们是王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谨记自己身为王族的那份骄傲与使命。记住!我们之所以能够成为王族不是因为我们出生在王室,而是因为我们有了身为‘王者’的觉悟。”

伯邑考说完带着礼品奔着朝歌而去。到了朝歌,他奉上礼品,好话说尽,但求纣王早日放自己的父亲回去。妲己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她要让姬昌彻底憎恨商王朝,首先要彻底激怒姬昌,杀死他的儿子伯邑考无疑可以做到这一点。

她借口愿意帮助伯邑考,叫他来自己的宫里商讨事宜,暗地里却偷偷派人叫纣王过来,待纣王一到,妲己哭着喊着说伯邑考想非礼自己。纣王一怒,这脸也不知是红是绿,不由分说就把伯邑考给剁了。完了还不解气,还把伯邑考的肉剁碎煮熟拿去给姬昌吃。

姬昌一口一口地吃下伯邑考的骨肉,商王朝也在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掉姬昌的忠心与慈悲。这一晚姬昌睡不好觉,这四年所受的折磨都不及今晚的一切令他痛心疾首。“啪”的一声,姬昌牢房的门不知被谁打开,他赶忙跑出去,东张西望,见到牢狱都被人打倒在地,想都不想连忙寻找出路离开。

说巧不巧,姬昌一出牢房就看到一匹马。他二话不说提鞍上马,箭也似的直奔朝歌城外。

这时他才注意到马背上有个包袱,姬昌拆开一看是一些干粮和一块过关令牌。姬昌大喜过望,朝着五关方向一路策马狂奔。

妲己那边尽量拖着纣王,她将报告姬昌逃跑的人挡在外头,禁止他们接见纣王。又频频向纣王灌酒,二人在屋里头风花雪夜好不自在,纣王更是不胜酒力,宿醉了好几天。等他醒过来,了解事态的时候,姬昌已经逃出关外。就是再叫人追捕也于事无补。

姬发望着窗外满腹惆怅,前脚刚想踏出屋外,后脚又缩了回去。平日里这个时候姬发通常是在郊外遛马打猎,但是这几天情况特殊,伯邑考临走前将西岐管理人的身份暂时交给他,所以这几天他必须忍耐住想出去玩的心。

姬发叹了一口气,想不明白伯邑考为什么会把西岐暂交给他管理。他百无聊赖,靠在窗户上胡思乱想。他对管理西岐一点都不感兴趣,他认为大哥是最合适的人才,将来父王百年之后,也顺理成章是大哥继承王位。

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所有人都觉得大哥好,周围的人总喜欢拿自己跟大哥作比较,总是让自己向大哥学习。但大哥是大哥,我是我,我永远都成为不了他那种完美的人,他是西岐的未来,而我什么都不是。

门外突然有人在敲门。姬发拍拍后脑勺,打开了门,是雷震子,他告诉姬发散宜生跟南宫适又在吵架了,想叫姬发去劝解下。

真麻烦!姬发心里想。散宜生和南宫适这一文一武是西岐最重要的朝臣,可惜他们两人常常因为意见不合而吵架。

姬发快步走着,心里越发不耐烦。南宫适跟散宜生已经掐了起来,眼下两个人正扭打到一块,众人正尽力分开他们。姬发其实对他们的吵架早就习以为常,觉得他们两个人一天没吵个几回架,饭都吃不香。但往日都是伯邑考劝架,而今天伯邑考不在,自然这个任务就交由由姬发了。

“莽夫!就知道喊打喊杀,我要忍受你到什么时候?”散宜生抖了抖身上褶皱的衣肩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个孱弱书生,有种来打一场,懦夫,来啊!”南宫适不甘示弱。

“都闭嘴!大哥才没走几天,你们又干上架啦?”姬发上前一步训斥道。

两人一看姬发来了,也没再说什么,各自憋着一肚子气离去了。

唉,真是麻烦!大哥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实在不是当头目的料,请快点回来接管这个麻烦的位置吧。真想立马回去那片属于自己的大草原,可以自由自在地遛马打猎,当个自在的人儿。姬发满腹牢骚,憋在肚子里面。

又过几天,西岐的郊外传来西伯侯姬昌回来的消息,姬发带着西岐的主要部下干将前去郊外迎接姬昌。姬昌骑的马是千里驹,翻山越岭不在话下,他风尘仆仆,神态倦然的样子差点让姬发认不出来。大家迎接了姬昌,却不见伯邑考,感到十分奇怪。姬昌看出众人的心思,告知大家伯邑考已经遇害的事实,姬发愕然,失魂而泣,雷震子气得直咬羽毛,众人脸上蒙上一层阴影,无精打采地返回西岐城内。

姬昌回来的事举城相知,城里的人都来到街上表示欢迎祝贺。姜子牙也带着他的徒弟武吉混在其中,思索着怎么让姬昌注意到自己。

姬昌回到西岐后闷闷不乐,众人想让姬昌忘记丧子之痛,提议他到外面走走。

西岐的街道层次分明,有东西南北四条街,不同街区有不同的功能,这四条街同通一个中心。城市中心的广场是西岐人民的聚集地,多做信息交流之用,也是广大演讲爱好者的露天大讲台。

姬昌带着随从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心广场,他以前就喜欢来这里,因为这里可以听到民声。

 “不瞒你说,老哥,我是不信的,直钩钓鱼,不可能。”

“我亲眼所见,不骗你。鱼竿末端绑着的鱼钩确实是直的,比我家的晾衣杆还直。”

“老哥,我看你是眼花了,用直钩能钓来鱼?”

“那老头用直钩钓的鱼比我家的脸盆还大。他见我不信,还当场给我看鱼钩,我细细检查那鱼钩,绣花针都没那样直。”

姬昌听着他们的对话摇摇头,随从见姬昌这般失落,打算借此事分散下姬昌的注意力。他向那两个闲聊的居民打听钓鱼老人的下落后,硬拉着姬昌就往那赶。

水池边,已经有好几个凑热闹的群众团坐到一块。水池边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子牙。他伸直双臂,挽了挽衣袖,掏出一根锤直的鱼钩,晃了晃,给大伙确认下。随即套上鱼线,水里一扔,一沉一浮,收起鱼竿,真钓起一条鲜嫩肥美的大鱼来。姜子牙捋捋胡须,呵呵一笑道:“愿者上钩。”

其实,这不过又是姜子牙搞的鬼,他先是叫武吉潜入水中待命,待那直钩下水后,在水里将事先捕抓到的鱼用细线缠上直钩即可。武吉的水性很好,这亏得这些年他一直帮姜子牙下水捞鱼。

姬昌早就看穿了姜子牙的把戏,不过他觉得姜子牙诡计多端,倒也是做军师的料,决定试试他的底。待众人散去,姬昌独自找上姜子牙搭话。姜子牙对答如流,颇具见识,姬昌当即决定带姜子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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