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僻的小饭馆见到张澜澜和金小琪。尹然把车钥匙递给金小琪，拉开椅子坐下，先喝了一杯水。

“小琪，事实证明那个男人肯定有病。”

“出了什么事？”金小琪见她第一眼就知道出事了。

“他居然找来交警拦下我，说我偷车！”尹然现在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无比佩服那个男人的勇气，居然敢撒谎利用交警。

张澜澜惊愕的咬着筷子：“什么什么什么？偷车？奇葩啊。这都能想出来。”

尹然没胃口吃东西，让服务员上一盒鲜奶，拧开了盖子倒了一杯：“从停车场他就开着车一直跟着我。没多久就被我甩掉了。为了能拦下你的车，他告诉交警车子是他老婆的，怀疑我偷了他妻子的车潜逃。”

金小琪放下筷子，同样没了胃口。冰凉的手捧着水杯，企图用水杯里的热茶来平伏自己的寒颤。“怎么办？怎么办？太可怕了。这么说来，我半夜会接到的无声电话，半夜会有人敲我的门，会有人用石子打的窗，八成都是他干的。”

尹然帮她出主意，“要不要告他？”

“警察有用吗？”金小琪声声切切，眼里含了泪花，“我报过警，警察来有什么用啊？什么都查不到，就只叫我自己多注意。我要能注意我找他们干嘛使啊？”

张澜澜搂过金小琪的肩膀，安慰的拍拍她的肩头。

尹然也知道这种事情找警察真没什么用。当时可以吓走那个男人。可警察总不能无缘无故二十四小时守在金小琪的楼下，毕竟她又不是什么名人。不能怪警察办事不利，只能怪自己没有地位，没权利。这就是社会的现状，他们能接到电话出警，人民就该谢天谢地，烧香叩谢了。

“搬家没用。他跟踪两天就能知道新地址。还是得从他那儿下手，让他知难而退。”尹然手指敲打着桌面，皱着眉头想办法。

张澜澜一拍桌子，气势汹汹：“找人把他砍了！”

“你看电影看多了吧？”尹然被她的豪言壮语搞得哭笑不得。

张澜澜泄气的靠回椅背：“小琪太可怜了。这么下去早晚会崩溃的。”

金小琪用力咬着下唇：“我已经快崩溃了。”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尹然五指压住桌面，轻缓说出自己的打算。

“怎么做？”张澜澜一听有了主意，立即坐起，两眼冒光。

首先，尹然让金小琪去找介绍人打听奇葩蓝领杨宇的前几位相亲对象对他都有什么印象。

金小琪找到介绍人，还真问出了两个姑娘。那两个姑娘一听杨宇的名字，俏脸恨恨，目露凶光。把金小琪吓得连退两步。听尹然解释完了，两个姑娘怜悯的叹气。两人和金小琪的经历差不多，一个是跟杨宇牵过手，一个跟杨宇挽过胳膊。之后杨宇便以一种内定女婿的模样开始做令人发指的举动。

听了两个姑娘的事迹，再看金小琪的经历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第一个姑娘在公司人缘很好，杨宇遇见她和一个同事一起去吃午饭，当天中午就跑公司大闹一通，生生说姑娘劈腿，跟自己都谈婚论嫁了还在外面勾三搭四不守妇道。把姑娘都气进了医院。

第二个姑娘家里被杨宇闹了个鸡飞狗跳，还在人家里上演了一出不嫁他就要自杀的剧目。先要割腕，后要喝敌敌畏，最后还爬上了楼顶要往下跳。闹得姑娘爹娘寝食难安，夜夜失眠。把姑娘气得恨不得拿把刀把杨宇直接解决了。

最后怎么解决的？

两姑娘最后的表情都一样。

怎么解决？真要他命的时候，跑得跟兔子一样。生怕小命交待了。

原来弱点是怕死啊？

接着张澜澜去杨宇的公司打听消息回来了。

杨宇在公司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草木皆兵到神乎其神。就怕事儿别沾到自己身上，公司里讨厌他的大有人在。喜欢他的根本没有。而且他还有轻度妄想症。明明没影儿的事儿，到他眼里那成了事儿，还是天大的要命的事儿。

要是有人小声说话，他就以为是在说他，跟着就会找到说话的人问到人哑口无言才作罢。要是有人跟在他后面走，就算是去卫生间，有人跟在他后面进去，他都会觉得身后的人是想要他的命。

这么胆小的人，却很喜欢看推理侦探剧。

尹然笑了。

金小琪和张澜澜被她嘴角挂上的笑容怔住。太诡异，也太阴险。第一次见到尹然这种表情，两人都心虚了一小下。

金小琪主动约杨宇吃饭，杨宇兴高采烈应邀前往。西装笔挺，皮鞋铮亮，容光焕发。

气氛浪漫婉约的西餐厅是情侣约会的绝佳地点。金小琪小露香肩的紧身裙把她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一顿饭下来，杨宇话不多，对金小琪的歉意他神情中的满足感掩也掩不住。以一句：“你早该知道我对你的情意。”结束了用餐。金小琪的脸颊已经僵硬，笑容挂在脸上都觉得面部肌肉在抽筋。

这一切当然在尹然的意料之中。

第二步，看电影。这种昏暗的地方可以掩饰金小琪的表情，她完全不用再装出委婉的微笑继续迷惑杨宇。而张澜澜和尹然则乔装打扮坐在了两人后面的位置低声窃窃私语。明明看的是推理剧，两人却时不时压低了嗓子轻笑。杨宇总想扭头去看看身后，可他又没胆子去看身后。如坐针毡的看完了整部电影，等电影院大亮，他终于有勇气看身后时，两人早已离开了电影院。

第三步，滨江大道看夜景，喝咖啡。

滨江大道虽然灯火通明，临江的咖啡店却灯光暗淡。谈情说爱的地方，估计没有几个情侣愿意灯光明亮。

张澜澜和尹然每隔十分钟换一套衣服在两人周围晃荡。每次经过都会多看两人几眼，好像遇上了什么不能确定的熟人似的。然后两人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着离开。

喝完咖啡，第四步，压马路。

尽管外面寒风冷冽。对于内心热火的情侣来说，任何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江边的风很大。

吹得金小琪及腰的长发漫天飞舞。

听不清到底是风吹的声音还是人说话的声音。金小琪在一盏晕黄的街灯下站住，面容在灯晕下投射阴影。笑容似虚非虚，似实非实。

“别害怕……”金小琪伸出纤细白皙的小手牵住杨宇的手。冰凉的手指没有任何温度。当然，任何人穿她这么点在外面吹冷风，也不可能有温度。

杨宇全身僵直的盯着金小琪，仿佛一个眨眼她就会变成妖魔鬼怪。

“我先前拒绝你，也是有苦衷的。”姣好的脸庞娥眉轻蹙。欲语还休，黯然销魂。“我从小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有一次医生都宣布我已经停止呼吸，让我爸妈料理后事了。没想到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又醒了过来。”

轻轻飘飘的声音在寒风中听不真切，杨宇努力不去想她冰凉的手指，努力去听她说的话。

“醒过来的我发现我能看见大家不能看见的东西。经常会有人跟在我身后，偶尔还会跟我交谈。我爸妈很害怕，以为我撞邪了。其实我只是能看到你们看不见的东西而已，并不是有病。”金小琪露出洁白的牙齿咧嘴灿笑，冲着他身后打招呼：“嗨，看，这是我男朋友。帅吧？他很爱我噢，我们会结婚的。”

杨宇猛地转头。他身后除了冷冷清清的街道和冷冽的寒风，没有任何人影。

等杨宇回过头，“哎呀，他看不见你们。不要生气啊。”金小琪抬起另一只手朝他身后挥了挥。杨宇再一次想回头，眼前却突然一黑。

等他慌乱的拉下蒙在头上的东西。手里是一块白布，原本站在面前的金小琪不见了。

她不见了，他却还能听见她的声音。

她好像生气了：“你们好过分，不能这样戏弄他的呀……诶，你们挡住了我，他就看不见我了啊，你们太坏了……”

他看不见她。听得见她的声音。

杨宇开始后退。

先是一步一步，缓缓后退。

接着，他脚下一扭，转身狂奔。边跑边看身后，仿佛有人在追他似的。他身后，除了街灯，什么都没有。

金小琪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杨宇，杨宇，你跑什么啊？你别把我自己撂在这里啊！杨宇——，杨宇——，杨宇……”

杨宇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面目狰狞。跑得乱滚带爬，屁滚尿流。